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前告訴你們,現(xiàn)在又告訴你們,行這樣事的人,必不能承受神的國。
——————《加拉太書》
我從車子里爬出來,太陽火辣辣的,燒得正旺,我看了看打開的安全氣囊,腦子里亂糟糟的,那兩個護士已經(jīng)死了,她們被甩出車外?,F(xiàn)在,我看到,有“人”在咬她們的尸體······
當我意識到有什么東西在盯著我的時候······
跑,得快跑!
還是小的時候,我有過被狗追著趕的情形,我從沒想過,過著古板機械生活的現(xiàn)在的我,還會再次有那種驚悚的體驗,那是一種壓抑的、令人窒息的感覺,盡管他們還在我的身后,但在精神層面,我卻全程承受著莫大的壓力和恐懼。
他們吼叫著,渴望把我拉入地獄。
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紅頭發(fā)的小男孩兒,他看上去并不是像我一樣漫無目的地逃命,他思路清晰,能飛快地在分叉路口做出選擇,好像很熟悉這里似的。他消失在了彎道處,我也追了過去。
在彎道口的第一處房子,那兒的主人打開了房門。
“謝天謝地!”我連滾帶爬地闖了進去,同時感受到一股力量正在把我往外推,但在我強大的求生欲面前,這股力量還不足以攔住我。
“嘿,你是誰?趕快從我的房子里滾出去?!笔且粋€女人的叫喚聲。
我并沒有理會她,趕緊隨手帶上了門。
“喂,你······你想干嘛?!”
“我是在救我們兩個的命!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你要是走出房門,就等著被撕碎吧!”我厲聲解釋道。
“你說的什么鬼,我要見我的經(jīng)紀人?”
“等等······你是那個······女明星?”這個女人很眼熟。
“那是誰?”她指著外面的一個“人”問道。
“吼······啊······”那個穿著清潔工制服的“人”不顧一切地用頭砸向門旁的窗戶。
看到濺上血的玻璃,她也只是驚了一下,眼神里依然閃爍著憤怒與抱怨。
“不就是一個瘋子嗎?你跑到我家里來干什么?”
“一個?”我把她拉到窗邊,“這是一場災難,女士?!?p> “放開我······什么?”透過窗戶,一個無辜的路人被“他們”活活肢解了,四肢和肉塊被扯得到處都是。面對這樣的慘狀,她直愣愣站在那兒,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得報警······這是恐怖襲擊,很可能是針對我的······嘔······”她吐了一地,雙手顫抖著拿出手機。
“呯呯呯!”,“啊!”巨大的敲門聲把她嚇了個激靈,手一縮,電話滑落到地上,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彌漫了進來。
“我受不了這里了,我要到我的房間里去?!彼约旱念~頭,好像遭了什么不該遭的罪。
“我來打報警電話。”她并沒有要繼續(xù)搭理我的意思。
她把自己鎖在了房間里,“警察來了就叫我,今天真是受夠了。”雖然我很討厭這種傲慢的語氣,但相比于那些怪物而言,這可強多了。
我坐在餐桌邊,希望能盡早聽到警笛聲。
幾十分鐘過去了,外面逐漸安靜了下來,但遠處還能聽到嘈雜聲。
餐桌上,是一盒一盒的藥片。
“嘭當······嘭當······”敲門聲再次響起。
“該死的,警察終于來了,你,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要為擅自闖進我家里而負責?!狈块g門被打開了,她罵罵咧咧地走了出來。
“等等······”她還是完全沒有理會我。
“咚!”,一打開門,她就被撲倒在了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而我,扭頭跑向一個開著門的房間,是一間書房,窗戶可以打開,趕緊!我爬了出去。
“救命!?。?!······”我沒有回頭,因為我知道,我不可能救得了她。
很不幸,我并沒有甩掉他們,他們就像影子一樣,死死地追著我不放。那個紅頭發(fā)小男孩兒從不遠處的垃圾箱里跳了出來,開始往遠處跑,而我的直覺告訴我:跟著他。
前方又是一個分岔路口,紅發(fā)男孩想都沒想,直接奔左邊去了。
拐角又是一戶人家,大門敞開著,有兩個孩子在門前的草坪上面對面坐著。
“嘿!快!我們進屋!”
“你是誰?要干什么?”
