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記性再差，也清清楚楚記得，不曾拿過殿下的物什?！?p> “那日中秋宴會上，長公主答應(yīng)與本王一同游園賞月，卻借換衣裳為由，一去不返，讓本王在等了許久?！?p> 說來也奇怪，中秋那夜她未應(yīng)約前往與宮云飛相會，本想著宮云飛會找皇帝太后告狀，她也想好了一翻脫身的說辭，回宮至今卻未有人問起她當(dāng)夜為何失約。
“本宮那日回自己宮中，忽覺頭暈?zāi)垦?，想來是酒醉了，便想在榻上稍作休息，再去會殿下，不曾想自己不勝酒力，一下昏睡過去，也沒交代宮人給殿下傳個信，是本宮之失，還請殿下莫要見怪。”
“那夜本王苦等了一個時辰，后來去了澄昭宮求見，宮人說長公主回了宮又外出了?！?p> 蕭楚楚干笑兩聲，“呵呵，許是宮人剛換值，搞糊涂了，回去定要好好教導(dǎo)一翻?！?p> 她不知道，那夜宮云飛等了許久也等不到她，便去澄昭殿尋，恰好撞見了她和寧王在長廊里說話。
宮云飛斜嘴一笑，“無論如何，長公主失信與我，是不是該補(bǔ)償？”
“這個好說，游園賞月嘛，隨時都可以的，殿下提前跟本宮招呼一聲，大部分時候本宮都方便?！?p> “不不，同是游園賞月，其他時候的月，怎能與中秋之月比?！?p> 蕭楚楚想：我上哪找個中秋月圓補(bǔ)給你，難不成你現(xiàn)在就想把明年的中秋夜約上？我可不想應(yīng)酬你到明年。
“不賞月，也可以賞花?！?p> 宮云飛面無表情，不置可否。
“不喜歡？那賞星星？”
宮云飛搖頭。
“賞湖？”蕭楚楚覺得不妥，萬一他趁機(jī)要與她湖上泛舟，那般情景，豈不難堪。
宮云飛再搖搖頭。
“賞池子里的魚，御花園里的每一條魚都是很有看頭的?！?p> 宮云飛噗嗤一笑，笑得魅惑人心，美得讓蕭楚楚自愧不如。
不過這美人總是搖頭又不愿意說清意欲何求，長得再美，也讓蕭楚楚也沒有了好脾氣。
“這樣也不是，那樣也不合意，殿下心中作何數(shù)，何不開門見山，讓本宮猜謎可是覺得很有趣？
“三日后，本王會入宮，請長公主陪本王一宿。”
蕭楚楚驚得后退兩步，目光往四處看了看，見關(guān)慶、關(guān)林隔自己有幾丈遠(yuǎn)，心想應(yīng)該聽不見剛才宮云飛的那句話。
“請殿下自重，我好歹也是大戚長公主，殿下出訪來我大戚，竟在大戚國內(nèi)輕薄長公主，可是為了羞辱我大戚國?！?p> 宮云飛看蕭楚楚雙頰發(fā)紅，明明已經(jīng)生氣，又顧及身份體面忍而不發(fā)，愈覺得她有趣可愛。“長公主言重了，男女之事，何以上升到國恥了?！?p> 蕭楚楚正色道：“大洵國民風(fēng)開放，男女交往全隨心之所欲，殿下是習(xí)慣了，但這我大戚境內(nèi)，全國上下，男女大防講究得很，請殿下入鄉(xiāng)隨俗。何況，本宮與殿下之間，談不上有什么男女之事?！?p> 宮云飛忍住笑，他本并無與蕭楚楚同寢之意，不曾想她不但誤會了，還因此一副如臨大敵、大義凜然的模樣，便來了興致，索性順著她誤解的意思戲謔她一番：“哈哈哈，澄昭宮中不會沒有多余的廂房罷？我又不跟長公主殿下睡在一處，長公主何須如此緊張?！?p> “為何殿下要去澄昭宮住廂房？”
“到時長公主自然知道?！?p> “即便是其他廂房，那也是我宮里，殿下如此公到我宮里住一宿，不合禮節(jié)，你我清白，何必招惹是非?！?p> “若是非與長公主相關(guān)，而且還是香情艷史一類的，倒正合本王意?！?p> 蕭楚楚最后一份情面都不想強(qiáng)裝了：“合殿下的意不合本宮的。本宮若是不答應(yīng)，便如何？”
