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月似乎洞悉義渠駭?shù)男乃迹钪@兩人無事一生輕,日后還希望他們多來走動。這是她獲取外界信息,發(fā)展人脈的最有效渠道。想到這里,她吩咐侍女:“帶他們倆到王宮里走走,切勿走到東宮(惠文后)去?!?p> 熊橫與義渠駭早就想在王宮里轉(zhuǎn)轉(zhuǎn)看看,聽到吩咐就高興地跟著侍女出去了。羋月則步入里間照看孩子。
他們在侍女的指引下,穿過一幢幢高大的建筑,義渠駭贊嘆:“這秦王宮可真大!”
熊橫反倒說:“不過如此,現(xiàn)在看到的只是后宮而已,前庭比這更大!”
義渠駭?shù)拇_去過“四海歸一殿”,規(guī)模宏大、布局嚴謹。一路走來,他看到的全是震驚。秦王宮又名章臺宮,是先祖秦孝公嬴渠梁遷都咸陽之時所建,將近百年歷史依然巍峨屹立,氣勢恢宏。他沒有見識過楚王宮、齊王宮,但與義渠王宮相比,憑直覺他敢斷定這是天下最大的王宮,處處彰顯著秦王的至尊地位和至高王權(quán)。
還未等他們仔細地觀賞完王宮的建筑,一陣人聲鼎沸的喧鬧吸引了他們,拔腿就跑前去查看。原來御花園中人頭攢動,宮中的嬪妃、太監(jiān)、侍女等圍在一起,還時不時地爆發(fā)出掌聲和喝彩聲。他倆平日里最喜歡到人多的地方看熱鬧,甩開了侍女,兩人加快腳步,湊近了一看原來是兩個男孩在進行投壺比賽。
投壺是戰(zhàn)國時期王公貴胄中非常盛行的一種投擲游戲,即可作為宴請賓客們時的娛樂節(jié)目,又可作為一種正規(guī)禮儀。他倆的到來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由于是生面孔,衣著的差別被視作另類,所有人都投來異樣的眼光。諾大的秦王宮,每天進進出出的人彼此都很熟悉。
突然,一個響亮的聲音喊道:“下面來者何人?不知是哪家的賓客,竟然隨意亂竄?”
他們尋著聲音定睛一看,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端坐在亭臺之上,身后站著兩名侍女。出于禮節(jié),他倆正欲上前行禮答話,沒想到剛才陪同他們的兩個侍女搶先一步跪地回話。
“請惠文后恕罪!是我家主子的親戚,進宮探視羋八子與小公子。他們一個是楚國太子熊橫,一個是義渠世子義渠駭,初入王宮,不懂禮儀,隨意走動沖撞了王后,還請您多多包涵,饒恕他們。我替我家主子向您賠罪!我馬上讓他們離開?!?p> 惠文后聽罷,知道是羋八子的人,心中不悅。王后認為這些年羋月盡施狐媚之術(shù),迷惑秦王,很是得寵,現(xiàn)在又連生兩個公子,正是得意之時。不過,不管她在秦王那里有多得寵,也不能和她這個王后和未來的太子爭寵。王后一向假裝大度賢惠,不與羋月爭風吃醋,只待將來她的兒子榮登大位,再來收拾他們也不遲。
剛才又聽到這兩個人身世不凡,他有必要認識認識,別失了王后的威嚴與氣度。想到這里立即變得和顏悅色。
“來者都是客,既然人已經(jīng)來了,就不能拒人于門外。權(quán)且與我們一起娛樂,你倆過來哀家給你們講講這投壺的規(guī)則。”
于是他倆趕緊跪拜謝恩,仔細聆聽王后講解投壺的規(guī)則。
“你們看十步之外有只銅壺,壺中有八支無鏃之矢。站于十步之外,投擲入壺者為勝,
投擲之時不能越線、換矢、作弊…”
他倆認真聽完,再次拜謝。
王后接著說:“今天有貴客到,按照我們的慣例應(yīng)該以酒作罰,但蕩兒和壯兒都還是孩子,不宜飲酒。為了大家玩得高興,我就設(shè)個彩頭:但凡投中五矢以上者,賞王宮蜜餞、點心一盤;五矢不中者,罰其挑滿水桶,繞亭臺一周且要滴水不灑。若有奇人,連中八矢者賞金簪一枚,說完拔下自己頭上的金簪置于盤中。
眾人興高采烈,齊聲歡呼。
嬴蕩作為秦王長子(未來的太子),大大咧咧地走上前信心百倍地說:“我第一個來投壺,也好給兩位客人示范投壺之術(shù)。你們可要看好了,瞄準壺芯謹慎投出,可別怪母后的那只金簪,讓我們自己人奪了,沒給你們機會。”
說完嬴蕩投完八矢,可能是太過心高氣傲,只命中六矢。然后得意洋洋地坐在旁邊觀戰(zhàn)。接著贏壯、贏虔…依次投壺,先前的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沒有超過六矢。那些投壺未中五矢者,一個個自覺地挑滿水桶,在眾人的監(jiān)督下,繞著亭臺轉(zhuǎn)圈圈。引得圍觀者譏笑嘲弄,甚至有些人自知技不如人,竟然放棄投壺不敢參與。
義渠駭以前沒有玩過這種秦宮獨有的新游戲,心里沒底,忙問熊橫:“有什么訣竅嗎?你能投中幾矢?”
