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輩子
方逸雯和韓晶在談戀愛，班里人都知道。
可是后來大家又有些摸不到頭腦。
跟韓晶用著情侶頭像，同喝一瓶水，又給她買了吃的，轉(zhuǎn)身卻在夏宛宛胃疼的時候給她送去熱水，在夏宛宛說冷的時候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甚至有人看見，那節(jié)數(shù)學(xué)課下課的時候，方逸雯蹲在夏宛宛身邊，以一種認(rèn)錯的姿態(tài)牽起她的手，溫聲說著哄人的話。
考試前一天班級為了布置考場把座位調(diào)成了單人單座，夏宛宛和方逸雯中間只隔了一個人。
最近的學(xué)業(yè)繁重了些，各個班級的學(xué)習(xí)氛圍都十分濃厚，這其中以三班最甚。
原因也簡單。
年級第一名，白曄。年級第二，聞睿。年紀(jì)第三，夏宛宛。成績單大榜前三都是三班的，班級第四被落在后面一大截，于是大部分人都鼓足了勁往前沖。
夏宛宛多少有點焦慮，靠著窗臺刷題也不吱聲，方逸雯喊她她也沒聽見。
過了一會兒聽見桌子腿在地上的摩擦聲，夏宛宛抬頭看過去，發(fā)現(xiàn)方逸雯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了座位，正好緊挨著她右手邊。
“哎，這座位不錯?！?p> 連著考了幾天，下午自習(xí)課都是在班里上，在大多數(shù)人看來，方逸雯已經(jīng)跟韓晶分手了，其實只是看不見他們倆太多的互動而已。
趙曉涵說：“韓晶估計要記恨上你，她看見方逸雯牽你手了?！?p> 夏宛宛有些煩，她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發(fā)展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怎么解釋。
她最初只是因為方逸雯的話而心軟，覺得不至于永無交集，后來方逸雯跟她小打小鬧，她發(fā)現(xiàn)對方也注意了分寸，就沒太在意，那天方逸雯牽她的手，她掙脫無果后對他說：“今天是你和韓晶在一起的第84天?！?p> 她看見方逸雯扯了扯嘴角，問她：“記這玩意兒干什么？”
她搖頭，晃了晃被牽住的手：“能松開了嗎？”
后來有一次，夏宛宛突然在QQ上問了方逸雯一句：“你幸福嗎？”
耳機里是一首歌，名叫《親愛的還幸福嗎》。
“親愛的，還幸福嗎？
我想聽，又害怕聽到答案。
悲傷的是那回不去的時光，
刻骨銘心的都淡忘?！?p> “方逸雯”回她：【你什么意思？】
夏宛宛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把問題又發(fā)了一遍。
對方回：【不幸福就不會跟她處，我喜歡她。】
夏宛宛沒再回，第二天方逸雯拍她頭的時候說：“我昨晚睡得特別早，都忘了要換藥?！?p> 他前幾天打籃球傷了腳踝，這些天一直在敷藥。
特別早？
夏宛宛仔細(xì)想了下，昨晚她發(fā)消息的時候是晚上十點，“方逸雯”回消息的時候是十點半左右，可是他說他睡得特別早？
“你昨晚看到我給你發(fā)的消息了嗎？”
方逸雯纏繞她頭發(fā)的指尖一頓，不解：“你給我發(fā)消息了？什么時候？”
“十點左右。”
“那我都睡了。”
夏宛宛頷首，沒再說話。
“你發(fā)什么了？”
受不了他纏人，夏宛宛說讓他自己回去看，他卻心急得不行，趁午休偷偷摸摸翻出了藏在書包里的手機到衛(wèi)生間打開，從上往下翻了遍和夏宛宛的聊天記錄。
后來夏宛宛被叫到辦公室批卷子，等回來的時候只是從趙曉涵的口中得知——方逸雯和韓晶吵架了，韓晶哭了。
“怎么了？”
在想，你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
夏宛宛回：“我想問你個問題。”
“嗯，你說。”
“你幸福嗎？”
男生被這問題問得愣住，然后擠出個笑：“怎么這么問？”
夏宛宛也難得矯情了下：“就是想問，當(dāng)然，你也可以不回答?！?p> 窗臺邊，方逸雯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坐下，然后自己走到后面拉過窗簾罩住自己，在教室里看過去，只會認(rèn)為夏宛宛坐在原地沒動，而方逸雯在看窗外的風(fēng)景。
窗簾隔開一片小天地。
少年眉眼不再掛著笑意，淡淡的嗓音傳來。
“因為我不喜歡我跟別人鬧時，你不開心?！?p> ——
自習(xí)課的時候大頭問方逸雯午休的安排：“中午去玫瑰還是天意？”
兩個熟悉的網(wǎng)吧名字，夏宛宛輕蹙著眉。
“玫瑰吧，借個自行車?！?p> “咋滴？要載人的？”
方逸雯狡黠一笑，“對，載倆，前面載夏宛宛，后面載韓晶?！?p> 大頭愣了一秒，笑罵道：“操，你特么的渣啊。”
夏宛宛忍不住咬著上唇。
方逸雯，你在想什么？
男生彎唇看著她，過了會兒蹲在她腳邊，在她不解的目光里為她系上了散開的鞋帶。
夏宛宛有些不好意思的收腿，卻被他拍了下小腿：“別動，鞋帶開了?！?p> “我可以自己系?！?p> 方逸雯微微仰著頭瞧她，吊兒郎當(dāng)笑了下：“我想給你系，不行么？”
“......”
“嗯？不行嗎？”他手指還纏著她的鞋帶，心很壞地逼著她給出回答。
夏宛宛受不了他這副無賴的樣子，咬了下唇：“行.......”
得到想要的答案，方逸雯心滿意足地舔舔唇角：“嗯，那就給我們包包系個蝴蝶結(jié)?！?p> “我們包包?！?p> 他繾綣的嗓音在教室一角回蕩，她像迷失在溫柔陷阱的羔羊。
——
幾天后學(xué)校組織了一次素質(zhì)教育基地的拓展活動。
客車上韓晶特意換座位坐在了方逸雯身邊，她靠在他肩膀上半瞇著眼，唇角微微上揚。
這些是夏宛宛看到的。
而趙曉涵看到的，除了這些，還有。
在看到韓晶靠在身上之后，方逸雯其實頓了一下。
他看到了趙曉涵在看這邊，所以，他側(cè)頭貼了一下韓晶。
其實只是很輕的一下，一個很細(xì)微的動作，卻帶來了不可估計的傷害。
從教育基地回來后很冷，夏宛宛一走進教室就看到了他在給韓晶暖手。
也怪她，為什么班級里那么多人卻偏要一眼就捕捉到方逸雯。
他看韓晶的眼神也含情脈脈，夏宛宛有時候會想，他是不是看誰都是一副深情的模樣。
那天他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她的筆記本，里面夾著幾十張這些年他們傳過的小紙條，小紙條右下角被標(biāo)注了日期，紙張捋得平整保存完好。
夏宛宛看著他一張張拆開，一張張看過去，又一張張折好成原來的模樣放回去。夏宛宛問他：“看夠了嗎？”
他說：“看不夠，一輩子也看不夠?！?p> 一輩子。
他口中的一輩子如此輕浮隨意，承擔(dān)不起我半分赤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