十天后,圓滿女神卸任,杜衡被正式任命為上錄界總花監(jiān)。
他繼續(xù)借住在花青峰,比圓滿女神強的是,他一來就帶著自己的親傳弟子到處走動,跟清符門各個山頭親密接觸,保持了良好的開端。
小滿的工作做的全,先假裝成女神的弟子拜見了杜衡,杜衡對她的話信以為真。
他對外宣稱這是他的親傳弟子,然后帶著她拜山頭。小滿算露了臉,留下了一個以后能回來做任務(wù)的身份。
比較遺憾,去青廬峰時沒有見到薛源,打聽到薛源在閉生死關(guān)。
然后她以圓滿女神的身份把遙素衣和花精們托付給杜衡,正式離開了。
小滿不知道,等她離開后,關(guān)于遙素衣的流言又傳了開來。都說她沒有傍上女神的大腿被遺棄了,最后也只是打雜,新的峰主來了,她仍然只能打雜。
以前鄙夷她的,繼續(xù)鄙夷,以前眼紅的倒是給了幾分同情。
遙素衣住在花青峰,安安靜靜的結(jié)了金丹,因為小滿的照拂,新峰主給了她更多的自由,她現(xiàn)在很滿足。
其實小滿走之前和她有一次深談,她可以破例帶遙素衣去仙神界,但她也尊重她的道法指引——如此繼續(xù)修行下去,遙素衣應(yīng)該去青山界。
遙素衣隨緣,現(xiàn)在的處境對她來說正好,既不完全是清符門的弟子也不完全是小滿的弟子,以后若是真能成圣,也可以飛升去青山界。
不過她沒想那么長遠,她的心態(tài)很光棍,“能修煉到哪一步就活到哪一步?!彼绱藢πM說。
小滿不懂她這心境對禪修來說是好是壞,只能先把事情擱置,先任她自由發(fā)展,等回到仙神界遇到哪個大和尚,再討教。
剛回到仙神界的小滿,立刻被句芒帝君劫道,捉著去述職。
“就算不做花監(jiān)了,最后一次述職總不會忘了吧?!彼垡晦奂t毛,一副我早已看穿你要瀆職的表情。
小滿氣的牙癢癢,這監(jiān)工監(jiān)到上界來了,哪哪都有他!
她不知道,花監(jiān)一職歷來由西方白帝管轄。
小滿跟著句芒帝君進了日照城,急匆匆碎碎念完成了任務(wù),也不管他還有話吩咐,飛出城直奔西秀宮。
半道仿佛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靠近,那人遠遠叫道:“哎呦,是小滿,正好,哎呦……”小滿聽出那脆生生的是桃夭兒的聲音,她沒有停下,而是擺著手繼續(xù)往前飛去:“我有急事,以后得空再聚!”
“哎,這著急的樣子!”桃夭兒懨懨的放下伸出的手,側(cè)頭對身后的人調(diào)侃道,“你確定你看上的是這貨?”
西秀宮的大堂里,數(shù)十名弟子聚在一起,奮筆疾書,寫好的書卷被投進旁邊的紙簍中。有童子來回奔波,把書卷整理成冊,送到最前排的幾位高階弟子處修改。
柳白坐在大堂主位,左手撐著瞌睡滿滿搖搖欲墜的腦袋,右手機械的蓋著戳。茯苓坐在他的下首,檢查著所有命理的名冊,有的往上遞,有的打回去修改。她旁邊空著一個位置,本屬于小滿。
大堂中氣氛嚴肅又緊張,每個人忙于自己的工作,相互協(xié)作,不得絲毫松懈。在這樣嚴肅的環(huán)境中,突然,一個聲音打破了肅靜。
“師姐!你終于回來啦!”只見一個黑影從門外飛奔而來,一個熊抱,把茯苓撲倒在地,周圍名冊散落一地。
大堂里有人發(fā)出驚呼,主要是沒見過小滿的新進弟子被驚嚇住,一些老人,早就見怪不怪了。
“小滿?”茯苓揉了揉撞痛的前胸,仔細辨認眼前的少女,小滿卻被人從后面提了起來。
柳白用手擰起她,蹙眉問到:“你為何在此處?”
小滿沒有絲毫尷尬的站好,順便還扶起茯苓,溫言道:“我回來述職啊,看見師姐激動了點。哈哈!”
柳白想起小滿任職花監(jiān)時,特別說明只需在卸任時回來。帝君此世修仙,漫長年歲不會突然暴斃。她此時突然回來,定沒有好事。思及此,他眼中的情緒翻滾了又翻滾,不問緣由,先把這不肖弟子罵一頓解氣。
小滿見到了久違的師姐,心情甚好,師傅的責備一句也沒聽進去,反而渾不在意的說:“師傅你晚些再罵,我要先和師姐聚聚?!?p> 聽到小滿賴皮的話,茯苓噗呲笑了:“都長這么大了,怎么還是這無賴樣?!?p> 柳白瞅了茯苓一眼,這是她回來后,第一次這樣笑。罷了,他擺擺手把小滿攆了出去,由著她拉著茯苓走了。
小滿拉著茯苓回廂房,一路只聽見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茯苓溫和的笑著,根本插不上話。
進了廂房,小滿突然問道:“師姐你進神位了?”
