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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月光的小屋

42,竅門

賣月光的小屋 魔王第七把刀 4101 2020-07-18 13:19:57

  貴雷妝無話可說。他知道他只有先把眼下的局面支撐下去,才會有更多的無話可說。這是他期望的。

  過去都是歷史,而歷史是力量。泡沫中的人,看著都是自由的,自己做主做了這做了那,但也是被力量支配著的,他們不知道自由被鎖定了才叫做自由。

  我恨我愛,能讓你感覺到恨和愛,把恨和愛包裝好了遞給你,這比你的力量還要力量。

  長發(fā)披面染上了悲涼和無奈的風味。總角初見的人已經長大,見了其實也沒有多少次,相知甚深不如不見,一見二見三見如果沒有歇斯底里的纏綿,又何必見。人們一直在圣者和魔者之間拿不定主意,圣者沒有魔意就不是圣者,魔者衣冠楚楚、高冕寬帶,他還是魔者。

  效仿如果是不得已的效仿,只能以悲劇收場。

  青發(fā)似林,青青的少年青青的頭發(fā),在今日也在往昔,往昔就是今日,今日是曾經的往昔。未來?你不要睥睨左右,一臉的漠然,我知道你的底細,你是往昔也是今日。等時光把你串在鏈子上,也是奴仆和婢女的姿態(tài),那時都是私人。

  私人就是屬于的人,從屬的人,我們是我們自己,但已經不全部或僅僅是我們自己。

  這就功力大進了?約瑟云山霧罩,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他支起一個兜頭,苫子一樣地遮住天空往下掉落的滾燙雨水,如一件小屋。

  不類常人就是不是排著隊待宰的任何一個人,走在生死的路上卻想著超脫生死的辦法,不管成熟不成熟,臉上的認真神情看著就可愛。

  現在約瑟也想要把這個局面支撐下去,小看了長發(fā)披面竟然有這么多的應用。三人行也是應該沒有變化的,據他所知就是明明的六個變化,白藍紅黑紫橙,現在卻起了變化,或者白藍紅黑紫循環(huán),或者跳躍著改變,一會兒紅一會兒紫的,故意閃人的眼睛。

  如果是平手,那就是貴雷妝勝了,他是被挑戰(zhàn)的一方;自己勝了,才說得過去,只是對付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勝之不武也得勝;自己不可能敗的,這種情況在傳說里才有,即使對方再妖孽。

  節(jié)奏卻不由自己掌握,這是擔心的地方。

  要知任何的格斗,不管用力、用氣,用心、用法,用幻身,節(jié)奏是其中的靈魂。入我彀中,而不是我漂泊無定,進入我的圈子,而不是我隨波飄搖。現在貴雷妝掌握了主動,這不是好的征兆,就算他現在看起來呆頭呆腦。

  幾次突破,幾次冒險,現在約瑟的肩頭已經受傷,衡拳也減少了威力,但自己服不下這口氣。“百鏑花爛漫,猱身似無間?!笔虑槎家袀€結果,但自己想要的結果不要距離自己太遠。

  想起了這句詩句,約瑟非常的受感動。

  鏑不是專指箭頭,也是馬脖子下面的鈴鐺,鏑鏑鏑,鏑鏑鏑,沉悶的聲音已經來到了面前。馬來了箭也就來了,猱身鉆入馬腹或者左右閃躲,猿猴一樣敏捷,對方掣馬,問,君有余辜?

  辜的意思是你還有什么可想的,還有什么依仗的,拿出來便是。

  無辜無辜,有辜有辜,辜負辜負,是這時候的回答。場面話和事實隔著距離,也和眼前的場景不搭界。在廣漠的原野上,一群馬奔騰而去又奔騰而來,像一片云。

  除了在洞殿內修行,他最喜歡去的地方是草原。白云皚皚的低低的,棉絮一樣能扯開,又輕紗一樣飄逸。草地像做夢一樣無邊無際,好像在這真實的一層之外還有三層,一層飛到天上,一層飛到地下,一層飛進了自己的意識之中。

  草原是令人愛慕的地方,能讓自己迷失和走丟,甚至這是天堂的底色。

  不是冷清清的宮殿和廊柱,若有若無的鋪在地上的云紗,沒有煙火,只有果品和瓊漿。他喜歡的天堂建在綠油油的草原上,云彩五顏六色,能慢慢地靠近人也能驟然飛得很遠。墻角和有水池的地方不能半天看不見一個人,是生動的人,而不是一個靈魂被畫了皮。

