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蘇爸就得提前到私人養(yǎng)殖的魚塘去訂魚。半人高的草魚得訂好幾條，每次都要裝一麻袋。蘇咕拜托趙青川拿回來的魚有大有小，品種各異。
除了新鮮魚，還需要新鮮肉，蘇爺和蘇爸還有李哲可是在深山里上尋了幾天才抓住兩只雪雞和一只灰兔。做為謝禮，把一只雪雞送給了趙青川，不知是不是因?yàn)楫惓Ｓ崎L的雪季，這些動物都有些瘦弱。
蘭山在長江流域附近，冬天撐破天溫度達(dá)到零下五度，近年來全球變暖，也僅僅達(dá)到零下兩三度。下雪也不是常有的事情，蘇咕清晰得記得，小時的雪到膝蓋，年齡越大雪越薄。也許是因?yàn)樽约含F(xiàn)在只有二十厘米左右。才顯得雪下得很大。
但氣溫要比往年也要寒冷些，大家都以為是山上氣溫要低些的原因大家都沒有太在意。蘇咕往年冬天只穿一條秋褲，今年還加上了毛褲?；顒邮植环奖?。
“好冷啊?！碧K咕把雙手都攏進(jìn)袖子，注備來幫蘇爸的忙。做傳統(tǒng)的菜式可得花不少功夫。蘇咕每年都會淪落為刮姜小妹。
家門前的溪水早已結(jié)冰，之前沒那么冷時，能鑿一個冰洞抽水，每天要用水時就得重復(fù)得去鑿，好在鑿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了。
蘇爸和柯媽在雪地里把魚和雪雞、兔子清理干凈，還能用雪搓搓。雪雞的個頭很大，像一只巨獸，一人高兩人長。蘇爺是用網(wǎng)兜的陷阱抓住的，當(dāng)場就用鋼蛋擊斃了。打中的脖子，留了一地的雞血。蘇爺和蘇爸還很可惜，雞血本來可以留著下火鍋的。
打些麻雀或者別的鳥還好清洗，這雪雞就過于龐大了?？聥屩荒懿煌５臒稽c(diǎn)點(diǎn)澆到皮毛上，這樣好拔毛些。表面過長的毛剪下來可以用來當(dāng)燃料，但燒起來會有一股蛋白質(zhì)的臭味，還愛飄黑煙?？聥尡鞠胫@些毛穿起來可以做成防雨的蓑衣，但這些羽毛吸水得很。
清理一只雪雞就花費(fèi)了一天。開膛破肚，特別是雞爪，表面的死皮很難清理，蘇咕和柯媽把雞爪泡熱水里很久才一點(diǎn)點(diǎn)撕下來。
雪雞的肚子里還有幾顆未產(chǎn)出的卵，黃黃的圓滾滾的蛋黃。雞腸柯媽仔細(xì)清洗看能用來灌香腸或者鹵了吃。雞胗清洗干凈爆炒非常好吃。雞肝焯水和著幾粒蛋黃留著給白白加餐。雞心吃起來很Q彈，柯媽也準(zhǔn)備留著鹵。蘇咕都不愛吃內(nèi)臟，不知是不是因?yàn)樽约旱奈队X很敏感，吃的內(nèi)臟都有一股腥味，只有雞心和鴨腸之類的能接受。一只雪雞就弄了好大一盆下水。李哲還得乘著肉沒凍，把肉從骨頭上剔下來，切成塊，再用時好切。
雪雞的肚子里還有很多黃黃的雞油，柯媽仔細(xì)的割下來放在罐子里。
兔子就更麻煩了，但皮更好處理，留下兔腿和肋排，剩下的都剃下來。這些東西得用來做三鮮，也不知會用多少，只能做完再分。
兩家人的關(guān)系在經(jīng)歷了一場人禍后變得更加親近，蘇爸要不是顧慮到和李哲相差年齡太大，恨不得拜把子成為兄弟?？聥尳o老人做些防寒的衣物也總想著李奶奶和李爺爺。
李爺爺行動不太方便，話也少，總是在角落里翻著書。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給人很睿智的感覺。李爺爺?shù)故呛吞K爺聊得來，蘇爺提到李爺爺總是一種很欽佩的眼神。
碰到蘇咕蘇言還愛把書給兩人看，晦澀難懂的地方李爺爺還留下了批注。在蘇咕蘇言心里，李爺爺是神秘的智者。
清理這些食材就花費(fèi)了幾天時間，柯媽同步支起了瓦罐，放好鹵料，把一些內(nèi)臟鹵了作為涼菜。
蘇咕在爐火旁刮著姜皮，柯媽把客廳清理出來，擺放著巨大的工作臺。蘇爸面前的臺子上擺放著一斤多的野生草魚。想來變小前，一條三四斤的草魚只夠吃一餐的?，F(xiàn)在一條一斤多的草魚比人還大。
蘇爸細(xì)細(xì)的剃下魚鱗，內(nèi)臟已經(jīng)清理干凈。剃下魚背鏈接魚肚的肉，只剩下中間的魚骨鏈接著魚頭。老規(guī)矩，這些東西大部分都要留著給白白。
剃下來后就是精細(xì)活，得把里面的刺都得拔干凈，再切碎。蘇爸沒有買到攪拌機(jī)，只能徒手剁碎，為了勁道，幾人輪番上陣用鐵棍錘打。切好的魚糜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做成魚丸，而另一部分需要混合進(jìn)肉丸和肉糕，需要達(dá)到肉中有魚鮮。
