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相認(rèn)
程藝此刻在廚房里不知所措，她還不能接受他找上門的事實，更無暇思慮客廳里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她胡亂地想：怎么會又被你撞上我狼狽的模樣，剛剛開門被你看見的模樣肯定糟糕到了幾點，蓬頭垢面，圍著圍裙……哎……我真是……你真的我這輩子的克星……
有人敲廚房的門，她嚇得差點摔掉了手中的盤子。
“媽媽，你為什么躲在里面不出來？”清清在門口大聲詢問。
“女兒找你，你出來吧！”他也跟著說。
什么？程藝轉(zhuǎn)身，嘴巴張大了，幾乎要合不起來了。他抱著女兒，女兒摟著他的脖子，和他親昵的臉貼臉！女兒跟他，什么時候？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們父女已經(jīng)相認(rèn)了？他們已經(jīng)是打成一片，融洽至此？
“媽媽，媽媽，你快出來哦，爸爸來看我了，你看，爸爸來看我了，我有爸爸啦。”清清大聲叫嚷著，拍著廚房的門，“媽媽，你出來看呀?！?p> 程藝聽見女兒的話，哪里還敢出來啊，心里想著，完了，完了，一切都被知道了，自己這么多年的隱秘都付之東流了。又想起這么多年自己未婚生女遭受的世俗眼光，和獨自拉扯女兒的艱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嗚嗚咽咽的哭出了聲。
他聽見她的哭聲，再也顧不得許多了，拉開了門就進(jìn)去了。
“媽媽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清清很好奇，媽媽為什么會哭啊，看見了爸爸，應(yīng)該是件高興的事情呀！
“程藝，你……我……”他一手抱著女兒，一手放到了她的肩膀上，靠著她的后背，想說些什么寬慰她的話，又什么也說不出來——同樣的心中百感交集。
“媽媽，媽媽，你怎么哭了呀，你別哭了呀，媽媽，清清會做個聽話的好寶寶，你快別哭了?！鼻迩遢p輕地拍著媽媽的背，學(xué)著平時媽媽安慰自己的手法安慰媽媽。
他和女兒說所的話，她聽得清清楚楚，她不知如何面對他們，只覺得心中悲涼，淚如泉涌，不休不止。
清清不停地勸媽媽，但是媽媽更不停不下來。
高熙越見此情景，心中對程藝母女的愧疚更多了一層，他柔聲對女兒說：“清清乖，先去外面玩會兒，爸爸來安慰媽媽，讓媽媽不哭，好不好？”
“嗯，好！”清清乖乖地同意了。
他將女兒送了出去，又進(jìn)入廚房，輕聲合上廚房門，怔怔地瞧著自己朝思暮想的曼妙身影，忍不住輕柔地?fù)崦那嘟z云鬢。
“這么多年了，辛苦你們了?！彼氖置獠涣艘魂囮囶澏丁?p> 老天對他不薄啊，還能再看見她。他心中有好多濃情蜜意的話想對她說，可是他說不出口。當(dāng)初，他對誤會，怨恨，到后來知曉了真相，愧疚，后悔，可是，她卻悄無聲息的離開，不知所蹤。他不知道有悔恨啊，他不知道有懊惱啊，他丟失了她！老天可憐他，讓她出現(xiàn)了，讓他們重逢了！這失去的六年，他一定要彌補回來！
程藝還是止不住的流淚，背對著他，雖然知道他在撫摸自己的頭發(fā)。
當(dāng)初，他先是隱瞞和其他業(yè)務(wù)的親密關(guān)系，又和朱珠摟摟抱抱，然后，又和自己的閨蜜親密無間，他沒有絲毫的解釋，還對她……那晚，若不是他……又怎么會有這個女兒，這么多年，自己受到苦楚，他又怎么會知道呢？可是，可是……她哪里恨他，哪里怨他，這些年，每當(dāng)女兒入睡，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分明是對他相思不已??！
真是，“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