  不喜歡那些亭臺樓榭,如果可能,他喜歡要一個小山坡,在邊緣上蓋一間白墻黑瓦的圓房子。在草原上吟詩和練拳,睏了的時候倒頭就睡。夢里回到人間,做一些必須要做的事情。人不知道自己是誰,人認為他們就是他們自己,這讓他動起手來的時候沒有一點顧慮。

  第一次來華夏國。

  沒有讓他失望,看到破也就知道了碎,他們可以媲美自己的那些祖宗,這里果真源遠流長,傳承從未斷絕。一直躲著的悄么聲的卜二般,看起來也絕不好對付,他表現出來一副很有底牌的樣子。

  總算捏到了貴雷妝這個軟柿子,卻不料想越捏越硬。

  約瑟知道自己的的法偏于陰柔一脈,意識領域的功法都偏于陰柔,他不是說的這個,而是本質上的屬性。他是從霜雪中走出來的人,其他見過的有些是火,有些是雷,有些人出現時煙塵過滾,各種灌木和樹木雜糅穿插在一起,旋轉和編織崩壞,也能見個枝葉蔥蘢。有的碧波蕩漾,漣漪如陣,煙云覆蓋了一切。

  他一時間看還不出來貴雷妝屬于哪一類,可能他還沒有類。

  自己好像很不干凈,泥潭雖然聞不到腐漚的刺鼻氣息,但樣子不雅。滾水一澆,就像火里的泥漿,自己都要躲著點。貴雷妝沒有避開自己的鋒櫻,他在刻苦地拿自己來練習。

  他是站在自己頭發(fā)上的人。

  頭發(fā)是一片陸地,也是一池子水,他站立其上。三人行定住地盤,總角初見總是奶聲奶氣地問候,青發(fā)絲林吹出來不同溫度的風,招呼打得很好。所以他是中心,他占據了主動,節(jié)奏在他手里。

  一根小樹枝,可以掰斷,可以捋掉葉子,可以左右抽打兩下。

  自己要把這根樹枝搶過來。

  約瑟要搬出他的草原來了,他一直不舍得,那是承載他天堂的草原。

  貴雷妝正在把三人行和長發(fā)披面演化為一種本能,熟能生巧,巧都和竅有關。就是在本能上挖出一個坑來,把這兩個技能埋進去,讓他們發(fā)出葉子、開出花和結成果實,成為意念的一部分。竅就是存在和隱藏的地方,只有自己知道在哪里。

  人的身體對外的竅很多,七竅是最明顯的,另還有谷門精門臍門乳門。一些不明顯的竅據說有七百二十個,這就是穴位,作為華夏人一定要知道。掌握多少依人而定,依法門而定,醫(yī)巫卜儒道佛兵刑武蠱尸魔,健體修心明靈,各家有個家的要求,通常情況下一些大穴和要穴必須在掌握之列。

  到了很高的境地,毛發(fā)都是竅,修功很好的人已經發(fā)現,它們能夠呼吸,也就是可以往來,下一步就看自己的專心了。

  內部的竅也數不勝數,三丹田就是常用的,還比如修魄法的七輪,無處不是竅,有大竅有小竅?;攴ǜ莻€難點,但其中的竅卻有移山填海、起死回生的能力,竅中有竅,有遠竅、近竅、中間竅。

  一知半解,但這不影響貴雷妝把技能放在某一個地方。

  好東西都是拿出來用的,但它們的本源卻藏得越深越好,越不容易發(fā)現越好,人身很大,提供了這種可能。天也是人身,他隱藏得比自己還認真。

  盤算了一下,自己現在擁有了什么,這讓貴雷妝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一是能拿得出來的,已經上身、上心的“三人行”和“長發(fā)披面”。二是自己的記憶,這里面已經混合了三十八號的某些記憶,甚至還有魔王第七把刀的。記憶的擁有才是自己的財富,說成全部家當也不為過。很多,但看著很少,覺得很少時,卻又是那么得多。