“那本王便邀請皇帝寧王一同去一芳閣，看看能不能巧遇長公主?！?p> 蕭楚楚稍稍亂了陣腳：叔父要是知道我來過一芳閣，定要我如實招來，我又怎能隱瞞得住，若知道我不止到過那里一次，還上過歌舞臺，差點還掛了牌，他該有多生氣。
不怕君子，最怕小人，沒想到這盛名在外的大洵三皇子，行事方式同小人無異。
“好，只要你不驚動任何人，盡管來澄昭殿，反正廂房多得是，只是有一個條件?！?p> “長公主請言?！?p> “這個約定，不可有其他人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你來就得靜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覺。
宮云飛以為她是什么難以辦到的條件，不料是這個。
“怎的？原來長公主喜歡鬼鬼祟祟，暗通曲款的感覺？本王恰好沒啥特長，唯獨半夜里拈花野草，實在是熟門熟路、經(jīng)驗老到?！?p> 蕭楚楚心里翻了一百次白眼，所知不多的粗鄙罵人之詞，也忍不住在心里奔騰。
“若無其他事要說，那本宮告辭?！笔挸奔蹦_走向關(guān)慶關(guān)林，吩咐趕緊回宮，防著那宮云飛可別又想起有什么奇怪要求，把她叫住。
回到皇宮，前腳才踏入澄昭宮，后腳就聽宮人傳話：“太后駕到?！?p> 蕭楚楚此時一身侍衛(wèi)的打扮，卻如何迎天后鳳駕，便趕緊沖到寢室，躺倒臥榻上，一手翻過被子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輕聲交待青蓮小心應(yīng)付太后。
很快，便聽到青蓮提高了嗓子，賣力的請安聲音：“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每個字音拉得很長，蕭楚楚差點沒笑出聲來。這青蓮平日里是個悶葫蘆，說話聲音如蟻，此時聲音洪亮而余音回響的請安，耗費的力氣恐怕三頓大魚大肉都補(bǔ)不回來，倒是她，平日里大大咧咧亮著嗓門說話，眼下卻要裝得氣若游絲。
“母后吉祥，兒臣昨夜忽得風(fēng)寒……”咳嗽，停頓，喘氣，繼續(xù)道：“四肢無力，不能下床給母后請安了……”
太后心中一笑，向床榻走近，青蓮趕緊迎上來說：“太后娘娘，這風(fēng)寒會傳染，娘娘還是莫要靠近?！?p> 太后停住腳吩咐青蓮：“快宣太醫(yī)?！?p> “母后且慢，兒臣略懂醫(yī)術(shù)，這風(fēng)寒喝碗熱乎乎的祛風(fēng)湯，再蓋上厚厚的棉被，悶出一身大汗，便自然好了。不用勞煩太醫(yī)，兒臣怕吃苦藥?！?p> “良藥苦口，身體抱恙便要尋醫(yī)問藥才能好?！?p> “謝母后關(guān)心，兒臣剛才已經(jīng)喝過祛風(fēng)湯，出了一身大汗了，現(xiàn)下感覺好了許多，但身上大汗淋漓著實不爽利，正想更衣沐浴，母后恰好大駕光臨。若更衣沐浴后還未好轉(zhuǎn)，便再宣太醫(yī)罷?！?p> 太后的線眼一報信說長公主打扮成侍衛(wèi)私自出宮，還去了一芳閣的事情，便等著在蕭楚楚回宮時上門來抓個現(xiàn)行，而今聽清蕭楚楚有送客之意，明顯有貓膩，便想要用強(qiáng)讓蕭楚楚露馬腳。
“長公主身體抱恙，哀家甚為擔(dān)憂，賜長公主濯百花浴。”隨后便喚自己的隨行宮女去把長公主扶下床。
青蓮上前幾步，卻踟躕不知如何攔阻。
眼見著太后幾個隨行宮女已經(jīng)把床帳撩起，就要掀起被子，蕭楚楚還真的冒了一身冷汗，心想這次真的要穿幫了。
“攝政王駕到?！?p> 果真是禍不單行，最不能此刻見到的兩個人，偏偏不約而同都來了。
