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的科考與其他國家不同,每五年一次,立冬的朝試,考試又分為武試與文比,分科立榜。
朝試因?yàn)楣?jié)氣又被稱為冬闈,冬闈的文比范圍浩若煙海,天文地理,古今志異,無所不考,考卷由朝堂上三品以上德高望重的文臣一同出題,后由兵部封存并在冬闈前天午時押運(yùn)往禮部,整個過程百姓必須在押運(yùn)車十丈之外,若有靠近,無論原因,即判流刑。
冬闈文比三天以后,便是武試,武試由刑部從一品尚書主審,同兩位正二品左右侍郎副審,若干刑部主司、郎中協(xié)審,擂臺之上若有故意至死致殘,判斬刑。
武試京中九百五十座擂臺,自辰時至未時連比十日,第十日結(jié)束。
刑部需在小雪前擬好前三甲名單,承與太尉進(jìn)行再審,禮部同樣將文比前三甲名單承與太傅再審,再審后,由工部在小雪時,刻于文武閣東墻正門兩旁,這便是考生們常說的東榜。
前三甲考生可入住文武閣,一切開銷由戶部提供。
直至吏部文書下發(fā),考生離開。
若此座文武閣東墻刻滿,則需工部在冬闈前一月建成新閣,以備新用。
文武閣不止一個臨時住所那么簡單,考生們可在其中針砭時弊,議論國事,總之有利于考生們熟悉,畢竟國家是年輕人的,文武閣中的便是瀚海未來的領(lǐng)導(dǎo)班子。
除夕夜,圣后還會賜文武閣文、武各一道菜,這可是侯爵以上爵位才有的待遇。
當(dāng)然武試一甲三人,二甲四十人,三甲六十六人,兩榜加一起共一百九十八人,兩道菜肯定是不夠吃,這就是每夜除夕歷屆三甲學(xué)子的爭菜宴,由于是在文武閣進(jìn)行,就稱為文武宴,文榜文斗為文宴,武榜武斗為武宴,因?yàn)槌笤龠^一月便是吏部下發(fā)文書的日子,所以這場文武宴也被歷屆考生們視為朝廷的摸底,自是全力施為。
而最后,文宴和武宴的前三名,得到賜菜,這也被群臣和眾考生稱為小一甲。
今日是十月二十五日,距離十一月七日的冬闈還有二十二天,但以趙鼎上的學(xué)識大概率可以輕松通過文比,文比三天后也就是十一月十日的武試,才是三人擔(dān)心的。
…………
瑤池宮,鳳凌殿。
上官婉兒恭敬拜道:“婉兒參見陛下。”
圣后微微一笑:“起來吧?!?p> 上官婉兒應(yīng)了一聲,隨后起身:“娘娘自光塵姐姐回來后,笑容多起來了?!?p> 圣后笑著搖了搖頭:“你這孩子,事情告訴他了?”
上官婉兒道:“是?!?p> 圣后點(diǎn)點(diǎn)頭:“你覺得他能嗎?”
上官婉兒不置可否:“婉兒并不了解他,所以不好評判?!?p> 圣后一抬眉笑道:“我卻覺得他能。”
上官婉兒道:“是。”
圣后轉(zhuǎn)過身背對上官婉兒:“我相信清兒。”
………………
鳴鳳閣。
二人吃過午飯,趙鼎上問道:“清兒,我只需拿到文榜首名,應(yīng)該便夠了吧?!?p> 徐清搖了搖頭:“最后的文武兩榜首甲各三人,二甲各七人,三甲各二十人,一共有六人進(jìn)士及第可朝堂獻(xiàn)策,還是太多了,只有一個文榜狀元顯然分量不夠,想要破局就不能讓娘娘選,要讓群臣以為娘娘也是被迫的,也讓天下人以為是天意,這樣,才是完美的官子?!?p> 趙鼎上點(diǎn)點(diǎn)頭,朝堂祖制,文武兩榜的首名獻(xiàn)策必取其一,若留著個徒增變數(shù)的武榜狀元,還不如自己雙榜首!
