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知道，就魯芬那樣的，將來還去什么北華呀？
再說，我就這一個閨女，也沒指著讓她走遠。
她有個證書，能在縣城找一個工作，我就知足了。”龍愛琴看著龍筱語說：
“筱語啊，你說這麗語去北華了，離家那么遠。
你呀，可別離你媽和你爸、還有你奶奶太遠了，你畢業(yè)后，如果能分配到咱們老家來就好了?！?p> “回到老家，我能干什么？”龍筱語撅著嘴對龍愛琴說：
“您不會想我跟我爸一樣，來咱們龍家寨小學教書吧？”
“教書也挺好的呀，一輩子的鐵飯碗，不愁吃，不愁喝的，還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多好。
每周有星期天，幾個月有節(jié)假日，每年有寒暑假，寒暑假和星期加起來，一年也就上半年的班……”
“行了，二姑，您問問魯芬愿不愿意來家教學吧，反正我是不愿意干。
我寧可呀，一年上一年半的班?！饼報阏Z用玩笑的口氣，給二姑說著心里話，她知道在這個話題上，她和二姑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就在龍筱語想轉(zhuǎn)移話題時，手機響了起來，她一看是李曉俊打來的，就說：
“二姑，您和我奶奶呀，繼續(xù)聊家常吧。
我去屋里接個同學的電話，順便問問他，回家教學一年上半年班，可有意思？”
龍筱語說著，調(diào)皮地笑了笑，跑回屋里，接通了李曉俊的電話，李曉俊問她：
“你們放假了？”
“對啊，不光放假了，我還回老家了?！?p> “我猜到你在家了，現(xiàn)在出來方便嗎？
我和爺爺在麥田邊乘涼，你看這里的風景多好。
掛了電話，我給你視頻?！?p> “跟李爺爺在乘涼？
等會兒，你怎么回來了？還回來得這么快？”龍筱語有點驚訝地問。
“我今天早上到家的。
本來，我想跟你一起兒去玩一趟，可是，可是，學校里面只放二十多天的假。
而且，我媽對我的學習抓的又緊，還有武術(shù)課暑假不停，所以我沒辦法……
只好，趁剛放假這幾天，回來看看爺爺。
我明天就得回去了，回去上我的武術(shù)課，還有，還有……”
龍筱語聽著李曉俊充滿惋惜和思念，又有點支吾的口氣，不禁小聲的勸到：
“你要是還有什么，還有什么不方便說的話，那就先別說了。”
“嗯，我想做個兼職去，不知道你沒有興趣？”李曉俊繼續(xù)聲音不大地支吾著說，
“有興趣的話，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北華，只是你到那以后，住你妹妹那，或者說單獨找一個住的地方。
或者——說，住在我們武術(shù)培訓學校的女生宿舍里，你看——你愿意嗎？”
“你說的這都什么呀，亂七八糟的，我怎么聽不太明白？”龍筱語不知道李曉俊要說什么，納悶地問。
“你現(xiàn)在出來方便吧，你不說暑假要來看看爺爺嗎？
剛好，現(xiàn)在過來陪陪爺爺，我順便把我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嗯，整理一下，給你說順當了?！?p> “你們現(xiàn)在在哪啊？”龍筱語問。
“我和爺爺在大溝邊上的一塊地里乘涼。”
“去地里乘涼，為什么呀？”龍筱語繼續(xù)問。
“出來你就知道了，這夏天的風啊，配上一股泥土的香味，再看著小麥稈，不，看著麥浪此起彼伏，比在家里涼爽多了?！崩顣钥≌f，
“你快過來感受一下真正的夏天！
我，我明天就要走了……”
“好，我知道了。
我現(xiàn)在出去，我是本來，我還真想見見李爺爺呢，我還說，去哪見李爺爺合適呢。”
一說要見面，龍筱語和李曉俊一樣，心里的“突突”，讓語言斷斷續(xù)續(xù)起來：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們在哪塊地啊，你給我發(fā)個定位?！?p> “我去接你，你到大溝值班室這邊來?！?p> “好?！?p> 掛了電話后，龍筱語鎮(zhèn)定了一下，來到大門洞，給二姑和奶奶說：
“奶奶，二姑，我有個同學從咱們這里經(jīng)過，我出去給他聊幾句就回來?！?p> “那怎么不讓他/她來家里呀？”龍愛琴問。
“哦？他不在，他不從咱們門口過，只是從咱們村外經(jīng)過。
我不跟你們說了，我去看看他啊?！饼報阏Z不想也不敢再給二姑多解釋，就趁機走了出來。
龍愛琴和盧氏也沒當回事兒，繼續(xù)聊家常。