蕭楚楚倒吸一口涼氣，太后也嘆了一口氣。
戚寧聽到蕭楚楚感染風(fēng)寒，眉頭一簇，立即也要傳太醫(yī)，蕭楚楚又是一番推脫，太后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催請?zhí)t(yī)。
戚寧見她倆一勸一推，明顯不對，雖不明就里，但習(xí)慣性地順了蕭楚楚說的。
“既然身體抱恙，心氣舒暢了才能好轉(zhuǎn)，如此還是按長公主自己愿意罷?！逼輰幍?。
但凡有關(guān)蕭楚楚的事情，太后幾次與戚寧爭執(zhí)下來，也知道會是怎樣的結(jié)果，于是也不再啰嗦，起身便離開。
戚寧這才柔聲問道：“怎么這么不會照顧自己，生病了還不宣太醫(yī)，太后平日里雖冷淡，剛才也是一番好意，你三番推脫，卻又是為何？”
“叔父，楚兒就是不喜歡看大夫吃藥，以前生病，都是娘親給楚兒看病開藥煎藥。如今這風(fēng)寒，我自己打點自己，也已好了幾分，不礙事。叔父勿要擔(dān)心?！?p> 方才說完，一只纖長厚實的手伸進(jìn)了床幔，落在蕭楚楚的額頭上，蕭楚楚的心跳得厲害，臉頰耳根發(fā)燙，汗冒得更急了。隔著半透明的床幔，看著那人一臉關(guān)切的模樣，蕭楚楚心中感到愧疚。
“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可有何不適？”
“沒……就是感覺些許疲倦，睡一大覺便能好?！?p> “嗯，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你安心睡吧?！?p> 說罷便抽回手，卻被拉住。
戚寧愣了愣神，手被松開了。
蕭楚楚一想到自己身上喬裝著，雖不舍，卻也只能放手。
“你先睡上一覺，醒來的時候，我差不多也在這里了?！逼輰幷f罷，轉(zhuǎn)身交代了青蓮務(wù)必一直守在長公主身邊，時時全切長公主身體情況，若有何異樣，務(wù)必先傳太醫(yī)，同時派人傳話到景盛宮。
走出澄昭宮，卻見太后還未走，似乎是有意在等他。
“攝政王這般愛護(hù)長公主，可知長公主平日里都有何消遣？”
“太后好像也忽然關(guān)心起長公主了?！?p> “不關(guān)心不行啊，長公主還年輕，若在外遇人不淑，或遭了什么危險，豈不是我這母后照看疏忽。”
“長公主出過宮？”
太后意味深長笑著，不接他的話。
戚寧眼神一暗，呼吸變得沉了些，卻淡然說：“長公主出宮之事有向本王提及，她在寧王府尚有物品在，回去拿了一趟，可能順便到其他什么地方逛了逛。她畢竟生長于宮外，偶爾向往到外面，也是正常。本王并不知長公主未曾向太后請示，也怪本王疏忽，沒有提醒她。”
太后微微發(fā)青，不再說什么，衣袖往身側(cè)用力一揮，吩咐旁人：“擺駕回宮?！睂m人便攙扶著她上了鳳輿。
過了不久，戚寧果然又回到澄昭宮，走到門前，便輕聲問守在門前的青蓮：“長公主醒著了？”
青蓮回說是。
戚寧這才入內(nèi)。
蕭楚楚看到戚寧果然沒有食言，果真又來了一次自己宮中，心中歡喜，不由得容光煥發(fā)。
戚寧見狀便問：“看你精神不少，風(fēng)寒這么快就好透了？”
“本就是小病，好得自然快?！?p> “長公主自入宮以來，好像一下子長大不少，是個大人了，做什么事情也更有主意和膽識了?！?
朝顏夢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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