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二般在貴雷妝的腰間抓了一把。
貴雷妝把視線轉了回來,這是很自然的事情,不會受到驚嚇。視野開闊的時候,可以同時幾條時間線運行,只沉入一條線上面面俱到可以,來來回回看著它們的均衡發(fā)展也行。有什么毛手毛腳伸出來,如果你靈敏,馬上就能夠知悉一切。
如果不太靈敏,那就劃出一條死線來,延伸到黑暗之中去,無非就是個死,沒有什么可懼怕的。也可以欺騙自己一回,把你的生命放到很深很深的地方,一點兒也不會受到傷害。你空跳出來,面對人世間的一切。
其實這真的就是生命已經做到的事情。
我們的生命藏在我們看不見它的地方,覺得它卻難以找見它。關于它,人生要做的事情只有兩件,由它去和找到了它,然后你融合了它或者它融合了你。
外面的事情對貴雷妝來說只是一瞥,也就是走到了中途。現在回過神來城門打開,那些內容泄閘一樣沖了進來,進入記憶,成為記憶,記憶又在心里的眼睛上上演,也映照到了身體的眼睛上。
這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打斗,很無趣。
時間一長,就被??怂惯@邊看了出來,破這是在表演,他的對手戲就是自己五個人。演給誰看呢,就是悠悠閑閑的破身后的那三個人,尤其是貴雷妝。
但他的情況不對,迷迷瞪瞪的樣子,一定是在這樣緊要的關頭還在練功,或者用他的所學來印證雙方的方法和技巧。破的身影總是留下一些空隙給他看,又馬上把空隙淹沒,他非常在意貴雷妝的安危。
不但是破,卜二般和碎看似閑暇但實則如臨大敵,他倆的中心也是貴雷妝。
自己這方面的實力受到了空前的壓制,有縮手縮腳的感覺,僵硬這個鬼頭鬼腦的存在正趴在窗子外面朝里面看。破也真是會演戲,好像已經使用了全力,有時候還表現出艱難支持的樣子,但實際上有驚無險,驚也是他表現出來的驚。
來的都是明白人,看出來這簡直就是戲耍,五個猴子被人家拴著和追著打。約瑟的夢云被收走了之后,他們的能力好像被全面激發(fā)了出來,一時間打得難分難解,但其實是做做樣子的,等著??怂沟闹甘荆坊蛘呒莱鰩淼姆▽?。
毒是不能用了。
二級毒是個驚人的存在,開始沒有作用,后面也不會有作用,暗示和致幻也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在平時早放倒一片人了,但現在遇到的是妖孽。
去華夏任何的小心都不為過。那是一個神秘的民族,他們有很多的傳承,不要被表面現象欺騙,那些傳承看著好像被消滅了,人們被同化到現在的道路上。但肯定只是隱藏了而已,從明處轉到了暗處。
他們一直玩得很大,特點也是大,比如包容、時間和文化。
他們善于吸收新文化,一切有益于國度和民眾的新東西來者不拒,有人受傷也在所不惜,總要弄懂了為止。似乎很少排外,寬容和大度,咀嚼著風風雨雨中的所有內容。但也沒有徹底摒棄舊有的東西,在底層的角角落落中忽然就會發(fā)現一些明亮的令人難以置信的眼睛。
這個包容很像一個陷阱,或者是一種欺騙。就好像有人有難以言喻的痛苦,像暗疾一樣,但抬起來的臉上總是充滿了自信和笑容。從古到今好像一直在掩飾什么,那是他們血液里的秘密。沒有停止過吞噬和等待,是非成敗不是他們的目的。
他們的聰明不叫聰明而是智慧,能包容到這樣,不管對內對外,都能夠咽下去,所圖一定甚大。
態(tài)度上的大包容有著時間上的大時間來支持。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人家早就看透了這個玄機,是坐在山頂下棋的人,沒對手的時候就自己和自己下棋,他們是修內的人,他們的強大不一定非要表現出來。
時間跨度很大,動不動就是幾十年、上百年、越千年,有在歷史里釣魚的人,也有在時間上漫步的人。他們的歷史很古老,也自成一格,朝代的變遷是后來才出現的節(jié)點,商周以上卻秘而不宣。
特別能吃苦,也特別能忍受,卻總能開出一些燦爛和奇異的花朵來。仁愛、喜樂、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實、溫柔、節(jié)制,這些一點都不缺。不要說他們忘記了教訓,你會發(fā)現他們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期待。
外國外族的入侵都被他們融合了,不是踏在腳下而是融合了,就像在補充自己的血液一般。他們在意的事情我們也許不會在意,他們不在意的事情也許我們會在意,歷史卻證明了他們在意的事情才應該是人類在意的事情。
時間很大,能把時間扳著折回來,一直在找尋什么。也能夠揉碎,不厭其煩地嘗著其中的滋味,還有一些道法上的東西,說出來的大部分是假的,但在他們是真的,真假絕不是別人說了算的,他們說了才算。
