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臨城,是一個繁華的城市,天還沒亮就能聽到早市的吆喝聲,到了深夜,街市的燈火一點點亮起,娛樂場所開始營業(yè),鶯鶯燕燕熙熙攘攘極其奢靡。
現(xiàn)在是佑朝,是祖國大一統(tǒng)以后最繁榮的朝代,當(dāng)代帝王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yè),連天災(zāi)都似乎少了很多。
那邊是皇宮,巨大,大得找不著邊,里面住著九個皇子,最小的九皇子今年剛?cè)豕?,最大的大皇子已?jīng)三十五了,皇子們各個都身強力壯才學(xué)過人。
最重要的,是都虎視眈眈,盯著皇位。
整個城所有人都磕著瓜子,看著這場好戲到底是誰唱到最后,殊不知這個城里的一草一木全都是這些皇子們的棋子,說不定哪天,就被棄了卒。
比如那個坐在屋檐上搖頭晃腦看戲的丫頭,叫滕六六,不巧,是這個故事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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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滕六六打著哈欠去大廳拿她最愛的紅糖饅頭吃,還沒踏進(jìn)門,就聽到一陣的抱怨。
“滕君鋒那個老不死的,居然想讓我嫁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他瘋了嗎?”說話的就是滕家大姐滕冰冰,她穿著一身天藍(lán)色金絲襦裙,氣勢凌人地啃著一個奶黃包,仿佛那個包子是她父親滕君鋒的腦殼。
“那可是陳家少爺,陳將軍就這么一個獨苗,你嫁過去了,生個兒子,將軍家還不是我們說了算。”旁邊剝茶葉蛋的小姑娘長得極好看,是滕六六的妹妹滕園園。
“嘁,我看那將軍就是看中我武功高強,尋思著讓我上戰(zhàn)場呢?!?p> 滕六六并不想跟她們嘮這個,只想吃桌子上的紅糖饅頭,踮著腳用著輕功打算飄過去,卻還是被眼尖的滕園園喊住了:“六六姐,吃個早飯都鬼鬼祟祟啊?!?p> 滕冰冰看見六六似乎眼睛發(fā)光了:“你嫁啊你嫁,滕六六,你也早及笄了啊!”
“那園園過兩天也及笄了呢?!北话l(fā)現(xiàn)了,滕六六沒好氣地一屁股坐下,啃了一口紅糖饅頭。
“狗屎,兩個大的都沒嫁,爹會把園園推出去?而且園園這長相才情,兩年前就源源不斷有人來預(yù)約說親了,嫁陳家少爺陳巷,比我還委屈!”
“你們大早上怎么滿嘴都是屎啊尿的???”滕家老爹頂著一張黑臉走了進(jìn)來,用他犀利的目光瞪了一圈,然后拿了一個肉包走了。
“爹,喝點豆?jié){嘛?”園園不愧是爹爹的小棉襖。
“不喝了,早朝來不及了。”走了幾步又想起了什么,回來把滕六六拽了出來。
“昨天半夜,皇上下令要殺個人,你去解決一下。”爹一邊說,一邊把一個香包給了過去。
大早上的,說殺人,手里的紅糖饅頭都不香了。
“直接給暗二部下令不就好了,何必跟我說?!卑刀渴莻€暗殺部隊,由滕六六主管,里面的人說話好聽又很溫柔,個個都是人才,倒也確實不必通知這個主管滕六六。
“你自己品品,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蠢材?!彼麚屪吡肆掷锏陌雮€紅糖饅頭,走了。
“哎你大爺?shù)?,臭老頭,把饅頭還我!”
——
滕君鋒,刑司總司長,滕六六的爹爹。
刑司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就是歸中央管的一個機構(gòu),專門查查案關(guān)關(guān)犯人的,有時候也用用刑?;实蹖π趟疽筇貏e高,因為這個司,必須絕對公正。
滕君鋒本身一身武藝,頭腦也極好,老謀深算這個詞就是為他造的。滕冰冰剛生下來的時候,本著女孩子不能被欺負(fù)的原則,滕君鋒使勁教她武功,導(dǎo)致她現(xiàn)在就一個雷厲風(fēng)行的潑婦,但你也就敢背地里說說,因為你根本打不過她。
穿著一身華衣,張嘴就是狗屎,說的就是滕家姐姐滕冰冰。
滕君鋒多聰明,在滕冰冰五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明白過來這孩子以后沒救了,于是對滕六六實行的教育又不同了。他教她暗殺。誰能想到,刑司滕大人的閨女,居然是暗殺部的老大?