我并沒有理會他們的疑問和反抗,直接把他們兩個抱進了屋里。
“你是誰?把他們放下!”一進門,就撞見一個拿著水果刀的女人,應該是孩子們的母親。
“我不敢相信,你還有時間拿著刀與我對峙?!蔽亿s緊關上門,差點放了一個家伙進來,“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和嘶吼聲讓這一家人開始感到不安,他們察覺到,這些敲門的人,很可能非常危險,至少,要比我這個手無寸鐵的家伙危險得多。
“他們······是誰?”家長的語氣平緩了許多,盡管刀還被拽得緊緊的。
“簡單······來說,他們想殺掉眼前的······一切活人?!蔽掖罂诖罂诘卮謿狻?p>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說,如果他們是真危險人物······我可以幫助你?!?p> 我正想再說點什么,肚子里卻起了一陣痙攣。
“天哪,我想我需要上個廁所?!?p> “好的,我去閣樓找點武器,警察來之前······以防萬一。抱歉,先生,為了孩子們的安全,在我來之前,廁所必須被鎖上。”在我進廁所門的時候,這位母親依然提著刀跟在后面,反鎖好門之后,還使勁推了推,以確認我不會打開門出來做可能傷害孩子們的事情。
“我可以理解你,女士?!?p> “當當當”,是走樓梯的腳步聲。
外面的吵鬧聲更大了,我甚至隱隱約約聽到了槍聲,還有痛苦的哭喊聲。這里的窗戶還是可以打開,窗戶后面的街道沒什么動靜,好像還沒有出現(xiàn)食人現(xiàn)象。
“嘿,保羅,猜猜外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不知道,總之是非常危險的事情?!蔽衣牭搅诉@兩個孩子談話的聲音。
“噗,并沒有什么危險的事情。”
“那外面怎么這么吵呢?”
“人們在外面拍戲呢!”什么?
“那剛剛的那個叔叔為什么說外面很危險呢?”
“哈哈哈,你不知道嗎?自從爸爸去世之后,有很多人都在追求媽媽,這個家伙我好像在哪里見到過,這肯定是開玩笑的······也許他就是個演員吧,和媽媽一起拍戲······”他為什么要這么說,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哦!原來是這樣,我想看看······唉,要是再長高一點就好了?!?p> “你可以出去看啊。”
不!你不能!
“嘿??!你不能出去??!”我的拳頭幾乎要陷到門里去了,我大喊著,然而······
“吱······”是開門聲。
“這樣,媽媽就再也不會拿我們的成績?nèi)Ρ攘恕ぁぁぁぁぁむ拧ぁぁぁぁぁぁ焙喼悲偭恕?p> “不??!你這個小瘋子?。 蔽易菜榱四鹃T,但為時已晚,我清楚地看到,小一點的,被扯成了幾截,大一點的,完全沒有力氣把那他們拒之門外,也被野蠻地撲倒在地,離他最近的墻上,有很多造型精美的獎章。
“不??!保羅!維恩!不?。 笔强藓奥?,那么驚恐、無奈、絕望,但我已經(jīng)無暇顧忌他們了,這里也已經(jīng)成為了地獄的一部分,我從窗戶里爬了出去,那位母親并沒有跟上我。
遠處又出現(xiàn)了那個紅頭發(fā)男孩兒。
“嘿!等等我!”我的聲音非常大。
盡管如此,他并沒有理會,就像一個失聰?shù)娜艘粯樱^續(xù)往他所想的方向奔跑。
我拼命地跑著,腿部肌肉的每一次拉伸都傳來一陣隱痛,我累得不行,需要有個歇腳的地方,不遠處,又是一扇敞開著的門,我趕緊跑進去,并關上它。
“混蛋!混蛋!看你還給我·······”有人在吵架,吵得很兇。
“不,威廉!不!!”是一個女人。
當我走近的時候,氣氛,突然變得安靜······詭異的安靜。
我看著倒在血泊里的女人,那個男人盯著我,死死地盯著我。
“咚······咚······”提著帶血的刀,他緩緩地朝我靠近,西裝革履,嘴角有幾滴鮮血。
“冷靜,先生······”顯然,他完全沒想留我一條活路······
他一步步地逼近,眼睛早已失去了神色,嘴角不停地抽動,血從刀尖上、袖口里緩緩地滴出······
他和外面的人不同,并沒有像瘋子一樣撲上來咬我,但,卻同樣想要我的命。出去?被吃掉,反抗?還有一線生機。
“咔咔······”那具尸體突然抽搐了幾下,男人猛地一回頭。
就是現(xiàn)在!我匆忙地左右環(huán)顧,隨手抄起附近的一個酒瓶子,朝那個男人的腦門兒上狠狠砸去,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一聲悶響,酒瓶子很結(jié)實,但他的腦袋就不一定了,血,從他的腦縫里鉆了出來,他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咔咔······”尸體又抽動了幾下。
“啊······”我被嚇得后退了好幾步。
現(xiàn)在,我是安全了,也沒有聽到撞門的聲音。
屋子里很暗,窗簾一直關著。
透過依稀照射進來的陽光,我看到在客廳里一個很顯眼的地方,擺放著一張照片,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微笑著······那個女人,摟著那個男人的脖子,也微笑著······相框很精致,但粘上了不少灰塵。
我看著手背上的兩滴鮮血,背脊一陣冰涼,我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不敢相信,完全不敢相信,哈文社區(qū)所發(fā)生的一切,噩夢,竟如此真實!