文化一脈上也堪稱大文化。一是兼收并蓄,什么都要來一點,都是食物,舍不得有一點點浪費。二是文化解釋,自古就有注釋??焙完U述的習慣,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些注解對應著多方面的層次。如“圣人不死,大盜不止”這句話,這是治世之學,也是商學,還是修身之學,更是上乘的玄學,是心學也是靈學,甚至有了時間和空間的邊腳。
它是一個道理,如果看成一個人就更可怕了。
三是儲備,有些文化上的東西在他們的確消失了,但消失的只是那些沒用的形式,其中的內容已經轉化在了安全的地方,形成他們頭腦中的某些印記,甚至不擇手段地來雕刻。要么就散入了民間的日常生活,只要注意傾聽,自覺不自覺地就會口口相傳。天、情、人、時光、心、靈、數這些概念如果仔細琢磨都有深意。
最后老祖宗說,既然受到了邀請,你們可以去,這是一次難得見世面的機會,檢驗一下自己也好,省的夜郎自大,失敗是必然的。呵呵,但愿不要敗得那么殘,還有就是“奈何樓”不可輕用,被人家瞧出端倪就不好了。
??怂宫F在依然記得,當老祖宗說到“失敗是必然的”這句話時,層層皺褶的臉上那一抹無奈,眼睛似乎穿透了時空,正瞧著一處不存在的地方,看得心神俱醉,但在自己的方向上看那里什么也沒有,只是鐵墻上的一副世俗的畫。
是小型了的清明上河圖,筆法更加簡潔,沒有人物出現,只是一些山頭水流船只和樹木,有一彎月牙冷冷地縮在一個角上。
奈何樓就是這次出門為了防身帶來的那把暗銅色的小香爐,他們習慣了叫鼎,但它的名字缺叫奈何樓。三足,爐身上有凝固的線條,似稚似鳳的一只怪鳥圍著香爐的肚子。有蓋子,蓋子和爐身是分開的,上面開著十二個小眼,這是出香煙用的,兩排圓形,小圓四個眼,大圓八個眼,高高的提鈕像一根銅針。
鼎的形狀有幾百種之多,用來做香爐也很不錯。
在確定下來??怂故顷犑字?,董、安娜、諾爾曼、約瑟是七間殿的人隨手配置的,但??怂共⒉徽J為這是隨手,一定是深思熟慮的結果。他們連三代弟子中的約瑟都推出來了,分量不可為不重。
但誰知道就殺出來破和碎兩個程咬金來,若是只有貴雷妝和卜二般兩人,那還不是手到擒來,說不定真的能把貴雷妝帶走而不是殺死了事。
雖然在B計劃中,約瑟在中間,兩邊依次是??怂购椭Z爾曼,董和安娜。但打到現在就不是那么回事兒,打亂了套。福克斯和董列在前面,中間是約瑟,諾爾曼和安娜在后面的兩側,但有時候諾爾曼也沖上來抵擋一陣子,讓福克斯或者董喘一口氣。
這一仗打得很窩氣,從來沒有遇上過。??怂挂苍谛睦飮@息一聲,真被老祖宗說中了。
安娜現在都不挽花了,鏈子錘直來直去,能拖一時是一時。破的頭發(fā)有時候似刀似劍,或如水波巖石,但鏈子錘觸到的時候卻像棉花,而且有一股吸力,不好收回。董也好像是自己在練拳,有時候危險來了都不顧,只求傷敵。
福克斯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約瑟一眼,現在到了不宜隱藏的時候了,還有什么招數就拿出來,敗也要敗得有些臉面。,自己有幾次差點就掏出奈何樓來了。
約瑟的小臉突然煞白,他變成了一條魚,一條自由的魚,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
看到有異景出現,福克斯雙目旋轉,董的動作行云流水一樣暴虐地忘了自己,諾爾曼在招式的帶動下也沖到了前面,拳拳入骨入到破的頭發(fā)里面,安娜在一側看得更清楚,在頭頂上幾個旋轉之后,用一根指頭一撥,鏈子錘似乎不打算要了,直飛而去,卷住了破的一大蓬頭發(fā)。
魚兒戲完四方,一個透明的空間離開水波當頭壓了過來。
約瑟坐了在“地上”。
他不能不坐下來,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驚惶轉著頭去看,貴雷妝可不就站在他的身后,“你會住在哪兒呢?”,他問。約瑟不打算回答他的話,但是小臉更白了。
所有的招式都是語言,不是語言的招式不是好招式,你讀懂了,這個招式就屬于你,你讀不懂,這個招式就是索命的繩子。
雖然捅了一下,卜二般不確定貴雷妝回來了沒有。
卻驚然看到呆呆愣愣的貴雷妝突然伸出手去抓了一把,簡單的名不見經傳的一把,卻把那個正當著破的頭,也會在后來把自己三個人也囊括其中的的水矩抓破了。
水流了一地。
“無恥?!卑材葖珊纫宦?。
破卻哈哈大笑著,一面搖頭晃腦,又見臨泉月影,水都到了天上,天就是水,把月亮的驕傲趕到山的背后,一面也伸出一根手指接過了鏈子錘轉了數圈按向了安娜的方向,同時說,“無恥又何妨?”
他喜歡看到這個無恥,貴雷妝的出手讓他洋洋得意。
停!
??怂箯堥_兩手似乎是護著身后的人終于喊出了這個停字,打斗良久之后,他終于想到了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