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斷的橡木運(yùn)來了,三百學(xué)徒在桑田的指揮下,揮汗如雨日以繼夜地為杜伯制造武器。杜伯俯視著忙碌的施工現(xiàn)場,心中非常得意。
“有了這些武器,大人完全可以和楚王平起平坐了?!笔賹Χ挪f道。
“你覺得我們最厲害的武器是這些器械么?”
“難道不是么?”
杜伯搖搖頭,石仲想了想,說:“屬下明白了,待大人登上王位,手里就多了一樣讓天下大國畏懼的武器,食鹽?!?p> “那還不夠,食鹽、武器、般墨秘笈這些東西統(tǒng)統(tǒng)歸我所有,當(dāng)然最大的利器是這三百個魯班傳人,到時候別說楚王,就是秦王我也不放在眼里,我要先蕩平巴蜀,再順江而下滅掉楚國,據(jù)巴楚就可以北伐中原,代周而立一統(tǒng)天下?!?p> “大人雄才大略,早該在大國角逐的舞臺上一顯身手,只是以前巴王無爭霸之心,抱著這些爭霸利器卻白白糟蹋,現(xiàn)在大人就是坐上巴國王位,也是順應(yīng)天時了。”
聽了這話,杜伯的臉色一變,說道:“杜氏一族效忠巴王已有千年,也就是我們跪了千年,現(xiàn)在雖然握有巴國最大的權(quán)力,但老夫也失去了自己的兒子,我不想杜氏一族的名聲也失去了,老夫現(xiàn)在不用下跪就已心滿意足了,至于那王座,還是讓那小子坐著吧,老夫站著就行?!?p> 聽了這話,石仲神色有些黯然,然后說道:“卑職擔(dān)心那兩個小崽子會不會反水?”
杜伯道:“跳蚤是頂不起被子的,何況他們?nèi)爽F(xiàn)在已是共生關(guān)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現(xiàn)在他們只有乖乖聽我的?!?p> 石仲又問:“他倆跟隨桑田也有些時日了,可有《般墨秘笈》的消息了?”
“會有的?!倍挪衩氐囊恍Α?p> 這三百學(xué)徒非常順從桑田的調(diào)遣,他們非常高興能跟桑田這樣的大師學(xué)習(xí)技藝,而阿木除了做工,還每天陪桑田喝酒聊天,伺候桑田起居洗漱。
出入桑田居室的次數(shù)多了,阿木發(fā)現(xiàn)這居室并無異樣,而桑田大師除了喝酒睡覺外,就是琢磨桌子上的一盤圍棋,那是一盤殘棋,是和巴王沒有下完的棋局,也是雙方殺得最久的一次,只見棋盤上黑白交錯,殺機(jī)中帶有和諧,此棋已成和棋。
這一日,月明星稀,等到桑田喝完最后一口酒,阿木便打水為桑田洗腳,腳沒有洗完,阿木便聽到桑田的打鼾聲。
阿木沒有打擾桑田,他為桑田蓋好被子后,便輕輕地帶上房門出去。阿木并沒有回到房間去睡覺,而是悄悄地進(jìn)了后面花園,這里秋蟲鳴叫,樹影婆娑。阿木沒有停下,他在王宮內(nèi)跨過一道道宮門,走過一條條長廊,最后在天閣風(fēng)鈴前停下了。
阿木見天閣風(fēng)鈴氣勢恢宏,悄無人息,阿木在天閣風(fēng)鈴里摸索前行,在一見小房間前停住了腳步,這里是巴王的棋室,自從巴王離開怒濤之城后,再沒有人來過這里,只見這里到處都是灰塵蛛網(wǎng)。
阿木悄悄推開房門,借著月光見這里一切陳設(shè)都是奢華,只是久無人來,屋里散發(fā)著一股霉味,巴王下棋的棋盤和棋子都還在那里,阿木在屋內(nèi)仔細(xì)查看,最后眼睛盯住了墻上的棋盤,那是刻在墻上的棋盤,沒有落子。
阿木拿起棋子,一枚一枚地貼上去,邊想邊帖,一黑一白帖得很慢,當(dāng)他把最后一枚棋子貼在墻上的時候,他便后退一步看著自己擺出來的棋局:這就是巴王和桑田的最后那一局。
就在這時,墻面突然發(fā)出了吱吱的響聲,接著便是塵土濺落,一道暗門緩緩打開了,只見一間暗室呈現(xiàn)在眼前,阿木點(diǎn)燃燭臺,看見暗室里有一只古色古香的三尺見方的盒子。
看著那個盒子,阿木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都要跳出來了,天下人為之瘋狂的《般墨秘笈》原來在這里,他輕輕邁步進(jìn)去拿那盒子,剛邁出兩步就停下了,此刻他想看看身后,但眼睛卻凸了出來,喉嚨深處沙啞的“啊”了一聲,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流下了,滴在透出胸膛的劍尖上。
身后傳來一個聲音:“下棋必須兩個人,你一個人偷偷來下這個殘局是錯誤的?!卑⒛鞠胝f話,但嘴里被涌出的鮮血塞滿了。
尸首躺在了地上,昏暗的月光下,一個人在擦拭寶劍,面容無法辨別,只是手上有一道猙獰的十字傷痕分外醒目。
那人剛把劍插入劍鞘,只聽見桑田在背后說道:“我來晚了一步。”
“早晚都一樣,你來我也會這么做的?!眴處r根本沒有回頭,似乎早已知曉桑田的行蹤。
“我總感覺屋里有個影子,原來果然是你?!?p> “我只是秘笈的影子。”
“你為什么不提前殺了我,這樣秘笈就更安全了?!?p> “你已是將死之人,何必要我出手。”
“你肯定我活不長了?”
