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雖然在鄭莊公的治理下。國力十分昌盛,在春秋初期的諸侯爭霸中獨占鰲頭,但正所謂“盛極必衰”于是在鄭莊公死后,幾位公子為了爭奪國君之位。拼得你死我活,而諸大夫在其中推波助瀾又無以惡化這種局勢,宋,衛(wèi)等國原本就不是真心的附和鄭國,見鄭國如此情況便紛紛對鄭國大動干戈,在長達22年的動蕩局勢中,鄭國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霸主地位如曇花一現(xiàn)般的瞬間蒸發(fā)。
說實在的,鄭國之所以內亂在鄭莊公時期就已經有影像了,鄭莊公廣納妻妾公子眾多,而鄭莊公又十分寵愛子女,因此公子們都是法定繼承人。在春秋時期禮崩樂壞的現(xiàn)實面前,卻沒有多少可靠的保證,當公子忽奉鄭莊公之命援助齊國擊退北戎時。齊僖公打算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公子忽,但是卻被公子忽拒絕了,當時祭仲對這一舉動并不贊成,他曾經勸說公子答應這門親事,以便在日后爭奪國君之位時獲得齊國的支持。然而公子忽終究沒有聽從他的建議,而這個決定日后果然給他帶來了不利影響。
鄭莊公死后,在祭仲的主持下,公子忽繼任鄭國國君之位,史稱鄭昭公。可是位置還沒做太長鄭莊公的另一位。兒子公子突,其母是宋國雍氏家族之女,雍氏家族,深受宋莊公的寵幸,在宋國勢力頗大,雍氏家族本來就指望公子突即位,能夠擴大優(yōu)勢家族的勢力范圍,但公子忽的繼位國君卻讓他們的如意算盤算空了。
于是他們就慫恿宋國設法把祭仲和公子突先后騙到宋國并囚禁起來,一面以死威脅祭仲,與宋結成同盟并擁護公子突繼任鄭國國君,同時也要求鄭國支付大量財帛,在這關鍵時刻祭仲貪生怕死,不驚動瑤,只能答應了宋莊公的要求,在宋軍的護送下,祭仲將公子突帶回鄭國,立為國君是為鄭厲公。在鄭國祭仲說話極有分量,又有宋國作為靠山,所以這個決定,自然無人公開反對,鄭昭公無奈之下只得逃到衛(wèi)國。
在鄭厲公繼位之后,宋國嚴然以恩人自居,頻頻向鄭國索要財物,次數(shù)多了,鄭厲公自然無法忍受,鄭國和宋國的關系也就逐漸惡化了,此時魯國想要從中調解。便在句瀆之丘與宋會盟,勸宋莊公與鄭國修好,誰知宋國堅決不從。
此后魯國又分別在虛地和龜?shù)嘏c宋會面,不料宋莊公仍然不肯轉變態(tài)度。自覺失了面子的魯國一氣之下,同鄭國在武父結盟,合力討伐宋國。第二年,鄭國、魯國聯(lián)合紀國,發(fā)兵攻宋,宋國則聯(lián)合了齊國、衛(wèi)國和南燕國合兵抵抗。
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鄭莊公雖然去世,鄭國又發(fā)生了內亂,但小霸余威尚存。兩軍交戰(zhàn),鄭魯紀聯(lián)軍居然大獲全勝。自此鄭國和魯國的同盟密切起來,雙方又進行了兩次會盟。然而沒過多久,宋國卷土重來,糾集齊國、衛(wèi)國、陳國、蔡國一同攻鄭。雙拳終歸難敵四手,這一次鄭國寡不敵眾,損失慘重。五國聯(lián)軍攻入新鄭,焚燒了城門,退兵時又大肆劫掠,連鄭國祖廟的木材都拆了回去修建宋國的城門。此戰(zhàn)過后,鄭國不僅丟失了牛首之地,更重要的是國家形象受到了極大的羞辱,連老祖宗的祖廟都被他國給拆了,那個時代是多大的一個恥辱,而鄭國作為霸主的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然而,鄭國的噩運還遠遠沒有到頭。還沒從慘敗中恢復過來,鄭國又發(fā)生了內亂。大夫祭仲是兩朝元老,勢力龐大,又有擁立之功,不免專權獨斷。這讓鄭厲公很是不滿,便萌發(fā)了除掉祭仲的念頭。
