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jié) 夜色溫柔(二)
而且——如果是別人她可能還會對偷師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這個人是左楚白,她便可以明目張膽地蹭在他身邊學一學軍隊治理了。
許是因為饒嘉善一直將饒如卿當作上位者來培養(yǎng),又或者是他忽略了對這一方面的教導,這些年他確實沒有向饒如卿傳授過治軍方法,倒是很教了一些戰(zhàn)場上排兵布陣的用兵之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沒把她六歲時那句“想盡量不上戰(zhàn)場”當回事。
而她的兩個師父,秦伯昭和蕭銳,在這方面也完全不擅長。因此除了此前與景迢一道,同兩名副將商討屯兵事宜時稍微學了點兒相關經(jīng)驗和知識以外,饒如卿對此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所以她是真的很有興趣看看左楚白是怎么將后世的管理學知識運用到治軍中,也是懷著十二分的興奮想偷學一手。而這些都建立在她和左楚白一同待在聽風閣本部的基礎上,所以,這段時間一點兒都不能被浪費。
空澄敏感地注意到了正在馬背上飛馳的饒如卿比前些時候要略顯蒼白的面色,擔心地問了句,在得到饒如卿一句“沒事”的回應后,便也不再多說什么。
在再一次的陣痛襲來之時,饒如卿看著快要落山的太陽,沉默地領著幾人在當?shù)氐氖⒃聵亲∠隆?p> 她再一次感謝自己在全國各地開了這么多家分店,讓現(xiàn)在的她可以省下很多需要操心的事兒好好歇一歇。
是的,她的沉默只是因為疼痛過甚而不敢說話,害怕自己一開口,忍不住帶了顫抖的聲音會被他們聽出破綻。幸好自己臉上覆著面紗,除了空澄也沒什么人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很差的臉色。
猛灌了幾口熱茶,癱在熱水中,熱意緩緩擴散至全身時,饒如卿小腹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啊,果然這種時候,“多喝熱水”還是有點兒用的。
饒如卿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也算是松了口氣,明日還能繼續(xù)趕路,不必因著自己這毛病再拖了這要事。作為一個習武多年的人,被這種“小事”困擾,尤其是還可能拖大家的后腿,她覺得十分丟臉。
第二日,沒有發(fā)現(xiàn)饒如卿身上端倪的眾人照常啟程,一路無言,終于在天黑時分來到了聽風閣本部的山腳之下。
這一日的快馬加鞭之后,饒如卿在馬上時倒還不覺得,腳尖一觸及地面,痛楚就發(fā)了瘋似的往頭頂涌,這讓她有些頭重腳輕。
強撐著從密道上了山,腳步虛浮的她在陣痛的間隙喘了口氣,剛要叫前來迎接的景迢給她準備點兒熱水沐浴,便有一陣兒尤為猛烈的疼痛襲來,本就有些站立不穩(wěn)的她一口氣沒提上來,直接暈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饒如卿心中飄過了一句:“哦豁,完蛋,又要被景迢嘮叨了。”
見到饒如卿第一眼就覺得她不太對勁的景迢,此刻的臉確實黑如鍋底。他用最快的速度閃至饒如卿身旁,趕在左楚白之前伸手將她撈進了懷里。
他此時已沒有多余的心思去仔細觀察這個跟在饒如卿身旁、新出現(xiàn)的不速之客。
景迢一邊兩手抱起已經(jīng)昏迷的饒如卿,一邊急聲吩咐道:“快下山去盛月樓找張叔!”說罷,也不管一旁的眾人,更沒在意新出現(xiàn)的左楚白,徑直抱著饒如卿大步走向自己在本部的房間。
景迢小心地將雙眼緊閉、額頭上滿是冷汗的饒如卿擱在床上,輕柔地將覆在她臉上的面紗摘去,看見她無比蒼白的面色和已經(jīng)沒有了一絲血色的嘴唇,他的心猛地一陣收縮。
他回憶起兩年前饒如卿暈倒的那一次,似乎也是同樣的情景。
若此次依然是同樣的原因,那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果真是這樣……她怎么又逞強?景迢想瞪饒如卿一眼,可在視線觸及她蒼白的臉時,他的目光又不自覺地柔軟起來,最后心疼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張叔很快拋下手里的活計上山了。給饒如卿一把脈,他便板著臉怒道:“氣血虧空,明顯有宮寒之癥,簡直胡鬧!月信來了不好好歇著,倒是跑了一整日的馬,忙著做什么?這身子不要了?”
他沖著景迢瞪著眼說完了診斷結果,長胡子翹得老高,從書桌上扯過紙筆刷刷刷寫下藥方,緊接著轉身就走,只留給景迢一個氣哼哼的背影。
景迢有些無奈地看著張叔的背影就要消失在走廊轉角處,卻見他又忽然轉過身來,眼睛依然瞪得老大,中氣十足地朝景迢吼道:“好好守著她!我讓人去熬藥!”
景迢沒吭聲,只轉身又回到了床邊,暗暗腹誹道:又不是我讓她這么干的!沖我嚷嚷什么!
“等你醒了自己去張叔那兒領罵。”他翻了個白眼,沖著饒如卿低聲道。
他想了想,轉身倒了杯剛煮好的熱茶,小心地吹涼了一些,半扶起饒如卿,往她嘴里喂了一些??粗裏o意識卻有些急的吞咽動作,他心中好笑,正想給她順一順,手卻在觸及她領口的時候停了下來,最終嘆了口氣,又緩緩將她放平躺下。
他再次看向饒如卿的臉。
她的呼吸很平穩(wěn),只有在這樣的時刻,她才顯得乖巧而無害,柔弱而嬌小,總是板著的一張臉此刻也因著眉眼的柔和而顯得溫柔似水。
或許是因為剛才喝下了些熱茶,又稍微休息了會兒,饒如卿的臉色看起來比剛才要好上一些,嘴唇也恢復了些許紅潤。
景迢看著那被茶水潤澤過的、微微張開的粉唇,本想掏出帕子給她擦一擦,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景迢凝視著安靜睡著的饒如卿。
鬼使神差地,他緩緩俯身向她靠近。
她輕淺的呼吸已經(jīng)拂在了他的一邊臉頰上,她的臉在景迢眼前被無限地放大,他甚至能數(shù)清她那長而微翹的睫毛,能看清楚她臉上細細的絨毛;她的嘴唇近在咫尺,他已經(jīng)能感受到那上頭的溫度,就差一步,他就能品嘗到她的……
景迢閉上了眼。
眠夢離
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