“被黑香控制的人都活不長的?!?p> “你不想看看秘笈嗎,現(xiàn)在是最好的機(jī)會?”
“我只是看著它,并不是想看它?!?p> “它也許是假的?!?p> “我不是來分別真假的,如果是假的,那我更沒有必要看了?!?p> 桑田笑了,感覺如釋重負(fù),比用過黑香之后更舒暢自在。
第二天,當(dāng)杜伯來到面前時,桑田抿著酒壺笑著說道:“聽說明月公子的奴隸兵快要到達(dá)怒濤之城了?!?p> “如果他們見過這些利器的話,就應(yīng)該立馬掉頭回鹽庫了?!倍挪罩鴦︻旐櫴?。
“大功即將告成,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杜伯笑了:“先生有大功于我,我怎么會對先生不利呢?”
“可是你畢竟少了一個,現(xiàn)在只有兩百九十九個魯班傳人了?!鄙L镄Φ馈?p> 杜伯臉色驟變,厲聲喝道:“沒想到你真會殺了他?!?p> 桑田:“你沒有想到的事情還很多?!眲傉f完這句話,突然有人猛地向桑田背后揮出一斧,桑田轉(zhuǎn)過身,看著阿土說:“很準(zhǔn),很好。”說罷就倒下去了。
看著躺在地上的桑田,杜伯對阿土說:“對于只有半條命的人來說,你的力道過猛了?!?p> 阿土道:“我是為阿木報仇,這也是他的教誨,匠人必須掌握力道和準(zhǔn)度?!?p> 杜伯道:“你殺了他也換不回阿木的命?!?p> 阿土道:“我這是為了我自己,有誰不聽主人的話,這就是下場?!?p> 杜伯笑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的運(yùn)氣特別好,收獲了太多驚喜。
明月的軍隊來得比預(yù)估的更快,桑田死后的第三天,數(shù)萬奴隸兵便已到達(dá)怒濤之城,杜伯在城樓上查看,只見隊伍嚴(yán)整,氣勢高昂,心里頗為忌憚,于是立即命人將打造的器具布置在城墻上,所有兵士隨時卡位待命。
一切剛剛布置完畢,石仲便氣喘吁吁跑來報告,顏夫子那幫大臣已聽到明月率軍隊到來的消息,現(xiàn)在都齊聚在王宮門前,都吵吵進(jìn)宮見巴王,士兵們都快攔不住了。
杜伯聞訊急忙趕往王宮,到那里一看,顏夫子和那些大臣都擁擠在宮門口,口內(nèi)紛紛喊道:“我們要見大王。”見杜伯到來,他們把杜伯一行團(tuán)團(tuán)圍住,大罵奸臣,要求立刻放他們進(jìn)宮面見巴王。
雙方正在宮門口吵吵嚷嚷堅持不下,突然內(nèi)侍高喊:“大王駕到?!?p> 四公子在內(nèi)侍的簇?fù)硐?,手里還拿著蛐蛐罐,他見這么多人在此,便高聲抱怨:“你們吵吵什么,我的蟈蟈都嚇得不敢動了?!?p> 杜伯見此,立刻跑到四公子跟前,說:“大王放心,臣這就趕他們走,臣會派人送來更好的蟈蟈供大王玩耍,請大王這就回宮吧?!?p> 顏夫子一把扯住四公子衣袖,跪著說:“現(xiàn)在大公子明月已兵臨城下,請大王下旨鋤奸,切不可手足相殘?!?p> “大哥回來了,他回來做什么?”四公子聽到這個消息非常興奮。
“大王,他是回來和你爭奪王位的?!倍挪泵暗馈?p> “我早就不想當(dāng)什么大王了,一點(diǎn)都不好玩兒?!彼墓诱敉豕?,使勁摔在地上?!拔乙ヒ姶蟾??!闭f罷就要往城門走去。
“我們和大王一起去見明月公子?!鳖伔蜃右宦曊泻?,所有的大臣立刻涌上來。
“站下!”杜伯一聲厲喝。
“你想干什么?”顏夫子見杜伯滿臉殺氣。
杜伯抽出寶劍,挑起王冠,遞向四公子,嘴里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永遠(yuǎn)都是巴王,我只想做周公?!?p> “我不認(rèn)識周公,我不戴,你敢殺了我?”四公子提高聲量倔強(qiáng)地吼道。
“我說最后一遍,戴上?!?p> “我就不戴。”
四公子的話剛出口,只見杜伯手腕一抖,一顆人頭便掉落在地。杜伯嘆道:“不懂歷史真是悲劇?!?p> 顏夫子等人見四公子被殺,都嚇到了,吩咐怒罵杜伯大逆不道,這時只有尹喜出來說道:“杜伯這時正本清源,諸位為何冤枉他?”
眾人一聽,問道:“尹大人此話何意?”
尹喜道:“請問這王位屬誰?”
顏夫子道:“王座屬王族,大人何必多此一問?”
尹喜道:“王族可不止一脈?!?p> 顏夫子道:“尹大人所指何人?”
尹喜道:“天寶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