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小蘭
餓了一整天的周玉蘭終于盼回了丈夫，他帶回來了食物，耳光，和蹂躪！
七娘失蹤了，他不去找反而打我！
娘就聽著，我挨打，她就當(dāng)沒聽見！
我該怎么辦？
冰涼的被窩里已經(jīng)沒有了男人，周玉蘭可以盡情地哭泣，不會有人來打擾她的發(fā)泄。
隔壁的老夫妻默默地聽著，絕望著，這個新媳婦簡直是個饕餮，她一個人就想吃光明天全家人一整天的口糧，打死都不虧！
可憐的七娘，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老兩口一直在等著，他們既希望能看到女兒，又恐懼于女兒被趕出千家，難言的煎熬讓他們一句話都不愿意說，一口飯也吃不下。
可同時他們也不愿意讓媳婦吃，她是個破鞋，吃那么飽干什么？連幾件衣服都洗不好，吃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p> 許郁甲就簡單多了，吃飽喝足玩膩了就去監(jiān)獄里伺候便宜爹，他心中深藏的仇恨只是微弱的發(fā)泄了一絲絲，這個婆娘就受不了了！
親爹真的起不來了！
不遠(yuǎn)的千家里，說不出話的七娘在晚飯時刻就見到了老四，也得到了新名字。
事情不復(fù)雜，老門房只是想留著她，七娘的眼睛里沒有色彩，這是個命苦的丫頭，老頭只是想讓她活著而已。小小的想法并沒有錯，老爺子也知道這樣不好?？伤€是做了。
老四吃飯的時候，小蘭就在院子里，她蹲在地上，十分緊張地看著一只虛弱的小雞崽子，這只已經(jīng)拉稀拉到站不起來，沒救了，老母雞也拋棄了它。
小蘭家里從來沒有余糧養(yǎng)雞，所以她非常心疼這個一直在叫喚的雞崽子。她的努力加快了小雞崽子的死亡，它很快就蹬腿僵硬了。
小蘭眼淚汪汪地找了個很漂亮的蘭花，用手在它的腳下挖了個坑，埋葬了這個短命的小東西。
那時候，老四正好看著院子里的滿地蘭花，于是隨口說，就叫小蘭吧！老門房熱淚盈眶地讓丫頭跪下磕頭，既然老四起了名字，她就是千家的人了。
老爺子帶著丫頭就住在后門處，鴿子房變成了小蘭丫頭的閨房，老頭自己又住進(jìn)了門房，他感嘆自己這輩子注定和門房解不開糾纏，也欣喜于又有了個孫女。
小蘭還很虛弱，老四說過讓老爺子去前院抓雞，免得小黑又禍害后院的，不然，那些覬覦雞蛋的小丫頭們就能讓老四不得安生。
晚上沒有雞湯，整只小公雞都在這兒，就是沒有湯。小蘭丫頭下嘴的時候老頭就皺眉了，她的目標(biāo)是雞屁股和雞蓋雞肋，這讓老爺子很是郁悶。難道雞腿它就不香嗎？明白有情況的老頭什么都不說，只是一個勁地喝酒，就看她準(zhǔn)備怎么辦！千家的墻可是很高的，想要出去那是不可能滴！
小蘭吃完了之后就休息，老頭放好剩余的，她其實有孝敬的，老頭不吃！老門房很快也休息了，今天門房里沒有巨大的鼾聲。
夜深了，小蘭悄然醒過來，側(cè)耳聽了聽，除了夜蟲的嘶鳴之外，門房那邊沒有絲毫動靜。今天早上那一口血可是吐的實實在在，小蘭身上依然沒有多少力氣，多虧了這兩頓雞肉雞湯她才勉強能自己活動。
門外新月如鉤，寒意撲面而來。
小蘭打了個哆嗦，緊了緊自己的新衣服，回頭看了看屋里的瓷碗，那里面是剩下來的雞肉，她很艱難地放棄了這個，因為她知道瓷碗很貴，雞也很貴。
黑暗之中，老頭悄然無聲地跟著她一路走到老四的院子門前，小蘭停在了這里。
老頭紅著眼眼睛從背后拿出背著的短矛，沒想到這么小一個丫頭都能混進(jìn)千家來，這讓他幾乎失去理智！
小蘭并沒有進(jìn)那個院子門，這讓老頭暫時按捺住了殺心。
借著微弱的月光，老頭子看見小姑娘跪在地上，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的耐心一點點地消失，也許她是在做什么準(zhǔn)備，若是再等下去，萬一出了問題危及老四那就不好了。
他舉起短矛，深深地吸了口氣，準(zhǔn)備投擲。
他下意識地不想看到那凄慘的一面，他也不能相信，就這么個小小的丫頭，她能做什么？
矛桿子被他捏的滋滋作響，這微弱的聲音一下子驚動了遠(yuǎn)處的小蘭，她趕緊站起來，猥瑣地彎著腰，隱隱約約地，好像用衣服兜著什么東西，往后門方向輕輕地快速地走去。
老頭子一下子嚇了一身的冷汗，他突然記起來，老四的院子門口有個放垃圾的地方，那里有一些被丟棄的，爛白菜？？?。?p> 對于千家丫鬟們來說是爛菜的白菜幫子，其實也就是有一部分死葉子而已，今天下午的時候小丫頭注意到了它們，她這是……？??！
老頭嚇到了自己，這要不是遲疑了一下，小妮子就死在他的手下了！他趕緊放下武器，快速跟上去，順便找了個地方把短槍藏起來。
