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五點。
“假酒害人啊...”
喬陽極度懷疑昨晚他從酒館附近的小賣店買了瓶假酒,這會兒醒來感覺頭都不是自己的了。
說好的純糧釀造呢?
一百多塊錢就讓那個灰孫子給騙了。
“大喬,昨晚咋尋思喝酒呢?”
李軍從上鋪伸出腦袋,一副探究到底的模樣。
“因為高興啊,失憶癥好了?!?p> 喬陽說著,又抬起腿晃了幾下:“你看,腿也恢復的很快,不用拄拐杖了?!?p> “這是大喜事啊,你咋不叫我呢?”
喬陽揉了揉太陽穴,沒好氣地說:“幸虧沒叫你,不然我還得背你去醫(yī)院洗胃?!?p> “喝高興就成,管那么多干啥。”李軍儼然一臉士為知己者死的大無畏氣概。
喬陽嘆息道:“你是沒被假酒迫害過?!?p> “說什么迫害,你特么就是不想帶我一起喝。”
李軍把腦袋伸長了幾分,怒視著他。
喬陽驚了,這家伙的腦回路清奇的有些過分。
沒看見我都喝剩下半條命了嗎?
沒喝著假酒不舒服???
“說話,你是不是瞧不起老子!”李軍大聲嚷嚷道。
霧草…
你還來勁了。
喬陽淡淡一笑:“你知不知道每當鯨魚拉屎的時候它的屁股要張多大?”
李軍張狂至極的表情漸漸凝固:“不知道?!?p> “那你知不知道它拉完屎以后,屁股久久不能閉合,非常痛苦?”
李軍凝固的表情開始垮塌:“不知道?!?p> “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要搶著喝假酒?”
李軍失去了表情功能:“你什么都知道,是因為喝了假酒的功勞嗎?”
霧草...
沒把這小子安排明白,喬陽端著盆子狼狽地逃離宿舍。
……
離藝考還有4天,大部分同學開始調(diào)整狀態(tài),再也不像從前那樣沒日沒夜的拼命了。
學校里的氣氛,反而嚴肅中帶著些活潑。
新的一天,喬陽過得很開心,不用裝失憶,也不用裝瘸腿。
但為了保險起見,他在額頭貼了兩塊大大的創(chuàng)傷貼。
當然,也有人笑嘻嘻走過來恭喜他康復。
歷經(jīng)坎坷,才知平安好。
中午下課,青羊三劍客聚首食堂。
或許是廚師良心發(fā)現(xiàn),手藝變好了,菜品豐富了,笑容也多了起來。
“大喬,你爸媽過來陪考不?”李軍口齒不清地問道。
“你把飯咽下去再說話?!?p> 喬陽瞪了他一眼,又搖搖頭:“不確定,晚上下課打電話問問?!?p> 陪啥考,就以前那成績,沒吊起來打就不錯了。
李軍快速吞咽了幾口,又問安靜吃飯的美少女:“你呢?”
“說要過來呢。”李千夜帶著絲絲笑意說道。
也是,優(yōu)秀的孩子能給父母希望,自然也會受到無微不至的關懷。
“唉...我家都沒人管啊?!崩钴娮焐下裨怪赡樕蠀s絲毫沒有落寞的表情。
喬陽笑了笑:“你怕是在偷著樂,要是來了你反而會不自在吧?!?p> 李軍家在青羊鎮(zhèn)有五套上下兩層的門面,每套大約五十萬,租出去了三套,剩下的兩套自用。
這家底子不薄了,即便李軍考不上好大學,也能回家繼承家業(yè),過上不錯的日子。
坐吃山空這種事,在青羊鎮(zhèn)那個地方極少見。
“哈哈,還是大喬懂我?!崩钴姷故菦]否認。
……
食堂的墻壁上懸掛著一臺液晶電視,看的人不多,但很多人都會一邊吃飯一邊瞅兩眼。
就在這時,午間新聞里一則報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昨日上午十一時,隴省金平高速路段發(fā)生一起交通事故,車主系原天姿藝校老師周某華,因雨雪天氣的影響,駕車墜落懸崖...”