周桓王二十三年(公元前697年),鄭厲公拉攏了祭仲的女婿雍糾,二人密議,打算以宴會的名義請祭仲進宮,在席上將其殺死。計劃已定,不料雍糾口風不密,將這件事告訴了妻子雍姬。雍姬得知此事后左右為難,便向母親請教道:“父親和丈夫哪個更重要呢?”古代以孝為大,所以母親答道:“男人多了去了,可父親只有一個。你說呢?”雍姬便將鄭厲公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祭仲。祭仲隨即殺了雍糾,又將其拋尸城外。鄭厲公見事不成,只得逃往蔡國。祭仲則將鄭昭公迎回鄭國復位。
然而,鄭昭公這一次登基,時間仍是不長。鄭昭公還是公子時,就不喜歡大夫高渠彌,曾經多次建議鄭莊公疏遠之。鄭莊公雖然并未聽從公子忽的意見,但高渠彌卻由此對公子忽產生了仇恨。鄭昭公復位之后,高渠彌擔心其可能對自己下手,于是先下手為強,假意邀請鄭昭公外出打獵,于途中殺死了后者。
弒君得手的高渠彌和祭仲又將鄭莊公的另一個兒子公子斖扶上國君之位。就在第二年,齊襄公在衛(wèi)國的首止會盟,邀請鄭國參加。由于公子斖少時曾經與當時也是公子的齊襄公在會盟時發(fā)生爭斗,彼此不睦,因此祭仲建議公子斖拒絕。但公子斖認為此次會盟可以避免給諸侯支持仍然流亡在外的鄭厲公的口實,因此決定前往。勸阻不成的祭仲稱病不出,高渠彌則作為相禮陪同前往。結果事實再一次證明了祭仲的深謀遠慮:齊襄公在會盟時要求公子斖就從前之事道歉,被后者拒絕,大怒之下的齊襄公便設伏殺死了公子斖,而高渠彌也一同被車裂。
公子斖死后,祭仲只得又將在衛(wèi)國的公子儀迎回鄭國立為國君。然而此時鄭厲公卻逐漸獲得了諸侯的支持,逐漸強大起來。出奔蔡國的鄭厲公沒過多久就回到了鄭國,占領了櫟邑,并獲得了魯國的支持。魯國先后兩次會盟諸侯,又數(shù)次組織聯(lián)軍伐鄭,企圖擁立鄭厲公復位。雖然始終無果,但鄭國受困于接連不斷的內亂,已經不是鄭厲公的對手。
周僖王二年(公元前680年),鄭厲公攻打鄭國,在大陵與公子儀交戰(zhàn),擒獲大夫傅瑕。為了保住性命,傅瑕在鄭厲公的威逼利誘下,表示愿意作為內應回到鄭國。果然,他回國后趁公子儀不備,殺死了后者及其兩個兒子。鄭國再次大亂,而鄭厲公趁機回到國內,重新登上了國君之位。
鄭國的動蕩形勢至此終于告一段落。經過數(shù)十年的內亂和外患,又兼之齊國的崛起,此時的鄭國幾乎已經失去了“小霸”的地位。不過,鄭厲公還算是個有為之君,在他的率領下,鄭國還將在春秋初年的政治舞臺上留下最后的榮光。
鄭國小霸的局面雖然結束了,但長期被鄭國壓制的周王室卻并沒有因此獲得喘息的機會。相反,隨著宗法制的土崩瓦解,周王室內部的矛盾也極為尖銳,周惠王初年爆發(fā)的“王子頹之亂”讓周天子的地位再次跌入一個史無前例的低谷。
王子頹是周莊王的庶子,深得莊王的寵愛。但由于古代王朝一直實行嫡長子繼承制,他并沒有繼承權。莊王去世后,由嫡長子王子胡齊繼位,是為周僖王。誰知沒過幾年,周僖王也去世了。其子公子閬繼位,是為周惠王。而王子頹也就成為了周天子的叔父。雖然貴為王叔,但失去了本可能屬于自己的天子之位,看著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侄子成為天下共主,王子頹顯然對此耿耿于懷。
周惠王即位以后對王子頹的不滿不僅毫無覺察,反而一心忙著求田問舍,為自己置辦宮苑田產。周惠王甫一登基,就仗著天子的勢力強行奪取了大夫蔿國的園圃據為己有,接著又征用了大夫邊伯的住所,將其改為王宮,沒過多久,大夫子禽祝跪和詹父的田產也先后被周惠王弄到了手,又收回了膳夫石速的俸祿。
周惠王的舉動,必然引起朝臣的不滿和抱怨。更糟糕的是,蔿國不是別人,乃是王子頹的老師。于是在蔿國的聯(lián)絡下,這幾位大夫湊在一起,商量擁立王子頹為天子。而這一計劃又得到了大夫蘇氏的暗中支持。周桓王時,曾經用蘇氏的十二個城池與鄭國交換田地。這個做法不僅激怒了鄭莊公,也讓蘇氏頗為惱怒。于是他便同五大夫一起密謀叛亂。