冰箱里有食物,一些三明治和薯條,我把它們拿出來,大口大口地咀嚼,盡管味道不壞,但我內(nèi)心里其實很不安,總感覺自己犯了罪。下意識地,我扭頭看了看那兩個躺在地上的人,食物,因此毫無征兆地卡在了咽喉里面,難以下咽,也許是因為······是我殺死了那個男人吧,哪怕他罪有應得,我也并不覺得,應該殺死這個惡魔的人,是我。
但無論如何,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不知道那些家伙會不會循著我的味道找到我,但與兩具尸體同處一室······有點讓人難以忍受。我看了看地上的血腳印,腳尖直勾勾地指向我。
我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遍窗后的街道,雖然能聽到一些惡心的嚎叫聲,但我并沒有看見那種東西,其實更重要的是那些東西沒有看見我。
我趕緊溜了出去,剛剛補充的食物讓我恢復了大部分體力,但我的雙腿仍然在隱隱作痛。
遠處又是那個熟悉的身影,但他只在我的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一會兒,立馬就消失在了前方的岔道處,右邊,我也跟了過去。
“嘿,老兄,你看上去好像遇上什么麻煩了,是那些家伙嗎?來,到這兒來。”
在岔道口,透過窗戶,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人正朝我招手,毫無疑問,我不假思索地跑了進去。這里的街道,已是紅茫茫一片,一些殘肢和尸骸散落四周,提醒著我,千萬別像他們一樣被抓住。
別被抓住······
這個中年人看上去很胖。
“歐,天哪,我早就······應該找人修一修這該死的門了,最好換個鎖,欸,但我最近老是忘事兒······”
在他圍著門鎖搗鼓的時候,我正緊張地盯著窗外。他的動作看上去很遲緩,房子里有點兒亂糟糟的,應該是個很少做家務事的人。他費了老大勁兒才把大門給鎖好了。
“你的妻子?”
“歐,我······一直是個單身漢,一個人住在這兒?!?p> “那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紅頭發(fā)的小男孩兒,他剛剛往這邊跑了,應該······你看上去是個熱心腸的好人?!?p> “如果我看到了,我會把他叫進屋來的,很多人都忙著逃跑,他們根本跑不過······呆在家里,鎖好門窗,等待警察的到來才是明智之舉?!?p> “說得沒錯?!睆奈业谝谎垡姷剿?,他的嘴唇就一直在發(fā)抖,他沉著冷靜的語氣仿佛是強加上去的,就像一張隱形的面具,毫無生氣。
“我看著他們被撕成碎片,更詭異的是······”他欲言又止。
“什么?”
“一些有反抗能力的人,在被咬傷之后,也變得······,他們的牙齒仿佛帶有詛咒一般,不是什么毒素,先生······是詛咒,他們······太快了?!?p> 我并沒有聽清楚他講的東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畫面,讓他變得口齒不清了。
他兩個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嘴唇止不住地上下震顫著。
“好了,冷靜,先生,別害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差不多過了兩個多小時,警察很快就會過來了?!?p> “你,這么跑了兩個多小時?”他有點兒驚訝。
“我也找過一些能躲藏的地方,但都不是久留之地?!蔽颐蛄嗣蜃齑?,不想再多說。
“天哪,天哪!······”
他看到了什么駭人的東西,嘴唇的抖動蔓延到了全身,眼睛死死地盯著一處!我也如同受到了電擊一般,猛地一扭頭,循著他的目光,透過另一扇窗戶,是一個如惡魔般兩眼無神的女人,血,緩緩地,從她裂開的嘴角流出,她,也死死地盯著我們!