“六六啊,人,如果不夠冷血,而是被情感牽制,是無法好好活下去的。”
“這就是你當(dāng)面打死我婢女還要我埋得原因嗎?”那時的六六,只有八歲。
“那你有本事為她報仇嗎?我會把所有暗殺的本事都教給你,然后幫你組建一只暗殺部隊,就等著你來報仇?!彼麌虖埖臉幼?,當(dāng)時徹徹底底激發(fā)了年幼的滕六六的殺意,她把身上的暗器都扔了出來。
結(jié)果是,滕六六被他打得下不了床,在家里躺了一禮拜。
“比比,你覺不覺得,我爹這屬于家暴。”滕六六想著以前的故事,一時間血壓都升高了不少。
暗二部的精英殺手比比拿著香囊仔細(xì)比對著資料,似乎不是很想理她:“這個香囊是云香樓的,里面銹了一個萌字,應(yīng)該是她們家的花魁之一姚萌萌吧?!?p> “你干嘛不直接給刑司查一查,哪有下令殺人還不說清殺誰的?!?p> 比比搖搖頭:“刑司效率慢死了,我接到的書面命令是今天陪你一起去殺個人,今天殺?!?p> 滕六六接過了香囊,仔細(xì)聞了一下,里面的有淡淡的甜味,聞著像是龍涎香,名貴的很,必然是花魁一類的姑娘才能持有,再結(jié)合繡在里面的萌字……
“姚萌萌有什么老主顧啊,去問問唄。”
“小姐,不愧是你,暗殺前還要問問,生怕不知道是你殺的?!?p> “你懂什么,暗殺的奧義就是把人殺光。”
姚萌萌作為云香樓的花魁,體態(tài)豐腴,有股成年女性的魅力,反而招一些年輕的小伙子喜歡,順著刑司保存的資料一查,居然看到了一個李姓。
“李滄城?!彪滩蛔∽x了出來。
李滄城,三皇子,溫文爾雅氣質(zhì)非凡,膚白如雪,談吐文雅,可是目前最有力的皇位競爭者,也是臨城萬千少女喊著要嫁的男人,這人怎么會在云香樓的資料本上?
這是什么資料本,黑料本吧?
“小姐,你不會也是愛城協(xié)會的吧,節(jié)哀順變,男人嘛,都是表面一套,里面一套的?!北缺让约旱男乜?,感覺很痛心。
“什么協(xié)會?”
“愛城協(xié)會,九龍奪嫡,有九個后援會呢,三皇子粉絲最多,一騎絕塵,嫁到就是賺到?!?p> “我走個后門給你當(dāng)個妾?”
“不不不,后宮可亂了,我斗不過斗不過。”
滕六六心想你一個暗殺高手,誰惹你一刀子飛過去人家命都沒了,有啥斗不過的。
“有姚萌萌的書法之類的資料嗎?”
“有的,要干什么?”
“給李滄城寫個信,帶上這個香囊,標(biāo)個時間地點,看看他會不會來。”
“要殺嗎?”
“你嫌你自己腦袋多?”
叫造假科的牛人給寫了一張紙條,滕六六就帶著紙條和香囊飛進(jìn)了皇宮。
剛飛進(jìn)去,滕六六就后悔了。
夭壽了,連皇宮都要潛入,真的是命都不夠給的……等會兒,這皇宮,好大啊。
滕六六迷路了,她悔恨著自己沒帶比比,導(dǎo)致自己現(xiàn)在只能躲在一個角落得墻上,巧妙地避開著行人,瑟瑟發(fā)抖中。
“今天天氣真好??!”聽小太監(jiān)不知道從遠(yuǎn)處嗷了一嗓子,滕六六腿一軟,直接從墻上摔了下來,滾了三圈,滾到了一個看著有點地位的男人腳上。
那個男人眨巴眼睛看著她,她也眨巴眼睛看著他。他穿的雖然是黑色的錦緞,卻價值昂貴,混了不少孔雀絲,在陽光的折射下有淡淡綠光,上面紋的花紋都是金線,絕對是皇親國戚,搞不好就是個皇子。此刻他彎下腰看著滕六六,脖子上露出了一大片紅色的傷疤,像是燙傷,看著就很疼。
他緊鎖著眉頭,看起來十分可怕。
鬼使神差地,滕六六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紅色傷疤:“疼嗎?”
他打掉了六六的手,皺著的眉頭更深了。他旁邊的侍衛(wèi)都拔刀了,滕六六卻莫名只想多呆在這人腳上一會兒,呃?我是變態(tài)?
“殿下,這人……”侍衛(wèi)把刀子駕到了滕六六的脖子上。
“把刀放下吧?!编牛克f什么。
“這可是刺客!”侍衛(wèi)很生氣,難得抓到一個刺客。
“就我倆看見她了,她還跑得出去?!?p> 侍衛(wèi)一臉殿下你是不是腦子不好的樣子,收了刀。滕六六順勢起來,飛到了屋檐上。
“你是哪個皇子啊?”她問。
“不告訴你?!?p> “有皇妃了嗎?”
“不告訴你。”
“那你缺皇妃嘛?會飛檐走壁扔飛鏢的那種?”
他笑了,笑起來居然還有點好看。
滕六六還想跟他嘮一會兒,但看遠(yuǎn)處有人似乎要來了,揮了揮手,趕緊走了。
哎呀談戀愛誤事!對了,我是不是應(yīng)該問他一下李滄城住哪?