徐清站起身朝著趙鼎上伸出手:“安,我們走吧?!?p> 趙鼎上并沒有問她去哪,她去他跟,無論南北西東,海角天涯。
二人走進(jìn)院中,因?yàn)橐咽浅醵?,有些寥落,院中光禿禿的,卻有一棵梅樹傲然綻放,如同白茫茫的海中一座童話般粉紅色的島嶼。
梅樹不高應(yīng)該有二十年,徐清伸手去折,趙鼎上有些不忍,徐清慢悠悠道:“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你也折一支,我教你運(yùn)劍!”
趙鼎上輕輕折了一支,照著徐清的樣子,揮舞著梅枝,徐清的劍法很美,琉璃色的長裙,就像冬日里的藍(lán)精靈,梅花經(jīng)不起二人襲擾,落在地上,落在裙上,落在髻上,初冬的太陽很柔和,不燥熱,不冷清,趙鼎上感覺不到累,徐清也覺得睡多了,從一枝獨(dú)秀,到干戈寥落,直至枝上的梅花落盡,光禿禿的枝子與黑夜相融。
徐清慢慢放下梅枝,趙鼎上跟著放下,抬頭一看月亮從天邊偷偷攀至頭頂,徐清回頭看向趙鼎上:“怎么樣?”
趙鼎上搖了搖頭道:“清兒,劍道之事我只是粗通,但今日,有些感悟我不知該不該說?!?p> 徐清靠了過來,幫他拍了拍身上的花瓣:“你是不是覺得,慧劍和魄劍與運(yùn)劍相比,遠(yuǎn)遠(yuǎn)不如?”
趙鼎上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說道:“慧劍,明面上利用天機(jī)推算對手招法的漏洞,可實(shí)際上不如說是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循循善誘,為的是算計(jì),君子不為,魄劍雖然大開大合,但已經(jīng)偏離了劍道,只會刺、劈、砍……這樣的劍,哪里還有道理章法可言呢?”
時間沒有凝固,他們亦無話可說。
趙鼎上雙腿一軟,坐在地上:“這樣的劍嗎,真是讓我,大失所望……”
徐清蹲下身,抬起手撫摸他的臉龐,心疼道:“劍太過拙劣,不是安的道,我們……我們不學(xué)了,好不好?”
趙鼎上沉默著,其實(shí)世間的兵刃,不都是為殺人,為戰(zhàn)爭而生嗎,自己這般較真,真的有意義嗎?
為了這般無意義的事,嚇到深愛自己的人,又是君子所為嗎?
他慢慢抓住徐清的手,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清兒,對不起,嚇到你了吧……”
徐清搖搖頭,將他扶起來,趙鼎上苦笑道:“道虛無縹緲,無大小之分,其實(shí)人世短短亦匆匆,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是吧?”
徐清默默無言,她知道,這不是了悟了,是他妥協(xié)了……
剛?cè)攵?,正是風(fēng)雪強(qiáng)勁的時候,初雪來的早些,自然也冷的早些,陣陣鵝毛飄下,掛在那明麗的粉色上,雪很大,壓的那些可憐的梅花抬不起頭來,徐清扶著趙鼎上往回走,一路上趙鼎上時不時的想逗徐清開心,但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
走到鳴鳳閣外,徐清放下手道:“我到了,明天見……”
趙鼎上輕輕嗯了一聲,徐清正要推門進(jìn)去。
“清兒!”
“???”
“相信我,道,并不能讓一個少年,失卻劍心?!?p> 徐清笑了,笑得很暖,很溫和,風(fēng)雪依舊呼嘯著,她輕輕道:“我知道,但我還是要謝謝你,謝你,親口說出來?!?p> 趙鼎上也回以微笑。
柴門聞犬吠,風(fēng)雪夜歸人。
………………
(十月二十五日夜)
南徙孤雁
從這章開始會涉及到很多歷史文學(xué)文化知識,很難懂,孤雁也不是全按古代的科舉,因?yàn)榕c后面的情節(jié)有關(guān),看不懂也沒關(guān)系,等涉及到了,再翻回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