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正午。
天色藹藹，寒風(fēng)怒吼。
西師大附近街道兩旁的樹木光禿禿一片，偶爾幾棵樹上還殘存著零星樹葉。
風(fēng)吹過，打幾個旋兒，便掉落地上。
“大喬，吃點啥去？”李軍拍拍喬陽的肩膀：“或者等李千夜他爸過來一起去？”
“米飯吧，吃清淡點。”喬陽又斟酌了一下：“不等了，我們先去?！?p> 為方便考試，學(xué)校統(tǒng)一在西師大附近租了賓館，各種花銷著實不低。
李千夜家條件不好，李父來了肯定要主動請客付飯錢的，還是不給別人添麻煩為好。
“行吧，那就米飯。”
走了兩步，李軍又急躁躁地問：“我買的領(lǐng)結(jié)到底哪個合適些？”
他為考試做足了準備，光領(lǐng)結(jié)就買了三個。
“深藍色條紋那個就挺好。”
喬陽搖搖頭，也是服了這家伙了，從早晨追問到現(xiàn)在。
誠然，合理搭配的服飾能體現(xiàn)出考生的重視度，同樣也會納入考官測評的范圍。
但凡事最怕過猶不及，考官的重點在于學(xué)生的專業(yè)實力。
男生西服，女生小禮服，就已經(jīng)足夠了。
“行了，別琢磨了，放輕松點?！?p> 喬陽又補充了一句，其實他也緊張啊。
……
下午三點，大部分家長跟著住進賓館里，幫領(lǐng)考老師照顧考生。
“喬陽是吧？”
說話的人樣貌像一個窮酸書生，厚厚的鏡片下，雙眼卻格外有神。
“李叔好?！?p> 喬陽現(xiàn)在還不太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老爹老娘能說會道的本事，他半點沒學(xué)會。
“小伙子長得挺精神?！?p> 李東來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又把目光轉(zhuǎn)向旁邊的人：“我倒是見過你，常去你家店里買東西?！?p> 李軍的表現(xiàn)就自然多了，只見他笑了笑：“我沒事就在鋪子里玩，李叔肯定見過我?！?p> 李東來似乎也不是個健談之人，隨便聊了兩句便切入正題：“娃娃們，明天好好考啊，就這么一回，可要努力呢?！?p> “嗯...”
喬陽和李軍齊齊點頭。
過了約莫半小時，領(lǐng)考老師通知大家去開會，李東來便回到了自己房間。
“呼...”
待李父出去后，喬陽輕呼了口氣。
李東來的眼神有點怪怪的，仿佛自家白菜被他這個豬給拱了一樣。
世界很奇妙啊，老娘張曉靜還總擔心自家的豬被外面的白菜撐壞了呢。
……
翌日。
隴省藝術(shù)生統(tǒng)一考試拉開序幕，所有考生期待和擔心的這一天終于來了。
早上考兩科，分為基本樂理與音樂聽覺，均為筆試。
下午則要抽簽分組，進行聲樂主科的面試部分。
聲樂聯(lián)考總分300分，基本樂理占30分，音樂聽覺占60分，聲樂主科與鋼琴副科占210分。
樂理試卷分發(fā)下來以后，喬陽快速地瀏覽了一遍考題，心里大概已經(jīng)有數(shù)了。
考試內(nèi)容包括音律、記譜法、轉(zhuǎn)調(diào)與轉(zhuǎn)調(diào)分析等等，這對他來說非常簡單。
畢竟，過去的兩個月多月里，他每天都在黑塔空間中苦修。
樂理和聽覺，只要認真學(xué)了成績都不會太差，下午才是決定勝負的關(guān)鍵時刻。
一上午的時間，就這么不慌不忙地過去了。
喬陽離開考試室后，就見李軍同學(xué)扭著大腚正往考場外走去。
只是這家伙的姿勢有些奇怪啊。
喬陽快步追上去：“這是咋了，走路跟羊羔一樣，亂抬腿干什么？”
“哈哈哈...你特么才是羊羔子。”
頓了頓，李軍嘆息了一聲：“換了個新褲衩，有些卡蛋?！?p> 霧草...