總算靠著第六感把信和香囊送到了三皇子李滄城桌子上。滕六六溜出了皇宮,還不忘去刑司拿一本皇宮地圖,琢磨琢磨路線,下次不能再這么蠢了。
“小姐,約的清涼亭那邊時間到了,三皇子沒去。”比比過來匯報。
“沒去?”
“沒去亭子里,但是他去了旁邊的茶樓,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清涼亭。”
那就是坐實了,這次要殺的人是姚萌萌。
“云香樓什么時候開門???”
“天一黑就開門,快了?!?p> “走吧,殺人去。”
——
“小姐!是暗殺不是光明正大地屠殺!”比比在滕六六耳邊嚷嚷了好久,就因為她換了一條粉白相間的大擺裙,濃妝艷抹成了一個風(fēng)俗女子,裸露著大腿,在街頭的燈光下享受著周圍人的目光。
“你懂什么,這種風(fēng)俗場地都是五顏六色的,你黑乎乎的進(jìn)去才顯眼?!?p> 比比沒話講了,她摸了摸身上的裝備,確保暗殺的工具都齊全,準(zhǔn)備從屋頂突入。
“你打暗處,我打明處,互相打輔助,我走的時候幫我掩護(hù)?!?p> “好嘞?!闭f完,她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而滕六六混在姑娘堆里,直接進(jìn)了云香樓大門。
“哎呀,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沒見過你。”難免還是有多管閑事的老鴇過來。
“我是那家大人家的小妾,他說要幾個人玩,更好玩,我就跟過來啦~”
“哦哈哈,原來是王大人家的,他們家會玩,真會玩!”
滕六六諂媚地笑著,順著人流跑上了樓。
樓上幾間房房門緊閉,此時的滕六六根本不知道,這里面到底坐著幾位皇子。
順著之前的消息,她摸到了姚萌萌的房間,輕輕吹了一聲比比才聽得懂的口哨,滕六六迅速開門而入,看到的確是害怕地躲在地上的姚萌萌,和被駕著劍的比比。
拿劍的男人一身白衣,氣宇軒昂,用屁股想想就知道,這人是李滄城。
“我走錯房間了,拜拜。”滕六六趕緊關(guān)門,李滄城卻拿起酒杯扔去砸滕六六的手,她一個躲閃,接住了酒杯,然后反身射出兩只竹劍,一只是為了吸引李滄城的注意力的,另一只則慢一些,趁李滄城擋劍時,從另一個方向射入姚萌萌的心臟。
快準(zhǔn)狠,姚萌萌都來不及哼一聲,就倒下了。
“比比,趁現(xiàn)在,跑!”
她倆一個爬窗,一個混入人群,趕緊跑了出去。李滄城怎么會輕易放過,提劍追去。
逃了片刻,滕六六看準(zhǔn)一間房子飛速鉆了進(jìn)去,正舉刀打算把房里的目擊者殺了,發(fā)現(xiàn)這人,好像有點眼熟。
是心怡的那個皇子!
一時間心跳加快,滕六六居然愣在了那里。
皇子聽到外面的動靜猜到了什么,一個眼疾手快把她攬到了懷里,壓在了她身上,假裝是客人與花魁女子在親熱。
李滄城路過瞥了一眼,沒發(fā)現(xiàn)異常,又往前走了。
皇子松了口氣,放開了手,結(jié)果沒注意,被滕六六一把勾住親上了。
少女的嘴不知吃了什么,吻起來還有甜甜的味道,他一怔,竟還是女孩子先自己挪開的臉。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眉頭又鎖的緊緊的,似乎很生氣。
“不知道,親到就是賺到?!闭f罷,滕六六從窗外飛了出去,像是一朵花,花瓣緩緩飄下,掉在地上只剩一件大擺裙,卻不知人飛去了哪里。
“殿下!屬下來晚了!”侍衛(wèi)匆匆趕到,發(fā)現(xiàn)皇子被輕薄了,根本不敢說話。
“喲,這不是九弟嗎?九弟向來不好女色,怎么也來這座樓里?”說話的人頭發(fā)微卷,舉著一個大碗在喝黃酒,定然是大皇子李滄騰。
九皇子李滄聰冷笑了一聲:“沒想到哥哥在這里,我也是聽聞哥哥們喜歡來這里,才過來看看的。”
“那李滄城追著刺客跑,你反而親了人家還把人家放跑了?”
“那是你派的刺客嗎?”
“差不多吧,怎么,你還想納個刺客當(dāng)小妾?”
“大哥說笑了,李滄城快帶人回來了,還留在這看戲?”
大皇子李滄騰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帶著手下從后門離開。
而李滄聰看著底下那件粉紅相間的裙子,搖了搖頭,也離開了云香樓。
不知道誰點了一把火,云香樓染上了耀眼的紅色,火光映著尖叫和嘈雜,在這冰冷的臨城,透露出了一絲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