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慶陽,路邊越發(fā)見得綠意,打起簾子來,只覺風(fēng)輕草綿,蔓延著的春色,仿佛沒有盡頭。沉浸在特別可愛,特別天然的星星般花朵之間,哪怕其中一朵無名的小花也蘊含造物的精巧,就是王侯將相的榮華也不如小花一朵呢(閨女,別讓人聽見你的心聲,否則容易出事兒,知道不?),大自然將這些極好的東西賞賜給人間,蕭知意沉醉在好風(fēng)光里如是想道。
昏昏欲睡之間,想起一個問題,回去慶陽,祖母和母親必是想要給自己相看,好煩,好煩,干脆出家得了。
家里人對出家人向來善意,父親與樂原寺的住持了凡大師是好朋友,常常談禪論道。
出家清凈,可惜出家之后不能吃肉,不能吃魚,不能吃蝦,不能吃許多好吃的。
蕭家眾人:和出家人處的好,不代表接受你出家呀,意意~。~
醒來的時候,還在路上,蕭知念和蕭知思在一側(cè)下棋,說話聲音低低的,落子聲幾乎不可聞,蕭知意看到念姐兒腕上閃閃發(fā)光首飾,繼續(xù)想睡覺之前的問題,如果像念姐兒一樣有個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婿,倒也還好,偏偏自己并沒有。扭轉(zhuǎn)炮灰命運一事任重道遠,等哥哥結(jié)婚了,就不能無話不談,要是自己也有一個像是念姐兒的瑜哥兒一樣的人就好了,可以一輩子陪著,一起進行反抗劇情的戰(zhàn)斗。
一想到自己要花時間和一個人培養(yǎng)感情,處理庶務(wù),懷孕生子,或許還要教養(yǎng)庶子,管教姨娘,或許會爭吵,或許會妥協(xié),就覺得沒意思極了,倒不如聽聽曲,看看景,豈不快活。
只是,將來的嫂嫂能不能容下,會不會影響蕭家女兒的婚事?
又想,萬一遇到情投意合、心心相印的呢?
不行就狠狠心,出家了倒也利索。不對......
看了本仙俠玄幻書來著不是,那不就意味著還有別的出路?
不能茍,將來團滅的劇情還在頭頂懸著呢,蕭知意,不能茍,心里這樣建設(shè)著,眼睛看著腰間的玉佩,手里捏著荷包里的另一半玉佩,發(fā)呆起來。
——---
京里十花庵,蕭知悠自聽說祖母一行離開便思量著給表哥郭康寫信,江氏傳信說讓女兒稍安勿躁,等過了風(fēng)頭便裝病回府,頭發(fā)養(yǎng)幾年便很能看了,日常戴著假發(fā)也好。
蕭知悠并不是誠心向佛,大好年華的姑娘怎么肯待在安靜窒息的庵堂里。雖然住持得了江氏吩咐,照顧法號清遠的蕭知悠,并沒有分派什么活計,可是蕭知悠見慣上京風(fēng)物,春日正是珠光寶氣參加詩會和春宴的好時候,怎肯甘心待在庵堂。
就給郭康傳信,偶爾暗暗的遣心腹去給愛慕者去個口信,別斷了聯(lián)系,萬一郭康靠不住,還有備選可用。
郭康日子也并沒有很好過,郭候膝下還有一長子名叫郭廉,是先夫人余氏所生,元和二年,慶南余家因卷入“二王謀逆案”被舉族抄家,年滿十歲男丁斬首,女眷流放,南平侯夫人余氏作為出嫁女,本不該牽連,只是坊間傳聞余氏覺愧對皇恩,羞憤自盡,留下襁褓里長子郭廉。
郭候續(xù)娶了密州江氏女,隔了幾年生下郭康,世人只說南平侯府公子郭康文武雙全,驚才絕艷,在南平侯府有意無意的忽視下,很多人竟不知道府里還有個長子郭廉。
此番郭康在宮里算計,郭家舍了個實缺才換得蕭家松手,郭候在蕭家人眼前顏面盡失,如何懊惱不說,郭氏族人自是不滿,畢竟這官位本來應(yīng)是落在族里的。
郭家以軍功起,兒郎多在軍中,兵部的職位多么要緊,朝中有人好辦事,誰家也不會嫌身處要職的人太少。如今眼睜睜看著那位子為了郭候次子,給出去向蕭家賠罪,
這時候,郭氏族老終于想起南平侯府還有個透明人大公子郭廉,在二公子一事無成給家族闖禍的對比之下,大公子年紀輕輕身上就有了舉人功名,一下就顯在人前。
先夫人余氏自盡身亡,卻不是棄妻,郭廉是南平侯府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之前江氏作郭氏主母一家獨大,德妃明顯喜愛二公子,十二皇子也更親近郭康,加上郭康本身也是翩翩公子,郭廉勢單力薄不敢與之爭鋒。如今捅出了大簍子,就不能怪別人爭上來。
太子歸來,宮中各項動作,世家勛貴均知這是諸皇子算計失敗了,這時候爆出在宮里與嬪妃聯(lián)手構(gòu)陷臣女,陛下是個正氣性子,一定會雷霆大怒,徹查的話,十二皇子必要去就藩。
在這關(guān)頭,饒是郭候偏心也不敢拍著胸脯說次子比長子適合擔(dān)起郭氏重任,自是要給長子機會,一旦給出機會,郭廉便在南平侯府這張網(wǎng)上找到了突破口,縱有江氏在府里坐鎮(zhèn),郭康還是感到了壓力,來自于從沒有正眼瞧過的廢物兄長的壓力。
蕭知悠人在清凈庵堂,想起去歲春日風(fēng)光,那時自己是上京城最美的女子,才名冠京華;今歲呢,形單影只的在這破庵堂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雖然母親江氏和自己保證,等時機合適就接了回府,但蕭知悠還是感到了寂寞。身邊丫鬟笨手笨腳的,不能解悶,哪比得上京里小姐妹,還有自己風(fēng)度翩翩,令人情惹意牽的表哥。
蕭知悠便給表哥郭康寫信,并沒有說什么不滿的話,只說“柳翠鶯啼,陌上桃李,喚酒少年時。剪燭西窗,風(fēng)燈零亂,單衣挽素簾”之類的話,郭康本就對蕭知悠頗有情意,覺她風(fēng)華出眾,才情過人,又是解語花。
別家公子也收到過類似的口信,隱隱約約的情絲從話里透出來,雖沒得到女子承諾,大抵以為是少女羞澀不肯直言,眼見如花少女獨自流淚,總是想讓人沖動救美的。
今次蕭知悠和郭康二人之事受阻,郭康深覺自家男兒倒是沒有什么的,可憐知悠妹妹纖纖弱女子卻要在冷清庵堂日日念經(jīng),若是她埋怨自家還好些,偏偏信來都是情意綿綿的話,看不出一絲怨懟。
紙上得來滿滿情意越發(fā)襯得知悠妹妹形單影只,可愛可憐,心里更是想要為她做些什么,讓心里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