我驚恐地望著窗戶的破洞。
“我應該,那個臭小子,打破······歐,不!”
清脆的響聲,玻璃渣生硬地灑向地面。
那個女人鉆了進來。
“快離開這兒!”我條件反射般地打開近處的窗戶往外翻。
他則匆忙地起身去開門,但那扇門,就像被惡鬼附體了一般,緊緊地閉著,恍惚之間,我甚至聽到它發(fā)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獰笑。
“該死的!”
我又只得惶恐地往前逃竄。他的慘叫聲格外大,這也直接吸引了一批想把我啃碎的“人”,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
“不不不!”我被迫加快了步伐。
死亡,成了一種氛圍,圍繞在我的四周。
那個紅頭發(fā)的小男孩兒直溜溜地跑進了不遠處的一座大宅院。
一塵不染的小道,讓血跡和尸骸更加惹人注目,每一下撞擊,每一口撕咬,每一次拖拽,都留下了明顯的痕跡。
草坪綠油油的,幾顆盆栽綻放著顏色。
我強忍著惡心,跑進了正門,它敞開著,就像一張食人的大口。
宅子里面的裝潢高貴典雅,地板不染纖塵,精致的家具完好地擺放著,散發(fā)著富裕且頗有情趣的人家所獨具的魅力。一根斷肢靜靜的躺在大廳的正中央,斷處,連著一條長長的、完整的血跡。
我早已鎖上了結(jié)實的實木大門,“咚咚咚!”,也許是透過有著精美浮雕的木門,那些撞擊聲,變得低沉而微弱。
我坐在沙發(fā)上,感受到了片刻的放松,盡管我的心跳依然急促而沉重,但我的軀殼至少在這個柔軟的名貴沙發(fā)上找到了短暫的休憩。
房子里有悉悉索索的動靜,我背脊一熱,下意識地摸了摸我的衣服,只摸到了一手冷汗······
我緩慢地站起身來,總覺得有東西正聽著我的動靜,判斷著我的位置,在暗處伺機而動,我心神不寧地緩緩挪動腳步,腿,就像石頭一樣沉重、僵硬。
死亡,成了一種氣氛,揮之不去。
“喂,活著的家伙?!币粋€小小的聲音。
是一個穿著華麗的女士,本就已經(jīng)很美麗動人了,卻還是打扮得格外妖艷。
我悄悄地走過去,在她背后是一條樓梯,雖然暗淡的燈光讓樓道顯得灰撲撲的,但里面卻沒有一絲紅色,應該是通往地下室或者車庫什么的吧。
“你會開車嗎?”
“會,我會帶我們逃出去?!蔽曳路鹂吹搅讼M?,語氣有些激動。
“太好了!跟我來,我?guī)Я塑囪€匙?!彼诧@得有些激動。
我們躡手躡腳地摸到了地下車庫,生怕驚動到什么。當我正準備找她要車鑰匙的時候。
“等等······”
“我們得盡快······”什么?她還想干什么???
“我還有一些貴重的物品要拿?!?p> “不······”
她的目光已經(jīng)變得呆滯而倔強,完全沒有聽到我的話,打開車門,她又往地獄里走去。
周圍安靜極了,我能聽到她正叮叮當當?shù)嘏苌蠘翘荩y道她不害怕嗎?我本以為我會聽不到半點聲音······是什么東西對她如此重要?總不會是什么珠寶首飾吧。
我呆坐在車上,祈求不要發(fā)生什么意外。
“歐······親愛的,沒想到你還活著······這實在是太好了。”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他為什么不說話?
“你看上去怪怪的,怎么了?不舒服嗎?”