龍筱語打車來到大溝值班室邊上時，李曉俊已經(jīng)在等著她了。
今天，李曉俊穿了一條黑色的、到膝蓋上面的、寬松的大褲衩，上身穿著一件破舊的、白色的跨欄背心。
龍筱語看到李曉俊這樣的一身打扮，有點好笑：
雖然帥氣不減，但這形象，也太親民了。
再看他的腳上，趿拉著一雙拖鞋，隨意的好像就是在家剛睡醒午覺的樣子。
看到龍筱語臉上的笑意，又看著龍筱語上下打量自己，李曉俊就笑了說：
“是不是沒見過這么破舊的衣服？
其實，回到老家呀，夏天我一直就是這樣的裝扮。
這個褲衩是爺爺，不，是奶奶活著的時候給我買的，好像就花了幾塊錢。
這個背心了，是爺爺淘汰不穿的?！?p> “嗯?！饼報阏Z點頭笑了笑說：
“你真夠入鄉(xiāng)隨俗的?！?p> “你不喜歡這個樣子，是嗎？”李曉俊走進龍筱語，趴到她的耳邊問。
“你穿個衣服，我有什么喜不喜歡的？”龍筱語看了李曉俊一眼，往前走著，說：
“爺爺在哪塊地呀？”
李曉俊幾步追上龍筱語，拉住她的手往回走，說：
“你方向走反了，跟著我走?！?p> 龍筱語本能的掙脫了李曉俊的手：
“這大白天的，大馬路上人來人往的。”
李曉俊看了龍筱語，沒再拉她的手，本來李曉俊還在心里瞎想：
“如果冬天也能穿成這樣就好了。
冬天的話，大街上人少，不是人少，是基本上就沒有人。
我就可以好好拉著她的手走路了，甚是可以拉下她著玉筍般的胳膊……”
龍筱語今天穿了一條黑色的短裙，一件白色的短袖。
簡單樸素的黑白配，越讓她看起來更加的簡單和青春動人。
李曉俊只好看著龍筱語說：
“那一會兒到地里沒人的時候，我再拉你，一次手？”
“我這次是來見李爺爺?shù)?，李爺爺不在地里嗎？?p> “在啊，但是爺爺是希望看見你的時候，是被我拉著手的?！崩顣钥‰m然不再拉龍筱語的手，卻絲毫不影響他對思念的表達。
“我不想說這些了。
你的文學社，你的讀書社群開的怎么樣了？”龍筱語不想讓李曉俊給自己說這些沒完沒了的“情話”，就讓談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
“開了，我在開讀書社群之前，在網(wǎng)上搜了一下新溪縣的山里中學，還從網(wǎng)上弄了幾張照片，發(fā)到了讀書社群里。
就說給那里做募捐。
你猜第一次募捐招了多少人？收了多少錢？”
“山里中學，你也給山里中學做募捐？”龍筱語驚訝地反問李曉俊。
“對啊，既然你一個同學要去山里中學做老師，那我們就共同努力，讓她在過去之前，把山里中學變成她心中的樣子?！?p> “讓學校變成心中的樣子，嗯，我想那不是咱們幾個募捐就可以做得到的?！饼報阏Z有所思考地說。
“但是，你不是還有文章發(fā)表嗎？說不定會感動了哪個大商人、大客戶。
她/他可以讓山里中學的面貌徹底做出改觀。”李曉俊說。
“是嗎？你的愿望真好。
不過，我感覺我們的文章，還只是在校內(nèi)傳發(fā)。
雖然大家都發(fā)了圈，也通過別的渠道做了轉(zhuǎn)發(fā)，可到現(xiàn)在，還是沒有什么效果?！?p> “立竿見影的效果或許沒有，但你要相信滴水穿石的力量，一定要堅持下去。
只要讀書社群開一天，那觀點文章就不要停，每期都對山里中學做一些特殊的概括，尤其是特寫?！?p> “特寫？你什么意思？”
“嗯，特寫就是一張面孔，一個嘴巴或者是一雙眼睛。
這些往往能抓人心，有時候要勝過文字的千言萬語。
你想想，前幾年咱們國家南方不是有個地區(qū)發(fā)生地震了嗎？
當時，我看到一個小女孩兒的一雙眼睛，那眼睛里滿是恐懼……
這雙含淚的恐懼眼神讓好多人感受到了地震帶給人們的災(zāi)難。
所以，你可以拍一位山里中學孩子的面貌特寫，或者校園一幕，或者實驗室的一個角落……”
“你主意真多。
我想去山里中學的那條路，也應(yīng)該作為一個特寫，它和現(xiàn)代的交通太不搭配了?！?p> “那條路？”
“去山里中學還要走一條土路，出租車在路上顛簸的，嗯，坐在出租車上，我們就好像在蕩秋千一樣?！饼報阏Z回憶起那次去山里中學的路途，給李曉俊又說了一遍，最后又強調(diào)說：
“我的同學們都說，我們接了一次地氣。”
李曉俊聽后，笑了說：
“那你們真是真正地接了一次地氣。
爺爺今天帶我出來，也是說我生活在城市，天天看到的都是鋼筋水泥，腳下也沒踩過土地。
今天我就是出來和大地母親拉近距離的，一會兒到麥地里，我就光著腳。”
“看，爺爺看到我們了?！饼報阏Z沒有接李曉俊的話，因為她看到了李爺爺站在麥田里向他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