這條新聞猶如一枚炸彈,瞬間引爆食堂就餐的學生,所有人紛紛把目光投向墻面的電視。
“天哪...居然是周老師!”
“這新聞是假的吧,前幾天還在食堂見過他呢?!?p> “……”
食堂瞬間變成了喧囂的菜市場,每個人都在發(fā)表著自己的看法。
“我去...”
李軍目瞪口呆地發(fā)出一聲不知何意的驚嘆,又把視線轉(zhuǎn)向喬陽:“周振華掉下去了?”
“是啊,怎么就掉下去了呢,或許還活著?!闭f罷,喬陽鬼使神差地轉(zhuǎn)過頭望向旁邊的姑娘。
男人的第六感就是這么準。
李千夜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睛:“酒好喝嗎?”
“不好喝,買了瓶假酒,被人騙了?!?p> “下次別一個人喝?!?p> 喬陽努力地保持著臉上的表情:“有些酒就得自己一個人喝,哪怕是假酒?!?p> “我陪你喝。”李千夜揚起一邊眉毛:“哪怕它是假酒?!?p> 喬陽沉默了。
不管李千夜知道多少,但她還是一如既往地選擇理解他。
被人理解是很奇妙的事,就像你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她提著燈對你說:我能坐這兒嗎?
……
周振華的事故,終究是所有人生活里的一個小插曲。
也僅僅如此。
晚上下課后,喬陽撥通了老媽張曉靜的電話。
“兒砸,還沒睡嗎?”
聽見老媽的聲音,喬陽心里暖暖的:“媽...我剛下課啊,馬上就睡?!?p> “要考試了,準備的怎么樣?”張曉靜又問。
當然是要一鳴驚人了...
不過喬陽還是賣了個關子:“過本科資格線應該沒問題的,我盡力吧?!?p> “只要你有信心就好,錢還夠用嗎?”
“再打點吧,沒剩多少了?!?p> 可能最近太勤奮的緣故吧,導致視力下降的厲害,他都看不見手機里的余額了。
“行,明天讓你爸轉(zhuǎn)給你。”
說罷,張曉靜岔開話題:“憨批,好好考,給我們也爭口氣?!?p> 時代在進步,剛學會熟練操作智能手機的張曉靜,已經(jīng)學會憨批這個詞,并且成功應用到兒子身上。
“噗...”喬陽沒忍住笑出了聲:“媽,你從哪里學來的這詞兒?”
“上網(wǎng)啊,你以為我不會玩嗎?”接著張曉靜又叮囑道:“給你說的話記住了嗎?”
“知道了,我一定好好考?!?p> ……
直到掛了電話,喬陽也沒說出要家里人來金城陪考的話,主要是一家子人包括他都覺得這樣太矯情。
農(nóng)村父母對子女的感情,大都粗糙而厚重。
同樣的,喬陽也很少像城里孩子一樣跟父母擁抱或者說愛你之類的話。
他難堪,老爸老媽也難堪。
所以,千言萬語的關愛與期盼的話語,就濃縮在‘爭口氣’這三個字當中。
挺多人說世上笨鳥有三種,一種是先飛的,一種是嫌累不飛的,最討厭的一種是自己飛不起來,就在窩里下個蛋,要下一代使勁飛。
喬陽一直不太認同最后一種論調(diào),但他驚奇的發(fā)現(xiàn)這句話似乎有風靡全網(wǎng)絡的趨勢。
這種調(diào)調(diào)有些人能說,有些人還就真不能說。
老媽張曉靜出生于1977年,地地道道的農(nóng)村人,根正苗紅。
那個年代出生在西北農(nóng)村的人,沒幾個讀大學的。
所以,成年人是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父母沒飛起來,還真就跟他們想不想飛沒太大關系。
大抵也是他們吃夠了沒飛起來的苦,才會讓下一代使勁飛吧。
喬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不對,但他想試著站在父母的角度去思考一些問題。
可以沒出息,但不能不理解父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