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阿月廚藝一絕
蕭月白來時,蘇寒星正盤坐榻上打坐調(diào)息,似察覺蕭月白過來,狼眸睜開時瞬間染上喜色,“阿月?!?p> “喝點粥吧?!?p> 蕭月白將食盒放到桌案,取一小碗白粥,又拾了些小菜到碗里,隨后在軟榻邊尋一圓木凳坐下。
蘇寒星伸手就要接過,卻見蕭月白將手中白粥移開,不由疑惑出聲,“阿月……”
就聽蕭月白道:“畢竟是傷了,還是我來吧?!?p> 女子神態(tài)自若,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說出的話卻讓人驀地一暖,頗有些受寵若驚。
饒是自己說過此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卻也不曾想過今日這般好待遇。
但若明日讓他去死,想來也是不愿的。
人心貪婪,得這一日快活哪里夠?
若讓他一生一世都如此,他便是千刀萬剮也無憾的。
然阿月不是這般隨意能讓人占便宜的人……
幾番思索,蘇寒星終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制止道:“阿月,我的傷勢好轉(zhuǎn)些了,可以動的?!?p> “我看看?!笔捲掳醉樦阶∽约旱哪侵皇纸o他把脈。
未許,才點頭道:“確實好些了,這藥還可以?!?p> 這藥療效確在她預(yù)料之中,她才做個飯的功夫,蘇寒星體內(nèi)的魔氣便消去大半。余下那些,他自己調(diào)息調(diào)息便可好全了。
說到這藥,蘇寒星也深有同感,“阿月,你這藥療效不錯,哪來的?”
他可沒聽說韓家有煉制什么根治魔氣的丹藥。
就連那丹道成名的長生殿,也不敢聲稱能在短時間內(nèi)根除修士體內(nèi)的魔氣。
蕭月白這藥可謂是神效。
倒不是說藥有多厲害,而是根本沒幾個丹修愿意去嘗試。
若是一不小心魔氣入體影響了自己的修行,簡直得不償失。
蕭月白聞言,兀地默聲。
這藥本是她機緣巧合所得。
當(dāng)年在妖獸森林突然攻擊她的那一擊,其實就是魔族所為。
其上的魔氣光是想想都讓人害怕。
若不是當(dāng)年正巧被那人所救,還贈了自己一瓶,她早就被魔氣侵染,如今又怎會有這丹藥?
只是那人的身份……
妖界丹修。
光是第一個字便足以讓修仙界安上勾結(jié)異族的罪名,又豈是能隨便與外人道?
“我也是秘境偶得。先喝粥吧。我喂你,就當(dāng)承你救我出魔尸村的情?!笔捲掳纂S意搪塞了句,便用玉匙舀了一勺粥塞到他嘴邊。
“啊,救你出來就一碗粥???”
蘇寒星還未說完,“粥”字就被一玉匙堵在唇齒間,含在嘴里欲說不得說,著實難受。
就聽蕭月白一句“喝粥。”,蘇寒星只好乖乖將口中的粥咽下去。
糯香入口,仔細(xì)品來,真別有一番滋味。
蘇寒星這挑食的都忍不住長眸微翹,唇角撅起,“好吃?!?p> 卻見蕭月白又送了幾口過來,動作冷硬,耐不住這粥軟糯香甜,小菜脆而不膩,那薄硬的輕脆藏于綿軟的甜潤中,夾著一股天然的稻米香,口感清新又不顯寡淡,真真教人欲罷不能。
哪料得阿月修為了得、才智無雙,就這廚藝也是一絕,簡直是這世間頂好的人兒!
不就是救命之恩嘛?
這一碗,值了!
如是想著,正要贊許蕭月白幾句,卻不想,倦意上頭。
蘇寒星竟如小雞啄米般,腦袋一搖一點,就給倒在榻上,睡著了。
非魚脫離竹簫,繞著蘇寒星轉(zhuǎn)了幾圈,男人闔眼躺在床榻上,倒是乖巧得很。
“小白,爸爸真就這樣睡了???”
非魚說話時還有些恍然。
按理說,這藥也不厲害,大乘期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p> 蘇寒星怎么就真睡了呀?
蕭月白將粥放回食盒中,小心探了下蘇寒星的氣息,確是真睡過去了。
“心神一亂,自然放松警惕。世人如此。不過這瞌睡草,治不了他多久,倒可以讓他安心休息一會。”
“爸爸他是多久沒休息了?”
“不知。但據(jù)七殺殿報來的消息,他這幾十年來一直都在壓制自己的修為,就差沒斷筋脈了吧。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我們先離開?!?p> 蕭月白說著就要轉(zhuǎn)身離開,卻不想背后一只手突地擒住她的手腕。
“別走,別走!別走!求你,別走!不要離開!”