周惠王二年(公元前675年),蔿國、邊伯、子禽祝跪和詹父、膳夫共同起兵攻打周惠王,不料出師不利,五大夫被周惠王擊敗,只得逃到了蘇氏的封地溫,而蔿國則侍奉王子頹逃到了衛(wèi)國。王子頹大約說動了衛(wèi)國支持自己,于是衛(wèi)國聯(lián)合南燕國起兵,進攻周王室。這一次周惠王吃了敗仗,只得出奔。而王子頹隨后回到成周,并被五大夫擁立為天子。
周王室的內亂給了剛剛復位的鄭厲公一個重新提高聲望和地位的機會。鄭厲公復位后,為了結束長期內亂導致的動蕩局面,花了很大力氣重新樹立自己的權威。他首先以弒君犯上的罪名,殺死了曾經支持自己的傅瑕,接著以不支持自己為由,將老臣原繁逼死。隨后,他又處死、處罰了公子閼、強鉏等人,清除了已死的祭仲在鄭國的影響。國內穩(wěn)定之后,鄭厲公便將視線投向了為王子頹之亂所困的周惠王。
周惠王三年(公元前674年),鄭厲公表示要調解周王室的內亂,希望以赦免王子頹的罪行為代價,請周惠王復位。但大權在握的王子頹拒絕了這個提議。鄭厲公見事不成,便發(fā)兵攻打周王室,并俘虜了南燕國的國君仲父。隨后又將流亡中的周惠王迎到自己曾經的根據地櫟邑安頓下來。隨后又再次討伐王子頹,大破周軍,還將周王室世代相傳,只有天子才能使用的器具搶了回來獻給周惠王。
盡管篡位的王子頹并不是鄭厲公的對手,可要想全面鏟除王子頹并擁立周惠王復位,單靠鄭國的勢力卻也遠遠不夠。王子頹和鄭厲公都深深地知道這一點。這年冬天,覺得鄭國無計可施,自己王位坐穩(wěn)的王子頹大排筵宴,犒勞支持自己的五大夫。場面極其豪華隆重,《左傳》記載當時的場面“樂及遍舞”,也就是使用了黃帝、堯、舜、夏、商、周六代的禮樂為宴席助興。
在周禮中,六代的禮樂只有天子才能享用,并且是極其鄭重嚴肅的事情,非正式祭祀大典不能輕舉妄動。而王子頹作為篡位的天子,又和大夫一起享用,無疑是嚴重的犯上作亂的行為。鄭厲公抓住這個機會,向虢國發(fā)出了聯(lián)合討伐王子頹的邀請。他親自會見了虢國國君,表示王子頹歌舞不倦,乃是取禍的征兆,不如趁此機會擁立周惠王復位。虢國和鄭國原本就是周王室的卿,與周王室關系至為密切,因此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鄭國的請求。
第二年春天,鄭國和虢國在弭地會盟,隨后兵分兩路圍攻成周。虢公自北門入,鄭厲公則護送周惠王自南門入。面對優(yōu)勢兵力,王子頹一黨腹背受敵,根本無力抵抗,敗軍當中逃命不及,悉數(shù)喪命。歷時三年之久的“王子頹之亂”至此結束。
重新登上天子寶座的周惠王自然對鄭國和虢國感恩戴德。為了酬謝鄭國,周惠王也以六代的禮樂宴請了鄭厲公和虢國國君,又賜給二人大量財寶,更是將虎牢以東的土地全部賜給了鄭國。然而正所謂樂極生悲,周惠王在賞賜二人時,將王后使用的鞶鑒——也就是鏡子,賜給了鄭厲公,而將自己使用的爵——也就是酒杯賜給了虢國國君。爵是比鑒貴重的東西,鄭厲公自以為勞苦功高,受賜的器物卻不如虢國,于是結怨于周惠王。剛剛好轉的周鄭關系眼看又要趨于惡化了。
周王室的日子并沒有因為王子頹之亂的結束而好轉,在政治上已是飽受打擊的周王室又因為周惠王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丟失了大片土地,從此勢力日衰,只能繼續(xù)任有勢力的諸侯玩弄于股掌之中。然而,鄭厲公也并沒有來得及報復周王室。就在周惠王復位后沒多久,鄭厲公就去世了,而鄭國最后的輝煌也隨著鄭厲公的去世徹底煙消云散。從此鄭國逐漸淪為二流諸侯國。在鄭國之后的春秋舞臺上,一個來自東方的諸侯國迅速崛起,從此春秋進入了五霸繼起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