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九點,這個時間段4號線地鐵上的人不是很多。
程光仰頭看著路線圖上的最后一站。
一個小時后,程光乘著電梯走出地鐵的D出站口,一眼就看到那位穿著一身白色休閑裝的少年。
地鐵口來來往往的行人很多,讓這位外貌與身高都過于卓越的少年看起來就更加顯眼了。
程光加快腳步走到那人身邊,抬頭問道:“等很久了嗎?”
安言點頭,面色明顯有些不愉快,讓程光有些愧疚。
她立馬道:“那下次約地點的時候也約個時間?!?p> 她已經(jīng)盡量做到最早了,還做了等面前這個少年一上午的準備。
安言始終繃著一張漂亮的臉,不過他的眼神還是柔和的。
程光松了一口氣,放在那張臉上的目光移到了他的右腳上。
“你的腳不適合這么走動?!?p> 其實她是想約個又近又不用走動的地方,但她對B市還不熟。
“阿姨知道你是來找我的嗎?”安言跳開這個話題問道。
程光點頭,笑道:“嗯,我告訴她了?!?p> 她都知道的。
安言停下腳步,走到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
“去溫都療養(yǎng)院?!?p> 地鐵4號線的終點站離溫都療養(yǎng)院不遠。
十五分鐘左右就到了。
安言帶著程光輕車熟路地登記著探視表,然后被他領(lǐng)到一個景觀漂亮的獨立院子前。
程光設(shè)想過很多情況,但沒有想到,阿姨會住在這里。
她走進院子時,記憶里那位一直溫婉似水的女子正坐在一顆樹下,原本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現(xiàn)在只及她的下頜,還生了白絲。
正眼神呆滯地盯著木桌上的一盞茶水。
守在她身后的女性看護看到兩人后,輕聲走到安言身邊。
“徐姨,我?guī)笥褋砜纯磱寢??!?p> 聽到這句話后,本坐在木桌前眼神呆滯的女人忽然雙手緊握住面前的茶杯,顫抖著唇連身子都在發(fā)抖。
三人立馬上前。
蹲下身,程光聽到坐在椅子上的那人低著頭喃喃道:“我的小言又沒有朋友了……我的小言他又沒有朋友了……”
女看護伸手輕輕撫著陸梓的背部,安慰道:“你看,小言帶著他的朋友來看你了?!?p> “朋友?小言的朋友?”
陸梓募地抬頭。
“是小光啊?!?p> 她笑起來,似水溫和的眉目終于和程光記憶中的模樣重疊起來。
程光看向安言,卻發(fā)現(xiàn)那少年已經(jīng)紅了眼眶,對她幾分激動笑道:“她認出你來了?!?p> “小光你回來了啊,來,快坐?!?p> 陸梓彎腰將蹲在自己身側(cè)的程光扶起來,起身拉動旁邊的椅子。
可就這時她一頓,臉上的笑容慢慢僵在臉上,眼神又呆滯起來。
安言立刻起身將陸梓扶著坐下,再次躲在她身側(cè)輕聲道:“您看,是誰來看您了?”
話語溫柔的少年,和他的母親像極了。
陸梓聞聲又緩緩抬起頭,定定地看著站在她前面的少女。
秋風(fēng)迎面,忽然她抬手緊緊捂住嘴,聲音哽咽道:“阿勝,你回來啦。”
程光見識過撒潑打滾像瘋了一般的女人。
也見過,明明瘋了,卻依舊溫柔地讓人心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