男子聲聲呢語誤入夢魘,不知夢里在挽留什么,手上也握得緊,似孩童揪住個好吃的糖人,硬是不肯放開。
蕭月白深深看著他,只覺那凌亂銀絲下緊蹙的眉宇有些刺眼。
薄唇潤著點粥水,似蒙了層甜膩的水衣,撅成圓角,真似個忘擦嘴的屁孩兒。
確實未擦嘴。
蕭月白眉心一動,指尖輕滑,一記清潔術(shù)過去。
見他身上未再染半點水漬,滿意地收手。
卻聽門外韓重光傳報:“少主,四方圣地人馬均已到齊,長生殿來人喚您過去商討南疆尸患一事?!?p> 蕭月白應(yīng)了聲“好”,將蘇寒星的手從腕處剝下,徑直出了營帳。
手心一空,蘇寒星的手兀自在空中亂抓亂掃,卻依舊未扣住半點。
熟悉的氣息消失,夢里的不安更甚。
夢中那雙溫暖的手愈來愈遠(yuǎn),他聽到自己再次被人拉入深淵。
可心里又惦記著那人一句:“乖孩子,天賦不錯,日后這九界之內(nèi)定有你一席之地。我且等著,可莫讓我失望。”
隨后少年便落入一片惡谷兇獸之中,雙目漸染血光。
一聲嘹亮的龍吟嘯唳千里,蘇寒星猛然睜開眼,后背滲出虛汗,衣衫微濕。
蘇寒星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濁氣,光怪陸離的夢境一過,竟覺恍如隔世。
蘇寒星伸手扶額,三百年了,怎的今日還會做這個夢?
那人究竟是誰?
輕輕一句就想定奪他的命運,他當(dāng)如何,又怎是這一口一句能決定的?
但若不是她那一句,或許他早已成了那山中不知名的一具白骨吧?
蘇寒星冷臉看著自己的右掌。
掌心攥了孤煞命,兩痕一線定生死,這是他生來被定的運道。
但他蘇寒星偏就不信!
“閣下休息可好啊?”
帳前傳來男人欠扁的輕笑,蘇寒星眉宇一緊,甚么人來不好,偏就是這嘴巴不饒人閑得唇舌疼的墨安歌。
面上皮笑道:“墨兄說笑了,在下也不過小歇一會?!?p> 說來,他一個大乘期怎的說睡就睡過去了?
想來是粥里被蕭月白放了些助眠的。
也不多尋思蕭月白的用意,總歸阿月不會害他,蘇寒星就將這無足輕重之事甩至腦后。
但他被魔氣傷到一事,還是莫宣揚出去的好,省得聽到蘇以歸那混小子耳中,又同自己鬧些什么。
蘇寒星這般說,但墨安歌又怎會不知蘇寒星受傷一事?畢竟少主可是親口與他三人叮囑的,不要打擾傷員。
倒不想這廝磨磨唧唧說自己沒什么事,小白可不是什么小題大做之人。
側(cè)目見案上食盒,墨安歌雙眸微凝。
修士不餐不飲,營中除了他們幾個,也沒人敢吃東西。
蘇寒星帳中這人間煙火之物,倒是稀奇得很。
還是說,是少主為他備的?
墨安歌的表情微妙起來,“看來閣下休憩時過得可舒坦?!?p> 蘇寒星道:“尚可,就是阿月可憐在下,特地熬了碗粥,在下心中甚是感動?!?p> 墨安歌桃花眸輕佻,倒不是羨慕。
更像是,深深質(zhì)疑。
“這粥,是少主熬的?”
蘇寒星不知所謂道:“可不就是少主熬的?滋味當(dāng)真妙不可言。少主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卻見墨安歌呵呵笑道:“閣下這口味也是奇特?!?p> 望向蘇寒星的眼神多了絲憐憫,小白這廚藝,他能給個下得廚房,真是折壽來的。
佩服,實在佩服。
隨即道了句:“閣下既是在歇息,那墨七就不多作叨擾了。”
轉(zhuǎn)身離去。
只留蘇寒星坐在榻上,愣是沒懂他那眼中憐憫從何而來?
今日墨安歌甚是奇怪,換作平日早幾句明槍暗箭嘴里放刀子了,今個這么好脾氣,委實怪哉。
又端起那食盒里的白玉碗,取出時方見得粥中的瞌睡草,無奈搖頭,這是讓自己睡著嗎?
也不知阿月讓自己睡著是要做什么?
但這瞌睡草是取不出的,又舍不得糟蹋這般美食,只好一口一口細(xì)品入喉。
趁著將睡未睡之際,運功將那瞌睡草的藥性逼出體內(nèi)。
辛苦是辛苦些。
耐不過,阿月做得真好吃。
蘇寒星望著那空空如也的白玉碗,唇角染笑。
若得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只是未高興多久,隔空便飛來一道瑩藍(lán)色的傳音符。
還未觸及指尖,蘇以歸的聲音便傳了出來:“哥,我和花焱來南疆了,夜青那廝說要會談商量毒尸一事,待我去那聽他們嘮嗑完,再來你媳婦那看你?!?p> 蘇寒星頭頂青筋突起,看他?
看他做甚?這小兔崽子莫要整出什么亂子來就好。
他還想在阿月這多待一段時間呢。
說來毒尸之患也不是什么大亂子,這四大圣地的年輕子弟都來了,估摸著三五日便能解決了吧?
然蘇寒星口中說的“三五日便能解決”之事,此刻在長生殿商討要事專用的營帳中,卻掀起了一陣熱議。
“這毒尸怎的都除之不盡。要不,少主,你這精英強將足有百人有余,數(shù)量最多。不若兵分四路,與我等一起,想必半月,便能將那毒尸鏟除?!?p> 蕭月白聽著那人的話,指尖輕敲桌面,不答。
那人似有些著急,“便是半月不成,咱們多費些時日也成。所幸再過半月我劍閣弟子也從秘境中出來,屆時也可一刀除了這禍根不是?”
那人才剛說完,便聽另一人輕笑,“方兄,你說的甚么玩笑話?少主昨日來時,個把時辰不到便將魔尸村滅了,區(qū)區(qū)毒尸而已,想必,少主也必能迅速除去吧?”
蕭月白鳳目微凝,故意尋事?不像夜青的作風(fēng)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