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反省
鮑劉氏轉(zhuǎn)身進(jìn)屋去了。
鮑郎中這才指著草藥對木久承道:“都是好藥材,處理的很好,這個干車前草值十文一斤,那個狗尾巴草也給一個價吧,另外幾種價格更貴些?!?p> 鮑劉氏將秤取來,鮑郎中給稱了,其中車前草占了四斤三兩,狗尾巴草占了四斤,剩下的湊一起,一共十斤二兩。
木久承記得自家小閨女說過,若不過余一二兩,抹掉這尾數(shù)也無妨的。
最終,鮑郎中一共算了十斤的錢,共計(jì)一百一十三文錢。
這錢揣在兜里,木久承覺得很燙手,他這幾十年一直堅(jiān)持的信仰,動搖了!
那孩子總共才花了幾天的時間?
木久承回想,好似挖這些草藥花了兩天,清洗的事,好像是她自己做的,隨后,又趁著天氣好,連著曬了五六日,而這五六日里,木梨并不曾出門挖草藥,不是出門耍了,就是在家念書識字。
鮑劉氏連著看了木久承好幾眼,欲言又止。
木久承感到很奇怪,尋思先前遇到的那位熟人言不由衷的神情,他尋思了一番。
“嬸子,我想問個事兒,不知我岳母娘、岳老子最近可好?”
他怕兩人多想,又道:“我不大招那二老的喜歡,所以,不便前去,省的又要招頓罵?!?p> 鮑郎中家與張家是同村,一個住東頭,一個住西頭。
“這個,我到不知,你曉得的,我成日都在外頭看病治病,忙的腳不沾地。”
他說這話時,看向一側(cè)的鮑劉氏。
鮑劉氏忙道:“玉娘前些日子還回來了一趟呢,你不知么,張家之前盤算著,要將木梨那小丫頭給賣去青樓呢,聽人說,張家大兒子張大牛,跟人借了哪啥錢,總之,一天兩天,利滾利,滾到最后還不起的那種,還聽說,張家為那事,把那四畝上等良田都給抵債了呢,如今,一家子天天到處打秋風(fēng)?!?p> 木久承大驚失色,怒道:“關(guān)我小閨女什么事,張家的良心著實(shí)被狗啃了,我小閨女姓木,可不姓張,張家人當(dāng)真太會算計(jì),我岳母娘是個有理說不清的,最是會胡攪蠻纏,我管他大兒子是死是活,總之,那家子,休想將主意打到我閨女身上?!?p> 若換了原主那副委屈求全的倒霉樣兒,木久承絕對不會說出如此話來。
然而,木梨頂上這具身子,又是個嘴甜會哄人的,木久承感覺到她發(fā)出來的善意,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哪里肯舍得她真被張家人作踐。
“我聽說你娘子不同意,而且,還和娘家人大吵一架,張家這些日子當(dāng)真夠亂的,隔著老遠(yuǎn)呢,都能聽到屋里摔鍋砸凳的聲音,小娃娃們嚇的都不敢回家了,全都躲外頭?!?p> 鮑劉氏說到這兒,猶豫了一下,又道:“最近,咱村里時不時有人家丟了雞、鴨,還有丟了銀錢的,有人已經(jīng)去報(bào)了官了。”
鮑郎中喝斥她:“這事自有官差去辦,你個老婆子休要在外頭亂嚼舌根?!?p> 回到家里,他將銅板子盡數(shù)交到木梨手上,說道:“鮑郎中說,你弄的不錯,只是,這不過是旁門左道,終成不得大本事?!?p> 木梨仰起頭,對他說:“若連家人都養(yǎng)不活,又哪里有精力去學(xué)什么大本事?”
木久承一時語塞,不得不認(rèn)真思考起來,自己這幾年到底都在干啥了?
家,養(yǎng)不活!
兒子,沒教好!
再細(xì)想,哪一回掙的銅板子,有如此多了,筆畫禿了,都未必能掙的有木梨多呢。
木梨見他出神了,眼里閃過一絲亮光,轉(zhuǎn)身就離去。
她尋到張玉娘,將手里的銅板子盡數(shù)交給她。
“娘,您看,閨女說了,能養(yǎng)活你的,那些個花啊,草的,您想繡時就繡一點(diǎn),卻不能當(dāng)養(yǎng)活一家子的能耐,天塌下來還有爹呢,爹不行,不是還有木永為嗎?”
木梨一直不理解,為何張玉娘總喜歡自己挑大梁。
張玉娘先是一愣,隨后拿紅繩將那銅板子竄成兩串,拿在手里拋了拋,銅板子相撞的聲音,十分悅耳。
“花什么花,沒的白便宜了那小兔崽子,你自個兒掙的,娘要攢起來,將來給你置嫁妝用。”
張玉娘死活不同意,木梨由著她,反正錢都交給她了。
張玉娘對于自家閨女的信任很受用,她是一個銅板子都不愿意拿出來的。
晚上臨睡前,張玉娘就同木久承說這事。
“今日梨兒掙得一百一十三文銅錢,她拿來尋我,說是要貼補(bǔ)家用呢,還說,讓我倆扯些好料子做衣裳,我心疼她,小小年紀(jì)就要為這個家操心,不愛學(xué)女紅,還要尋思從旁的地方找法子掙錢?!?p> 木久承今日一整天,都被木梨掙的銅板子給沖擊到了,他寫一副對聯(lián),畫一副畫,又能賺多少?
張玉娘見他不說話,心里不免有些動氣了,伸手推了他一把:“你在想啥呢,閨女孝順是她的心意,難不成,你還真的盤算著,用她掙的錢來養(yǎng)家糊口不成?”
木久承不在意這個,搖搖頭,道:“我沒想這個,閨女貼心,我心里哪有不高興的道理,她才多大點(diǎn)人啊,哪能真叫她養(yǎng)家胡口?!?p> 許是想起了張玉娘曾經(jīng)被娘家傷害過,便又道:“咱們閨女懂事,也不能叫她寒了心,把她掙的錢先攢起來,以后慢慢的多攢點(diǎn),給她置備兩畝薄田,將來出門子,這也能說個好親,親家說得好,咱們閨女嫁過去,也能過得更好點(diǎn)。”
張玉娘的想法卻不同,不說旁人,瞧瞧她自個兒,當(dāng)年帶著銀子嫁入木家,木久承的爹娘可曾不滿意她是青樓出身?
就沖她手中的那幾畝薄田,木家兩老都能做到捏著鼻子認(rèn)下了。
她只有一個念頭:她家閨女的嫁妝越豐厚,去了婆家,越會被看的起。
同樣的,她家的嫁妝給的越多,婆家給的彩禮自然也越重。
不然,木梨將來的婆家,會被外人拿唾沫星子給釘?shù)厣喜鹊摹?p> 最叫人看不起的,就是那種貪媳婦嫁妝的婆家。
木久承最終決定,不將在鮑家聽來的閑言碎語告訴張玉娘,省的她上火干著急。
離方一直不曾出現(xiàn),木梨漸漸歇了指望他幫忙的心思。
院子里的大竹盤里,又新?lián)Q上了一抹鮮綠,連著兩日,她在識字后去外頭采草藥。
朱婆子眼尖,一直留意著這事,瞧她連著忙了好幾日,心中起了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