老頭萬分慶幸又狠狠地自責(zé)，自己這是被怒火沖昏了頭腦，老四的院子里其實有暗中的守衛(wèi)，它們一點動靜也沒有，否則小蘭根本就走不到這兒來！
“唉，老了！”
老頭子一瞬間就覺得自己老了，失去了對善惡的判斷。
小蘭就像受驚的兔子一般回到了鴿子房里，將撿到的菜葉子塞到床底下，然后趕緊回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起來，裝作熟睡的樣子。
果然，不一會兒她就聽見老頭子起夜的聲音。老人家年紀(jì)大了，夜里吐痰的聲音十分的艱難，小蘭聽著他狠狠地咳嗽了一陣，心也跟著緊了一陣。她想起了躺在床上起不來的老父親，他也是咳個不停。
過了很大一會兒，不遠(yuǎn)的門房里，老頭有微弱的鼾聲傳出來，小蘭終于放心了。她輕手輕腳地爬起來，用自己的舊衣服把菜葉子卷起來，抱在懷里，然后再次悄然出門。
角門旁邊的梯子果然還在那兒，小蘭平靜了一下吊著的心，若是梯子不在這兒，她今天的努力就是白費勁，虛弱的她可搬不動這一丈多長的大梯子。
千家后門口，八步街的楊樹下，一陣有一陣無的微微咳聲，在這寂靜的夜里能傳好遠(yuǎn)。衰弱的老婦人坐在冰涼的地上，身子靠著大樹，背對著那扇大門，讓樹蔭下的黑暗完全掩蓋住自己的存在，免得被可能的突然出來的千家人看見。
老頭子和兒子都是好面子的人，老婦人也是沒辦法，扎緊褲腰帶過日子和放下臉面過日子都是活法，可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住腹中的饑餓。再說了，媳婦有了，這孫子也就不遠(yuǎn)了，不能太虧著她了。
“撲！”
突然傳來的落地聲驚動了她，老婦人一下子有了生氣和力氣。她趕忙爬起來，探頭往那邊看過去，只見月色下，墻頭上有個小小的腦袋左右張望了一下，老婦人忍住出去的欲望，捂著嘴不愿意出聲。七娘的樣子雖然看不見，可自己的閨女，她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那母女之間的感覺是不會錯的。只要她好好的，許氏就放了心，這個閨女就當(dāng)白送給人家了，最起碼比去百花苑強！
說一千道一萬，其實她還是存著奢望，畢竟，云小小是個明晃晃的如同太陽一般的榜樣！就算七娘比不上她，至少也能吃的好用的好！
只要有萬一的可能，許家就算能翻身了！為此，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和她一樣有著這種想法的人很多很多，只是這結(jié)果就不是那么的理想了。
小蘭看了一會兒，墻外樹林下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見。這兒有風(fēng)，她狠狠地打了個哆嗦。側(cè)耳聽一聽，門房里的鼾聲也停了一會兒，她趕緊回望一眼那片黑暗，快速下了梯子。
回到房間里躺下，蓋上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會兒，溫暖的感覺一上來小蘭就感到了不適，接著就是一聲噴嚏。
“阿嚏～”
她趕緊用被子捂住頭，竭盡全力地忍住，又迷迷糊糊地睡著。
臨晨時分，老頭子聽著一聲又一聲的噴嚏，起床過來敲了敲窗戶。
“小蘭呀！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老頭子的聲音很近，就在窗戶這里，小蘭嘗試著回應(yīng)他，可是一張嘴就成了一個字。
“啊～”
平靜的一聲還沒說完，緊接著就是又一聲。
“阿嚏！”
“唉，著涼了吧，你別起來，我這就給你找藥去！”
老頭子嘆息一聲，腳步輕微地遠(yuǎn)去了！
“啊啊啊～阿嚏～！”
小蘭想要叫住他，這點小事不用麻煩，以前都是硬抗著過去的，睡一覺也就好了，不值得為此喝藥花錢。不過老人顯然沒明白她的意思，聽這腳步聲已經(jīng)漸漸走遠(yuǎn)了。
小蘭心虛地拽了拽被子，裹住鼻子以下，只留著兩只眼睛在外面，這樣可以有限地制住噴嚏，又能讓自己不太難受氣悶。
透過窗戶紙的暗淡月色變得明亮了一絲絲，這說明晨光不遠(yuǎn)了，小蘭知道天要亮了！以前她都是早早地起來洗衣服，趕著太陽出來之前晾上。畢竟很早就得去伺候人家，這起來晚了，飯碗也就空了。
老頭很快就提著盒子回來，從中端出一只熱氣騰騰的瓷碗。
“嘿嘿，老四也著涼了，正好他院子里的小廚房熬了姜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