魚糜里混合姜末、胡椒粉、鹽、味精，還得切入蔥白增加香味。白白的魚糜里混合著黃色的姜末。煮一鍋沸水，用勺子下入一個又一個魚丸。煮到漂浮起來，蘇咕和蘇言迫不及待的撈了一碗，先自己嘗一個，魚丸Q彈鮮味十足，就是蘇爸鹽放得有點(diǎn)多了。再捏著筷子把周圍一圈大人喂一顆嘗鮮，蘇咕咀嚼著鮮美的魚丸，覺得比以前機(jī)器攪的要Q彈得多。
而肉丸就不同于水煮了，沒有豬肉，蘇爸在雞肉和兔肉中選擇了兔肉，但兔肉的油脂沒有豬肉豐厚，只好在捶打時混入雞油，混入調(diào)料還要混合進(jìn)一些魚肉，讓肉丸中混入魚的鮮味。還得留一些做肉糕。
肉丸捏成球下鍋炸，第一遍炸到微黃，撈出復(fù)炸成焦黃色，焦香四溢，炸好的丸子蘇咕當(dāng)然不放過，筷子插入一顆就咬，雞油打入肉中一咬油脂爆了出來。
“燙燙燙?！碧K咕趕忙松口，咬開的肉丸飄出絲絲熱氣，蘇咕嘴把燙得有些疼，還得吹吹再吃。
被燙的可不止蘇咕，幾個嘗鮮的大人也被燙張開嘴巴哈氣。肉丸剛炸出來吃脆感，后面煮湯就吃得酥喂。
一大盆魚丸一大盆肉丸，接下來就到蒸菜了。三鮮，三道菜煮、炸、蒸三種做法，做好的卻煮在一盤，風(fēng)味十足。
為了節(jié)省功夫，蒸菜都一起上鍋，肉糕是兔肉和魚糜的混合，上下兩層要覆蓋上豆腐皮，蒸成形后還要刷上蛋液，復(fù)蒸后切片就是軟糯的肉糕。
按照傳統(tǒng)還有珍珠圓子和糯米圓子，今年蘇奶沒有種糯米，就只買了一些。小肉球外裹一圈糯米是珍珠圓子，而糯米圓子則是泡好的糯米混合著捏碎的豆腐和少量肉再加一些姜蒸成的。蘇咕比較愛吃珍珠圓子，畢竟肉多些，況且蘇奶做的糯米圓子一顆賊大都快頂一碗飯了。
蘇言愛吃甜口的粉蒸肉，蘇家每年都做的甜口，特地用的兔肋排混合著醬油色的糯米粉，又做了一大盆，反正外面氣溫低，是個天然的大冰箱，都不怕放壞的。
接下來到蘇爺最喜歡的梅菜扣肉了，蘇爺很瘦，但很喜歡吃肥肉，梅菜扣肉里肥肥的一夾就碎的肉真是下飯。但兔肉沒有這樣的紋理，只有竹鼠肉肥糯的表皮能稍微替代。蘇爸特地把表皮煎炸到焦脆，這樣蒸的時候更吸汁。梅菜用干豇豆替代，鋪在碗底吸收著肥厚的肉汁。
加上鹵好的內(nèi)臟，年夜飯差不多就齊了，最重要的還要炸一條魚供奉在祖宗的牌位前，以做供奉。蘇奶在供奉時還要念叨著要希望祖宗能保佑一家老小平安。還沒過年家里就忙得不可開交，柯媽過年前得大掃除，除塵曬被。但晴天很少，好在炕上暖和，被子不怎么需要曬。
柯媽舉著增長的掃帚打掃著天花板的灰塵，門口堆放著柯媽清理出來要丟掉的東西，蘇咕和蘇言在里面挑挑揀揀找些還有用的。白白最近養(yǎng)胖了一些，每天窩在炕上睡覺。
蘇咕扶著梯子手上拿著一罐米糊，蘇爸貼著紅紅的對聯(lián)。
大家都在為了迎接新年準(zhǔn)備著，過去的一年發(fā)生了太多。所有人的縮小打破了最初的生活狀態(tài)，不少人身份轉(zhuǎn)變脫離原本的生活方式。城市被淹沒，多少人因?yàn)楹闈呈ゼ覉@。多少工廠和倉庫被洪水浸泡，華夏多少年辛苦建設(shè)出來的現(xiàn)代文明家園功虧一簣。導(dǎo)致現(xiàn)在的人們過著五十年代的生活。
傳染病讓多少家庭失去家人，有些家庭因此絕了戶。傳染病鬧得很多人不愿與外界接觸，避免接觸他人也是為了保護(hù)自己的家人。這場傳染病傷害最深的就是醫(yī)護(hù)工作者和政府工作人員。多少人倒在工作崗位上，讓蘇咕心生敬畏，如果沒有他們，這場傳染病會更加嚴(yán)重，到時華夏的人口不知得銳減多少。
而漫長的雪季，比以往更低的氣溫，在本就糟糕的生存環(huán)境上雪上加霜。雪季帶來的不僅僅是掩埋，帶來的更多的是食物的短缺。從城市逃離出來的人有多少會儲糧，又有多少會農(nóng)耕。一地的野菜也不見得認(rèn)識幾個，更何況現(xiàn)在都被白雪覆蓋。雖然人類變小，食物的消耗會慢很多，但食物的價格上漲，一些家庭建房置辦新家具就花了不少，只能節(jié)衣縮食。如果雪季更加漫長，會有不少家庭餓肚子了。
但這一切仿佛在紅對聯(lián)貼上的那一刻被撫慰，蘇咕看著蘇爸敦厚的背影笑得很開心，發(fā)生了這么多，自己的家人還在自己身邊，自己已經(jīng)是非常幸運(yù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