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來臨前，那天夏宛宛正在辦公室批期末考試的卷子。
和她一起批卷的女生跟她說：“韓晶和方逸雯分手了。”
夏宛宛沒抬頭，“誰提的?！?p> 朋友說：“韓晶。”
筆下的卷紙忘了分數(shù)，夏宛宛停筆。
“她說為什么了嗎？”
對面的人搖頭。
——
那個寒假方逸雯似乎格外空閑，常找夏宛宛聊天。
“我去吃飯，很快，等我?！?p> 五分鐘后。
“我回來了，你還在不？”
夏宛宛看了眼時間：“你吃完了？這么快？”
那邊回：“嗯，不能讓你等太久?！?p> ——
三月開學時學校組織了一場運動會，班主任原話是：“所以，這一次的運動會，要求所有同學都必須報一項?！?p> “方逸雯，你負責讓所有項目都有人報，讓所有同學都有項目?！?p> 他抬眼，漫不經(jīng)心的“嗯”了一聲。
一天下來，男生已經(jīng)都選好了，只差幾個女生沒報項目，幾個項目沒有人報。
夏宛宛也還沒報，她等著方逸雯來問她，沒想到直到最后他也沒來問。
“包子，你幫我抄一份就行，我抄完老師就看不清了?！?p> 夏宛宛拿著那張報名表點點頭。
她發(fā)現(xiàn)她的名字旁邊有個括號，里面寫著——不報。
夏宛宛：“？”
“哎，為什么不給我報?。俊?p> 方逸雯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你想報?。俊?p> 她誠實回答：“不想啊?！?p> 方逸雯揉揉她的頭，“那不就得了。”
夏宛宛心里冒著粉紅泡泡，笑他：“要給我走后門??？”
他點頭：“這還不夠明顯？”
臨近下午報名表還沒填滿，班主任很生氣：“方逸雯你這個體委能干就干，不能干我換人！”
“那你換?！?p> 夏宛宛抬頭看著他，猜出他很不高興。
班主任沒想到他會這么回答，像是給彼此一個臺階：“明天早上，項目還不能報滿，你也不要當體委了，我們班也不要參加這次運動會了?！?p> “雯哥，別聽她逼逼，她還能讓我們在教室上自習嗎？”
“就是，別聽她的?！?p> “……”
方逸雯沒說話，只是很疲憊的趴在桌子上。
“還有幾個項目??？”
方逸雯趴在桌子上沒動。
夏宛宛見狀，推了推他的胳膊，把他壓在桌子上的報名表拿起來。
女子八百，兩人。
她拿回座位上，在后面寫下，夏宛宛。
她看了眼八百還剩一個名額，略一思考后找到班級里一個體育很好的女生。
“你考慮一下報八百唄。”
何穎緩緩嘆了口氣：“又是為了方逸雯？”
夏宛宛笑笑沒說話。
何穎拿過報名表，“你問問老肖能不能報四百，我跑八百就不跑四百了?！?p> 夏宛宛眼睛亮了一下，“好嘞！老何你太好了！”
拿到報名表的何穎有些不可置信：“你把自己報上去了？”
夏宛宛點頭。
“你是不是傻？！”
夏宛宛：“......”