  三是他看為寶庫的還沒有消化完畢的三十八號的記憶。

  就這些,對敵起來才發(fā)現自己一介白丁,除了三人行和長發(fā)披面,連一把武器都沒有。是啊,為什么盤算呢,就是覺得少了一些什么,原來是武器。

  在三十八號的記憶里走馬觀花一番,他的武器從頭至尾就是修羅刀,魔王第七把刀用,有時魔王第七護法也在用。后期他多出來兩件東西,一件天衣一枚木戒指,但這不是武器。他也用過沙和土,好像說起來和魂魄有關,不全是人的魂魄,但也不是武器,而是輔助性的類似暗器的東西,并不常用。

  自己多么需要一件武器。

  一面以約瑟為靶子,加緊練習三人行和長發(fā)披面,自己就算忘記了也沒關系,但一定要讓身體和心意記住,自己心念一動它們就會出現,并且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怎么做。一面揚起頭來,尋找三十八號。

  三十八號還是仰天靜靜地笑著。也許感覺到了有目光看他,就走遠消失了。在他的身后有兩個影子一閃而歸,因為影子的對比太明顯了,他知道那是過去的破和碎。

  現在的他們已經到了未來,看皮影戲一樣地看著貴雷妝和約瑟。

  泥沼中鉆出來一顆大草,葉子幾米長半米寬,在快速爬行,滿懷著希望地一個不注意就鋪滿了泥沼。葉子上開始長出小一點的葉子,比例逐漸縮小下來,小草,小草,小小草,不一會兒整個空間內就鋪滿了,形成一個草原。

  牧童約瑟騎著一只純白的駿馬留戀地看著日光下的草原,手里擎著奈何樓。收起來的奈何樓又拿了出來,天空和大地似乎急遽縮小,被奈何樓裝進去了不少。

  三人行的光輝停止了運轉,它們在生銹。披面的的長發(fā)開始變硬,它們不再水草了,而是矮小而冷硬地扎在貴雷妝的頭皮上,像荊棘疙瘩,也像肉髻。

  美好的事物,壯麗秀麗的景象,可歌可泣的善行,性格的良善,還有這中間的精靈,人,完美的建筑和蜂擁而起的希望,貴雷妝用手扣住一個將要跌落下來的壁畫,大聲說,還有人嗎?

  哪里還有人?現在的人都不是人了。聽到過這種論調,貴雷妝只把她局限在老農、鄉(xiāng)農的口中,再有其他人說起,一定是圖謀不軌。當兵的時間越長,這種耿直就越加的難以泯滅,對華夏來說不知道幸與不幸,對自己來說不知道好還是不好、得體還是不得體?

  哪里有人?約瑟的神魔下凡般的腔調刺痛了他。

  早就很少有人了,說物質,物質就是他們的神靈,死生以求。說權勢,權勢就是其神祗,為此而死而生。說眼界,眼界就是他們的跋扈,殺了后來人前面才是自己的港灣。

  貴雷妝知道,也勸慰過他人,我不殺你,你好自為之。問題是他們不會好自為之,而是以不好而為之,飛蛾投火,長驅直入,死在規(guī)則之下。嗚呼,原來長嘆真的可以這么嗚呼,抬抬臉,用用眼睛,分解一些生活,綜合一下自身,何苦來哉!

  那就是個沒用的,指望不上,富貴險中求,我們自己上。結果可知,而且這是約瑟想要的結果,道路上沒有血流漂杵,但餓殍遍地,餓殍一一地又死于非命,不是命的命。

  焉敢欺我?

  貴雷妝發(fā)了邪氣,殺,也應該是我殺,滅,也應該是我滅。越俎代庖,這就是仇恨,什么時候輪到你們了,還不速速退去?

  既是救火隊,也是殺戮人,擔負著外患,又是內患的戴罪之養(yǎng)。直到被綁在一根柱子上,放眼茫茫,他的心在滴血。

  我理解你了,三十八號。

  一件事情的成功,不管善良和邪惡都是人類的成功,不關倒退還是前進,人們只在意在此刻里笑的是你還是我。規(guī)則,那都見鬼去吧!勝利者的規(guī)則不是規(guī)則也是規(guī)則,失敗者的規(guī)則,正確了也是錯誤的。

  歷來的圍觀者和看客,他們都是無心的人,說鼠目寸光這是侮辱了老鼠,人才是寸光者。

  哈哈,被人簇擁著的約瑟志得意滿,草原他不輕易拿出來,你毀滅一個美好給我看看,活的不耐煩了。丑惡一定被消滅,美好長存人間,你動了別人的奶酪,你就不要想再保存奶酪剩下。

  所有的美好也就是所有的希望,也是所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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