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逃出寢殿,隨意推開一扇門便倒床眠睡。
夢里,他戰(zhàn)甲披著,一身浴血,擎槍而獨立。面前是遍地的尸首,硝煙狼火點,哀鴻聲嘶鳴。一片火海紅域,滿腔熱血豪情。
宿醉頭疼的熊應(yīng)祤睜開了眼,坐起身。近處微弱燭火快湮滅在一灘燭油里,長串長串的蠟條像珊瑚般倒掛在燭臺上,噗嗤,噗嗤,有的燭光在做最后的微弱掙扎,有的已經(jīng)熄滅冒出清白色的煙。
這不是在自己的寢室。
用掌肘敲了敲腦心,熊應(yīng)祤忍住頭痛下床。伸腳穿鞋,才看到玥衣整個人蜷縮在一起,趴臥在床踏上。
這丫頭,他回想起了昨夜的自己,但怎么就慌不擇路的跑到了她的房間。
輕手輕腳的將玥衣攬腰抱起,再緩慢放在床上后,大皇子才看到玥衣的手卷抱在一起,受傷的左手也沒有包扎,就只用衣角布纏裹,淺色宮衣布片上沁出黑紅干涸的血跡。
伸手,他想給她包扎。
但在快要碰到她的手時,他頓住了。
無聲苦笑完,踮著腳出了她的房門,給她輕闔上門后。大皇子熊應(yīng)祤才拇指和食指并用的揉捏著脹痛的腦門太陽穴。
熊應(yīng)祤想自己都不能顧全自身,更惶恐別說再去顧全他人了。
有些人喜了悅了,歡了愛了。那是年少。
有些人哭了痛了,傷了怨了。那是成長。
有些人冷了遠了,漠了淡了。才是成熟。
一開始就不要給誰留下希翼,世間也再不會平添半份傷心。
想起五皇弟的話,熊應(yīng)祤終究做出了決定,醉臥沙場君莫笑,應(yīng)是多情傷心人。
還有些時日,等國子監(jiān)應(yīng)試一過。
他便向父皇請命戍守疆土罷。
往臉上澆水,清醒清醒完頭腦,大皇子便矯步往南書房走去。推門徑直走向自己的案桌,在空無一人的書房穩(wěn)穩(wěn)坐下,閉目養(yǎng)神等待太傅的到臨。
隨著其他皇弟的陸續(xù)進門,天色破曉。
“皇兄,今日怎么到現(xiàn)在了劉太傅還沒來?”皇小九扯著自家皇兄的衣袖問道。
“這,這個為兄也不甚清楚。宗淵,我們安靜坐等便是。”六皇子拍拍自家弟弟的手,輕聲安撫道。
“可五哥也還沒來,今天五哥是不是又不能來了?”皇小九覺得太傅到不到都沒什么區(qū)別,但五皇兄如若不在書房,那這一整天的學(xué)問就會變得無趣乏味。
“這個為兄也不清楚,宗淵,太子之事也不是我們能揣度的。以后宗淵遇到太子,還是用敬語稱呼為好?!绷首訅旱吐曇粞瓕?dǎo)著。
“為什么不能?”
“沒有什么為什么,太子就是太子,他跟我們不一樣。”六皇子連忙轉(zhuǎn)身捂住皇小九的嘴,小九這聲音太突兀太尖銳了。
連小九旁邊坐著的八皇弟,都驚動的側(cè)頭看著他們了。
八皇子就只瞥了一眼過去,看著那兩兄弟的交流互動,冷笑一哼又繼續(xù)掰弄著自己的指甲。
不過,今天確實等得時間也太長了點。
天都放亮了。這雨后的晴天,亮的還挺扎眼睛的。
“公子,您今日早早的就洗漱穿戴好了衣袍羽冠,不是還需去南書房進學(xué)教授嗎?怎么到現(xiàn)在還這么沉靜的坐著?”小玉納悶的看著自家公子,這行為,他不懂。
“琴放下!”劉遠明喝止住小玉的動作?!澳憬裉觳×耍钥旎啬惴块g去休息,我這里暫時用不到你?!?p> “公子,您是不是嫌棄小玉,不要小玉了。小玉是哪里沒有做好,小玉改。求公子不要趕小玉回去?!?p> 看著跪在腳邊的小玉,劉遠明扶額。
這太子殿下怎么還沒到,雖提前說過會晚點來,可這再晚點都要用午膳了。
“讓你休息你就去休息,你再多嘴,我就真把你趕回去!”
這小太子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劉遠明心里突然毛躁起來。
“老秦!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一頭打起的熊楮墨看著門外晃眼睛的光,忙問道。
“回殿下,現(xiàn)在是日禺巳時三刻?!鼻毓刺拥钕伦蛞顾拮淼脜柡?,也就不想過早吵醒殿下,任殿下熟睡。
現(xiàn)在在秦公公的眼里,學(xué)問再重要都不及殿下的身子骨重要。
掰完手指頭終于算清楚時間的熊楮墨,慌忙道:“完了,完了!老秦快幫我穿衣!我馬上要去書房進學(xué)。”
太子寢宮一陣慌亂后,熊楮墨吐了口中的漱口水,蹬上靴子就狂奔出了少陽宮。
目隨著太子殿下出門的秦公公,看著太子慌張的往與南書房相反的方向跑去。
“殿下,錯了錯了,那方向不是南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