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阿姨把她當成了媽媽,總“阿勝阿勝”地喚著。
她將已經涼透的茶杯熱情地放在自己的手中,詢問著自己和小光過得好不好。
這位被下了“重度精神疾病”決斷的女人,最先關懷的是曾經的好友過得好不好。
一旁的徐姨默默紅了眼眶。
“你過得好不好?”程光替媽媽問道。
她一頓,然后就低聲哭起來。
安言一直蹲在陸姨身邊替她輕撫著背部。
“阿勝,小言的班主任從樓梯上摔下來了,他們說是小言推的,他們又冤枉小言……阿勝……”
陸梓伸手擦干臉上的淚水,再次握住程光的手:“我不像你,我很怕……我、我聯(lián)系上了鯤鵬,我求他接走孩子……我……”
她又頓了下來,就像是電視上忽然被按下暫停的畫面,讓程光心頭一搐。
好一會兒,她才回神,牽著程光起身開心道:“阿勝,小光人呢?我們一起去接小言回來好不好?”
可是還沒有走出院子,她就退縮了。
陸姨含淚對著她緊張問道:“小言會不會怪我啊?”
她認不出安言來。
哪怕那個少年一直站在她身邊,她也沒有認出來。
或許在陸姨的潛意識里,她和安言的爸爸一樣,都是臨陣脫逃曾經拋棄過自己兒子的人。
程光抬頭看著站在陸姨身后的那少年,秋季的暖光照在他一身白色的衣服上,光影斑駁,讓她想起小鎮(zhèn)上鄰水的白墻,青苔野長。
還沒到探視時間結束,陸阿姨就迫不及待地讓她去接小言回來。
可是陸阿姨口中的小言她接不回來了。
兩人走出療養(yǎng)院時,程光伸手拉住走在前頭一點的安言。
那少年回頭,目光平靜地對上她的視線。
過了好一會兒,程光才松開手,對他微微笑道:“我在認識現(xiàn)在的安言?!?p> 下一次,她一定把現(xiàn)在的安言介紹給陸姨。
“那你要花些心思了?!?p> 一片枯黃的落葉被風卷來,在要落在少女發(fā)上時被少年伸手握住。
他低頭道:“你帶我去見阿姨吧?!?p> 面前的少女沒有立刻回答,她仰頭從樹影的方向望著天空,那些遮住她額頭的多余劉海往兩側散開。
“安言。”
她的視線移向少年,臉上重回淡淡的笑意,“我和鄭恩祖住在一個院里。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看她?!?p> 可程光也不知道這個機會還要等多久。
安言和她一起乘上了地鐵,說是要帶她去吃B市最地道的美食。
“饕餮街我去過了?!?p> 程光如實答道,然后被那人笑著反駁:“你又沒和我去過?!?p> 程光默默記下一筆,現(xiàn)在的安言,可以笑著說出生氣的話來。
“你不喜歡鄭恩祖嗎?”
就在她鼓起勇氣問出這個問題時,挎包里的手機響了。
“江姨,我中午……”
“江姨,我和程光妹妹多年不見,想盡地主之誼。江姨放心,我會親自送她回來的?!?p> 程光默默接過坐在旁邊的少年遞來的手機,暗自惋惜。
錯過了時機,同樣的問題就不太好開口再問了。
而那少年擺明就是不想回答,從書包里將那張?zhí)揭暠砟昧顺鰜恚瑤追郫B,變成了一朵可愛的太陽花。
“送給你?!?p> 程光一愣,隨后接過將它放進挎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