熊橫不慌不忙地說:“沒什么難的,瞄準了就擲過去,中不中無所謂,不過就是個游戲而已。”
沒多久,現(xiàn)場想拿那只金簪的人都投過了。嬴蕩才起身說:“兩位來秦的公子,這都看了大半天了,也應(yīng)該學(xué)會了吧!請二位展露身手!”
話音剛落,熊橫走上前拿起一只矢,瞇著眼睛仔細瞄準。“嗖,嗖…”八支矢迅速地投出去了。義渠駭仔細一看,只中五矢,顯然沒有超過其他人此次投壺的最好成績。
義渠駭從小只知練習騎馬射箭,沒有學(xué)過這種拿著箭矢當飛鏢一樣扔的游戲,學(xué)著熊橫的樣子,跟拉弓射箭如出一轍毫不猶豫地投出八只箭矢。奇跡就在這一刻發(fā)生了,他誤打誤撞竟然中了七矢。顯然高過成績最好的贏蕩公子,然而當他投完,沒有一個人歡呼鼓掌,周圍的人不約而同地低頭不語。只有熊橫一人伸出了雙手正欲鼓掌,眾人立刻投來鄙夷的眼光看著,他也自覺地放下了雙手。
惠文后看到剛才還在歡騰喧鬧的人群靜下來了,以為投壺比賽結(jié)束,款款地走過來問道:“誰的成績最好?我倒要看看誰能拿到這支金簪?”
大內(nèi)太監(jiān)急忙走上前匯報說:“奴才仔細記著每個人的投壺成績,蕩公子是第一名?!?p> 王后高興地說:“蕩兒的投壺之術(shù)有進步,往后溫習功課也要像投壺這般勤練習、多長進,如此方可成為棟梁之才?!?p> 義渠駭站在人群中滿臉的憤慨,明明是自己奪得第一名,卻被這個死太監(jiān)說成是蕩公子,真是氣人。他想爆發(fā)出來,但羋月先前說教過,他壓抑著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王后立即喊道:“這不是義渠的世子嗎?別急著離開,本宮還有賞賜!”
說話間,侍女們便去準備果盤、蜜餞、點心。這時熊橫走上前,說:“啟稟王后,此次投壺應(yīng)是義渠駭為頭名,他連中七矢卻被太監(jiān)錯記了。投壺比賽講究的可是公平、公正、公開,這樣一來有失公允。請王后明察!”
王后立即問道:“趙公公,如實說來這是怎么回事兒?”只見那太監(jiān)跪地求饒,吞吞吐吐無法言語。
倒是嬴蕩氣哄哄地走上前解圍,說:“稟告母后,此次投壺確實是義渠駭?shù)昧祟^名,請您多加賞賜!”
王后立即找個臺階下,說:“還是我的蕩兒懂事,那本宮就將這只金簪賞給義渠世子了”
義渠駭本來就不在乎這支金簪,但如此一說又不得不受。他慶幸自己壓抑著內(nèi)心的怒火。沖動是魔鬼,不要讓一時的憤怒降低了自己的智商,不然可丟人了!于是跪地拜謝:“感謝王后的賞賜,我只投中七矢并不符合王后的要求,所以不配領(lǐng)受如此貴重之物,請王后收回成命!日后待我習得投壺之術(shù),再來向諸位公子討教?!?p> 王后本想打個圓場,沒想到他競?cè)绱藛?,便說:“那好,真是個懂事的義渠世子,本宮記下你了,日后記得多進宮,常來玩。今兒這支金簪我先留著,等你日后投壺來奪,大伙兒都散了吧!”
義渠駭立即跪地拜謝:“多謝王后,德照東宮,母儀天下!”
惠文后隨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