方逸雯都做好準備卸任體委的職務了，卻聽見班主任說：“這不就報好了嗎？方逸雯你繼續(xù)努力啊，這體委我給你留著?！?p> 他皺眉，等拿到項目確認表仔細看了看。
“你怎么把自己報上了？”
夏宛宛抬眸，淺棕色的眸子里倒映著他的身影。
方逸雯頓了一下，“不是不想報嗎……”
夏宛宛抿唇笑，露出兩個小梨渦，“就，突然想試試?！?p> 方逸雯皺眉：“我把你去掉。”
“哎，別啊讓我玩玩不行嗎？”
方逸雯看小姑娘的模樣，認真的說：“那不可以太拼，就溜達一圈就回來?！?p> 他嘆口氣，無奈地揉兩把她頭發(fā)。
夏宛宛體育其實挺差勁的，平常上下樓都能喘半天的那種。
“請八年級女子八百米到檢錄處檢錄?！?p> “請八年級女子八百米到檢錄處檢錄?！?p> “加油哦！加油哦！”
何穎說：“你不用緊張，就正常跑，我可以拿前三，班里肯定有名次，你不用擔心。”
夏宛宛抬眼，幽幽的回答：“老何，你確定是在安慰我？”
“……”
手心里在冒冷汗，胃部突然傳來疼痛感。
“操，你不會沒吃早飯吧？”
夏宛宛沉默。
“你特么瘋了？！一會暈倒怎么辦？”
夏宛宛拉住她的胳膊，“我沒事，跑完再吃，吃東西我怕跑完會難受?！?p> ……
槍響。
“加油！加油！”
“夏宛宛，加油！”
一圈，兩圈……
雙腿像灌了鉛似的，頭頂?shù)奶柡芏?，身邊的風都是熱的。
她喘著粗氣，已經(jīng)無法用鼻子呼吸，只能用嘴大口大口的喘氣，嗓子火辣辣的疼。
快了，快到終點了……
“快，扶起來……”
還好，她不是倒數(shù)……
還好，她給他爭了口氣……
還好，她堅持住了……
……
她坐在棚子里休息的時候感覺身邊的椅子傳來拖動聲，方逸雯靠在她耳邊問：“為什么那么拼?。俊?p> 他把手中的礦泉水放在她手里，他的手握在她手上。
“歇一會再喝?！?p> 夏宛宛緊緊握著手里的水，很累，可是，心里漲得滿滿的，甜甜的。
……
十分鐘前。
“雯哥，你要去哪？”
方逸雯頭也沒回，“超市。”
大頭奇怪問他：“買什么去??？我也要去，給你帶回來吧。”
“不用，我要親自去?！?p> 大頭摸摸腦袋，不明所以的跟去。
“雯哥，班里不是發(fā)水了嗎？”
方逸雯掂了掂手中的水，“這個，是我親自挑的，不一樣?！?p> 大頭：“……”
……
那天晚上，夏宛宛抱著那瓶水回家，一直到最后都沒打開過。
舍不得。
喝掉就沒有了。
她在瓶子上刻下了日期。
2015年6月12日。
FYW
方逸雯。
……
很多年以后，夏宛宛收拾東西時發(fā)現(xiàn)了這瓶水。
已經(jīng)過期了。
就像，他們。
原來，所有的東西，都有保質期。
夏宛宛時常在想，如果那天沒有多余往那邊角落里看，是不是就不會看見，方逸雯和趙昕怡走在一起。
可惜世上哪有如果。
方逸雯和趙昕怡分手多年后，在初三上學期重新在一起了。
下周一的升旗儀式由三班負責，夏宛宛主持，她在國旗下聯(lián)系主持稿，遠遠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灰蒙蒙的天，紅白相間的校服被他們穿得格外規(guī)整，兩個人的校服拉鏈都喜歡拉到鎖骨的位置，兩個人都喜歡把寬松的袖口挽兩圈在手腕那處。
“趙昕怡——搞對象偷摸點不行嗎？一會兒被逮到了?！?p> 夏宛宛神經(jīng)都繃緊，心里咯噔一聲。
團委老師負責升旗，在教他們流程，他看見了趙昕怡還跟她搭話。
夏宛宛不知道方逸雯有沒有看見她，只知道她心里繃得緊，主持稿在眼前都變得模糊。
升旗的那天陰沉沉的，夏宛宛在主席臺上低著頭，正對面的就是三班。
“我宣布——升旗儀式，正式開始?！?p> 她站在主席臺前發(fā)言，而他是臺下觀眾一員，明明也不算遠，卻因為永遠靠不近而顯得無法抵達。
趙曉涵有一天突然含著淚跑來跟她說：“我看到方逸雯和趙昕怡接吻了?！?p> 夏宛宛從小就看小說也不是沒有好處的，那驚人的想象力足以讓她腦補出方逸雯和趙昕怡接吻的畫面。
有那么一瞬，她胃里狠狠抽搐，往外涌著苦水。
幾乎是立刻，她擁抱住趙曉涵，溫柔地撫摸她長發(fā)：“不喜歡了，我們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