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柬上不止言及了祭祖之事,還談及了他父親在藍田老宅給他留下了東西。
天宮的人要殺他,絕不是因為他是道胎,他之前不曾涉及修行,并且如果不是他有了來自于異世的這個擁有特殊吸引力的靈魂,也絕對成不了所謂的道胎。
但生性孤僻的前身絕不可能與人無端結仇,更何況是天宮這種龐然大物。
那只有可能來自于前身的父母。
藍田老宅之中他父母留下的東西很有可能就是線索。
不過偏偏在這個當口來了請柬,要他去取東西,而非是他父親剛剛亡故的時候,究竟是個什么章程?
就算是天宮的人要殺他,塾內也不再安全了。長安塾里都是些什么二五仔啊?
仆役是天宮的暗子,學生又突然異化成邪物,就連夫子,都被警告不可相信。
李青蘿失蹤這事還不知道會不會查到他身上,屆時他又何以自處?
得走!
張清和心里終究作下決定了。
但是藍田張家祭祖的這個時候又來的這么巧妙,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錯覺。
又聽說東海那邊事情已畢,圣夫子等一干人等要帶著學子們回來了,不知道長安塾高層對李青蘿這件事的態(tài)度如何,究竟是否會有所隱瞞。
況且以李青蘿異化成邪物的那般聲勢,一路上的行跡都是可查的。
否則也枉為大修。
夫子們之前只是似乎無暇于太浩天中尋找,不然那么大個邪物拔山倒樹,一下子進了他院子的痕跡不可能不曾見到。
如果他沒猜錯,過不多時,李少白就要來找他了。
第二天日里果真如他所料。
來的不止有李少白,還有徐見山。
徐見山還是那副公事公辦的嚴肅,但是張清和知道,在規(guī)矩之內,這人的性子是軟的。
可他一想起李青蘿臨死之前那“萬不可相信徐夫子”的告誡,就生起一陣膽寒,提起濃濃的戒備心。
至于李少白……
還是那副不急灑脫的狂士模樣,看他的眼神倒是親和,就是不知道有幾分真誠。
單從外表上看,一點也不像個混了三五百年資歷的亞圣。
“張少郎,前天的早課可有疑惑???”
徐見山打了個哈哈,他刻板嚴苛是沒錯,但是也不見得不圓滑。
“清和小子,你過來?!崩钌侔讋t是向他招招手。
張清和恭謹?shù)厣锨?,向著李少白和徐見山施禮。
“見過徐執(zhí)教,李夫子。”
“嗯……”
“嗐,跟我客氣什么……”
李少白與徐見山稍作應答,對了個眼色。
“不止兩位先生聯(lián)袂蒞臨,有何要事啊?清和正打算去找兩位先生呢!”
張清和笑得很純粹,很符合他這個年紀的人設。
兩人走上前來,李少白笑瞇瞇地右手輕輕放在張清和的左肩上,輕輕拍了拍。
“也無甚鄭重的,就是想著清和你來塾中也有些時日了,可還適應?另外你對塾內也有些了解了,我的性子你也清楚,不愛拐彎抹角的,可考慮好了是否要做我的學生啊?”
李少白循循善誘,刻意引導,徐見山見狀瞪了他一眼。
“咳咳,清和你方才說正要尋我等,不知是何事???”徐見山趕緊止住這個脫線的家伙,將話頭拉了回來。
“回先生,清和……前夜經(jīng)歷了一些很奇怪的事……”
張清和決心化被動為主動,臉上恰到好處地閃過恐懼的神色。
李少白和徐見山猛然對視一眼,閃過震驚的神色。
又慢慢將這種情緒壓了下來,臉色化為平淡。
“哦……何事???”
“清和……清和見到了大恐怖……清和見到了一尊大恐怖……”
張清和低下頭,不住地搖著,效仿著李青蘿的癲狂模樣。
“簡直如同陰曹里爬出的冥物……不不不,陰曹里都不可能存在那種怪物……陰曹里都不可能存在那種怪物……”
張清和說著,又干嘔起來,臉色肉眼可見地蒼白,渾身開始抽搐……
心里卻在細細盤算著,眼下正是細細探聽這兩人反應的時機。
如果這兩人只是后怕?lián)鷳n也就罷了,一旦有其他動作,他馬上就運轉《天尊素問闡道神明感應篇》,把天上那三頭玩意叫下來,臨死之前大家一起異化玩完。
李少白和徐見山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眼前這個恭謹知禮的天才學子竟然心底里在盤算如何干掉他們。
張清和也沒想到,李少白馬上只是緊張關切地問道
——“清和小子,你遇見那邪物了?!”
又見他干嘔抽搐,迅速度入一道靈息。
張清和苦不堪言。
之前是裝的,這下子被李少白這道洞虛修士靈性大受污染的靈息游走一個周天又狠狠撞上道基,逍遙游的屏障都顫了兩顫。
他耳邊一陣混亂的囈語。
不過這也使得他表現(xiàn)得更真切。
“無妨,下三境乃至中三境的修士見到邪物時的確會受到那種扭曲的力量感染,到了上三境,就全然無虞了。”
徐見山寬慰道。
張清和忍著不適心底誹議,那當然了,等到了上三境,你們神魂靈性的混亂程度比這些徹底異化的低境邪物甚至還要高上一籌,得是它們見你們頭暈才對……
“清和小子,是如何逃出生天的?”李少白猶疑地問道。
“啊這……”
張清和腦袋抽住了,他不算個聰明人,只能說算是個心智成熟的普通人,之前的演技已經(jīng)是他的人生巔峰,但是卻忘了兩人會問起這一茬,這一下便生出了個極大的漏洞。
道基境砍死惟一境啊……就算是個不完全體,也是只有小說話本里才有的故事了吧?
他剛想強行編撰一個讓人動容的世外高人從天而降鎮(zhèn)殺邪魔的故事,卻見徐見山詭異地止住了李少白的發(fā)問。
“你既然不想說,那就不必說了……”徐見山給了他一個懂王一般的笑容,這種反常的舉措讓張清和有點心驚。
“不過,這件事你萬不可流傳出去,我等要你發(fā)天道誓言,只有這一條,絕無轉圜余地!”
“天道……誓言?”
“對,此事關系重大,有關太浩天內一樁延續(xù)數(shù)千年的隱秘,若是你到了歸藏境,知曉了也無妨,但是你猶然在下三境,一經(jīng)傳播,會造成不可想象的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