講究人啊，為了考試從頭到尾換了一遍。
這時，恰巧李千夜從后面跑了過來，好奇追問：“你們笑什么呢？”
喬陽聳聳肩：“軍哥跟他褲衩子干上了，正在努力馴服中。”
“壞人...”李千夜害臊地白了他一眼。
玩笑歸玩笑，男人馴服一條新褲衩是真的難啊。
喬陽無視了來自美少女的控訴，笑了笑：“你們發(fā)揮的怎么樣？”
“還行吧，聽覺考試有點瑕疵?！崩钴婎H為自信地說。
李千夜倒是沒說話，不過喬陽看她一臉笑意，想來發(fā)揮的極佳。
三人閑扯了一路，很快便到西師大校門口。
天氣雖冷，但外面陪考的家長卻不少，放眼望去，黑壓壓的全是人頭。
“這兒，這兒！”
擠在人群前排的李東來，高聲呼喊道。
接到閨女后，李東來的情緒異常高漲，拉著三人就要去附近餐館吃飯。
喬陽也沒作假，便順從地跟了過去。
“你們就在這不要亂跑，我去買幾個橘子。”李東來叮囑了兩句，又朝著水果店跑去。
不大一會，四人來到一家牛肉面館，李東來還特意交代師傅要做清淡一點。
“考的還好吧？”
只要遇見考試，盤問成績就是當家長的第一要務(wù)。
“感覺還行。”
自吹自擂是行不通的，李千夜只能搬起通用話術(shù)來應(yīng)對了。
喬陽和李軍跟著點頭。
自家閨女說還行，李東來自然喜笑顏開：“你們?nèi)齻€都要好好努力啊，將來總有人頭落地的一天。”
“咳咳...”
喬陽險些將一口飯噴在李千夜臉上。
得，合著將來只能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哈哈...”
李東來都被自個兒給逗笑了：“你瞧我這嘴，要是當了皇帝那還了得?！?p> 李千夜倒是笑得很開心呢，還麻溜地給喬陽遞了張紙巾。
喬陽擦了擦嘴，善意地笑了笑，這話他實在不知道怎么接。
要是您老人家當了皇帝，朝臣聽了這話，估計得當場去世了。
……
下午一點半。
“嘖嘖...”
李軍砸吧了一下嘴，瞅著不遠處西師大的校門口感嘆道：“天這么冷，居然有人只穿西服過來?！?p> “鐵頭娃還是不少啊?！眴剃柦蛔〈蛄藗€冷顫。
聲樂主科面試前，男女考生需要換上小禮服以及西服，然后幾乎所有人還會在外面套一件長款棉衣。
這樣最起碼身上暖和不說，腿也不會太冷。
可就有一些二桿子完全不在意，大冷天的只穿著西服來回蹦跶。
凍得跟三孫子似的。
到了規(guī)定的考點樓前，導(dǎo)考人員例行檢查完畢后，又組織考生進行抽簽分組。
喬陽抽到了第一組，李千夜和李軍分別在三四組。
這運氣也不能說差吧，早點晚點都一樣。
考官的專業(yè)性自然不言而喻，他只要聽你開口，就能判斷個七七八八。
與二人分別后，喬陽便跟著導(dǎo)考人員來到考場門口候考。
他第五個上場，倒也不會太緊張。
不得不說，藝考面試這速度相當之快啊。
前三個考生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先后離場，緊接著第四個考生入場了。
前兩個出來后一臉沮喪的樣子，第三個直接抹著眼淚花子哭了。
很快，第四個考生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喬陽...”
導(dǎo)考人員拖著長長的音調(diào)喊了一聲。
終于來了。
喬陽脫下棉衣后，便跟著導(dǎo)考進入房間，里面除了工作人員外，還坐著四位考官。
他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又提交了演唱歌曲的樂譜。
“先找找狀態(tài)?！?p> 一位年級頗大的男考官盯著他看了幾眼，笑呵呵地說道。
喬陽非常禮貌地向四位考官行了個禮，然后靜站著平復(fù)了下心情。
不到一分鐘，另一位女考官輕聲說道：“別緊張，正常發(fā)揮就好，可以開始了嗎？”
喬陽微微一笑：“謝謝老師，可以開始了?！?p> 他準備了三首歌曲，沒想到演唱的還是三套車。
由于聲樂考試不再使用全曲鋼琴伴奏，因此考官只給了歌曲第一樂句的調(diào)高提示。
喬陽快速地調(diào)整狀態(tài)，便開始了清唱。
“看三套車飛奔向前方
在寒冬伏爾加河岸上
趕車人低垂著他的頭
憂愁地輕聲歌唱
乘車人問那年輕的車夫
為什么獨自憂傷
為什么深深地嘆息”
……
演唱結(jié)束，喬陽行了個禮，就退出了考場。
這就是藝考啊。
哪有那么多驚心動魄和曲折離奇的故事。
每個人就幾分鐘時間，唱完直接走人。
不管你小學(xué)一年開始學(xué)音樂，還是高二臨陣突擊，每個人就這么點時間。
人生，很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