“······”
“嘿!不!不??!······”
是一陣躁動,然后又是一陣死寂。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我知道,我又變得孤身一人了,盡管我平時是一個喜歡獨來獨往的家伙,但至少我能感受到周圍的人,他們的動作、語言、情緒······也許這些都與我無關,但我至少能在人群中找到一種歸屬感,我會有這樣的體會:當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人群里總會有那么幾個人愿意挺身而出,運氣好的話,在我愁眉苦臉的時候,也會有人調(diào)侃兩句:“老兄,別這么一臉沮喪的,不管發(fā)生了什么,總會好起來的?!敝惖脑挘F(xiàn)在,我完全失去了這種感覺,我的靈魂失去了依靠,就如同幼苗失去了土壤,在風雨中搖搖欲墜。
這是一種真正的孤獨,生命的喧嚷正逐漸離我遠去,周圍,只剩下死亡的靜謐。
我只得一個人走出車庫,陽光還是那么的刺眼,街道兩旁的樹木也還是那么的郁郁蔥蔥。
那些家伙沒有跟來。
“嗡嗡嗡······”,我朦朦朧朧地能聽到一些奇怪的噪音,在陽光的炙烤下,我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房子里面。
哈文社區(qū),算是這座大城市里少有的人煙稀少的地方了,在城市的邊緣,人們有足夠的空間修起一棟棟舒適的小洋樓,這樣破破敗敗的小屋有點兒格格不入。
慘劇已經(jīng)發(fā)生了。
我從沒見過這么胖的人,真的,我現(xiàn)在就坐在他的對面,餐桌上,還有沒吃完的食物,裝在一個特大尺寸的碗里,他的腦袋被咬掉了一半,整個身子都被染成了血紅色。他實在是太胖了,整個人就像一個水袋一樣,耷拉在座椅上,肚子分了好幾層,都慵懶地往下垂著。這樣的人,恐怕路都走不了吧,縱使能走,也肯定能嚇壞不少陌生人。
在旁邊的冰箱上,我瞄到了幾張便條。
“我無法忍受我腦袋,它總是忘不了那個該死的女人,我只有在大口大口吃東西的時候,才能暫時把她拋在腦后······現(xiàn)在,我賣掉了那座大宅子。我只想忘記她,我需要更多的食物,我不想再工作了,不想?!?p> “呵,那個女人一定也只是看重了他的錢,那個討價還價的富豪?!?p> “我發(fā)現(xiàn)我越來越胖了,真是見鬼。”
“我現(xiàn)在走路都很吃力。”
“但我無法再回到從前了,對不起,上帝,我辜負了你賜予我的聰明的頭腦?!?p> “我預感上帝快要取走他給我的聰明的頭腦了,我的心臟······最近很不舒服?!?p> 我這是怎么了?腦子暈乎乎的。
我起身離開了這個破敗的小房子。
無意中,我再次瞥見了那個紅頭發(fā)的男孩兒,這回他鉆進了一棟外表精致的房子里。
“請原諒我,要怪就怪我太愛你了。”正當我準備走近的時候,一個男人出現(xiàn)在了房門口。
他神色慌張,眼睛時不時地打量四周,在他面前的,是一扇敞開著的大門。
我并不想叫住他,看得出來,那不是他的房子,正常情況下,現(xiàn)在的他應該正慌忙地逃離這里,而他沒有,顯然,他可能要做出什么不為人知的反常舉動。
我呆呆地站在屋子的一側(cè),似乎在意料之中,房子里傳來了死亡前掙扎的哀嚎。
逃跑,逃跑就不會死。
我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欲望讓他放棄了求生的理智,心甘情愿地投身死神的賭注。
那些家伙再次被吸引過來,當他們向我逼近的時候,我逐漸放棄了抵抗。當我的精神開始傾頹,我的視野也隨之變得模糊奇來,耳朵也漸漸放棄了接收信號的希望。
“卡爾森,快進來!”是喬?。课曳路鸨蝗藵娏艘煌八?,瞬間清醒了過來。
匯聚起最后一點兒力量,我跑進了喬的屋子。他飛快地關上門,并用雜物把它堵好。我順勢倒在了地板上。
“喬,那個紅頭發(fā)的孩子在哪兒?”
“什么?什么紅頭發(fā)的孩子?我看見一個人在遠處發(fā)呆,當他走近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那是你。天哪,你看上去很疲憊?!彼芤苫?。
“你難道沒看到一個紅頭發(fā)男孩兒走進剛才的那間屋子嗎?”
“我只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還有你這個笨蛋······差點被他們逮住?!?p> “······”
他點了一根煙,盯著門,神情憂郁。門外,是連續(xù)不斷的撞擊聲,玻璃被打碎了,盡管已經(jīng)釘上了木板,卻依然有幾根手指頭伸了進來,拉拽著本就不牢固的板子。
“咣當······咣當······”,搖搖欲墜。
撕心裂肺的嚎叫聲讓人頭皮發(fā)麻、心驚膽戰(zhàn)。
“只要我們保持安靜,不讓他們看到,他們就會走。”喬低下頭,小聲地說。
屋子里暗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