茯苓點點頭,她也從師傅那里知道小滿的近況,兩人相互道了一聲恭喜。
小滿問起師姐不在仙神界時是去了哪里。茯苓只道自己想起了前世的事,所以回去原來的世界看了看。
回去看了看?進神位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呢。以往都是她在跟師姐抱怨,師姐自己卻什么都不說。小滿看穿她眼中遺留的傷,見她風輕云淡的略過所吃的苦,心里又酸又軟。
“師姐,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了,你要是遇到不開心的事,就告訴我?!?p> 茯苓看著個子已經(jīng)趕上她的小師妹,眼中流露出真切的疼惜,她的妹妹真的長大了,會關(guān)心別人了。
“就算有不開心,也都過去了,現(xiàn)在我不好好的嗎?!避蜍呃M的手坐下,說的不以為然,即使她眼中仍有化不開的憂郁和茫然。
小滿皺起眉頭,朝師姐看去,她清清靜靜,黑發(fā)如云,裙擺飄搖,出塵身姿仿佛隨時縹緲而去。茯苓已脫去幼稚外衣,儼然一位出世之人。小滿心中升起一絲不安,她抓住茯苓衣袖間的手指問道:“師姐,你是不是不想回來???”
茯苓垂下眼皮,拉過小滿抱緊,她無奈輕聲說道:“你別瞎想些有的沒的,我才進神位,修為有些不穩(wěn),情緒也沒控制好,過段時間就好了?!?p> 聽到這個解釋,小滿放下心來,因為被抱著,她看不到茯苓咽下的淚。等她感覺不對,掰過茯苓的身子,死死盯著她看,茯苓被她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逗笑了。
“你這丫頭,還跟以前一樣敏感!”茯苓笑出聲來,眼淚都快跟著笑出來了。
小滿眨眨眼,還真是她多心了。
“不要糾結(jié)我的過去了,你說說你自己吧,為什么又追著帝君下去了?”茯苓擦擦笑出的眼淚,心里一陣輕松。
“我哪有追著他下去!”小滿跳腳,大聲喊道,“我是執(zhí)行公務(wù),我是迫不得已!”
是誰信誓旦旦的說只陪他兩世,沒有第三世?
“那是師傅他不給力!”小滿辯解,“師傅說話不算數(shù),一點都沒有幫我說話!”
“真的是師傅不幫你嗎?”茯苓似笑非笑的看她,按小滿的脾氣,就是鬧到天帝面前,她也會為自己開脫。
小滿頓了頓,面不改色道:“在第二世時,我確實對他有所虧欠,所以想著再陪他一世也無妨?!?p> 茯苓忍不住拿手摸了摸她的頭,這個師妹還是太年輕了,就像人世間豆蔻年華的少女,不知何時能開花?茯苓看著她,眸中凝聚起一層暖意。
“師姐,你好像媽媽哦?!毙M心神動搖,脫口而出。
“是不是又想霞光女神了?”茯苓輕輕彈了一下小滿的額頭。
小滿捂著額頭,憋著嘴,極不情愿的點點頭。
平時她把對母親的思戀埋在心底,從不提起,這會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會脫口而出,都怪師姐忽然母性光輝爆棚,迷糊了她的眼睛。
茯苓拍拍小滿的背,用手順著她背上的長發(fā),也不說話,小滿靠在師姐的腿上,心中不安得到安撫,寂寞的空缺一點點被填充。
“師姐,我想吃桂花糕?!毙M瞇著眼懶洋洋的說道。
半天都沒等到回答,小滿睜眼抬頭看去,只見茯苓雙眼茫然的盯著遠方,不知在想什么。
小滿心中疑惑,卻不言語,她垂下眼睛,眼睫毛在眼瞼上留下一片陰影。
第二天,小滿找到師傅詢問師姐的異常,柳白只是拿昨天茯苓同樣的話來回她。
小滿氣的不輕,她覺得自己被小看了,她已經(jīng)長大了,但師傅還當她是小孩子一樣糊弄。
“師姐哪有時間去穩(wěn)定境界,她一天工作忙死了!”小滿氣哼哼的回嘴,師傅不是說師姐境界不穩(wěn)嗎,那倒是給她時間修煉?。?p> 柳白一拍大腿,抖著眉毛看向她:“孺子可教也,你趕緊去替你師姐忙活幾天,好讓她休息休息?!?p> 小滿咬牙,若是以往的她,這會肯定示弱了,但現(xiàn)在她心里憋著一口悶氣,不想咽下去?!昂?,我這就去替班了!師傅你得給師姐放假!”
小滿替了茯苓的工作,茯苓卻沒有休息,而是接替了柳白的活。這次小滿沒有發(fā)飆,因為柳白提升了兩個高階弟子,親自教導(dǎo),看那樣子,以后應(yīng)該能完全接替茯苓的工作。
小滿暗忖,師傅終于會干人事兒了。
小滿在工作間隙,偷偷拿眼睛去瞄師姐,見她神態(tài)平和,手上動作麻利,全不似昨天的茫然所思。
難道真是她多心了?
茯苓感覺到小滿在看她,回應(yīng)淺淺一笑,忽然又轉(zhuǎn)頭往旁邊看去。小滿順著她的眼光看去,別人都在奮筆疾書,只有師傅一副骨頭都快散掉的樣子,靠在窗邊,心不在焉。
茯苓嘆了口氣,繼續(xù)埋頭工作。小滿卻不能忍,師傅又在偷懶!說不定就留了一道神識,魂魄要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躡手躡腳的度過去,拿著毛筆在柳白的衣裳下面畫王八,畫到第四個王八時,柳白才在眾弟子的憋笑聲中回神,他看起來動了真氣,不顧眾弟子的目光,對小滿嚴加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