兩個人心中，各自心思無限，卻又遲遲不對彼此吐露心跡。
他扳過她的身體，讓她的正臉對著自己——這張梨花帶雨的臉，真是，讓他又是心痛又是憐愛啊！
她掙脫不開，又不敢對視他的眼睛，只把目光放向別處。
他卻只想瞧著她，把她看個清清楚楚，這些年又哪些變化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遺忘的——一個細(xì)節(jié)都不容錯漏。
時間和空間靜止地仿佛連哭泣聲都不能容，她硬生生地把哭這一項技能給忘記了，任由他凝望。
此刻此景，便縱有千般風(fēng)情更與何人訴說！
也不知何時，他擁抱住了她，他在她耳邊柔聲細(xì)語地說：“這么多年了，我一直找你，我很想你！”
她仿佛中了魔咒，再也不能自已，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了。這么多年，等他這一句也值得??！
“怎么又哭了，快別哭了，一會兒女兒看見了又奇怪了，更何況，我也舍不得！你哭得我的心都快碎了！”他發(fā)至肺腑地心疼。
“我……”她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真的心疼嗎？他真的會心疼嗎！他說的話，還要不要信！
當(dāng)初，她就是一個嘴拙的姑娘，她就是一個心軟的姑娘，到如今，女兒都6歲了，她還是沒有一點長進(jìn)。
其實，這六年來，她所經(jīng)歷的何止是撫養(yǎng)女兒這么簡單，還要面對社會上的人情冷暖。就算是現(xiàn)實再殘酷，再無情，她還是當(dāng)初那個心思純樸的小姑娘，還是初心未改，一門心思只喜歡當(dāng)年那個一見鐘情的高熙越。這些話，她只會壓在心底，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那日，她與高熙越重逢，她因為傷心過度，在張妤的追問下，才以實相告。她說出了多年前的往事，以及清清的身世，但是她隱瞞了自己還愛著高熙越的真相。沒想到聰慧的張妤早就看穿了她的心，并在遇見高熙越后透露了一點信息，也正是這點信息，讓高熙越查清了真相。
“清清，是我的女兒吧！”他還是問出了這句話，雖然他早已確信無疑。總是要她清口承認(rèn)?。?p> 她聽到他這句話，哭得更厲害了，仿佛這么多年的委屈都在這一刻要消除殆盡。
他緊緊地抱著她，不敢再問，只是勸她，“別哭，別哭”。她的每一滴淚都讓他心碎不已。一顆心，已經(jīng)在瞬間被蹂躪了千萬遍。他恨自己這么多年讓她們無依無靠，恨自己不能照顧她們。
“乖，別哭了，再哭清清聽見了，又要來問了?！?p> 唯有女兒能讓她平靜下來了。這也是他唯一的辦法了。
她終于在他的懷中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任由她抱著，她也忘記了女兒還在客廳里望著他們。
“晚上吃什么？清清要餓壞了吧？”他又問。
糟糕，她暗自罵自己，忘了這件事情。女兒還餓著肚子在外面呢。她掙脫出熙越的懷抱，紅著臉不敢正視他。
“你……你，先出去吧，你去陪清清，我……我……菜還沒有……”
他心中感嘆，愛撫地摸著她的長發(fā)，喃喃道：“你啊，你啊，還是當(dāng)初的那個小姑娘，還是那樣會臉紅，會靦腆。”
他走了出來，把廚房留給了她。他陪在清清身邊，陪她一起看書。他想做一點父親應(yīng)盡的職責(zé)！
“爸爸，你看這兩只兔子，這只兔子叫彼得，這只兔子叫本杰明，本杰明是彼得的表哥……”清清笑呵呵地說。
他又憐又愛地摸著她的頭，贊許地點頭。他想著余生一定要多疼愛這個女兒，來彌補這六年來她父愛的缺失。
很快，程藝端出來一個湯兩個菜三碗米飯。
“對不起，都是很簡單的菜，你……你也在這……吃飯吧？”她不確定熙越會留下了吃飯。
他早已打定注意要留下吃飯，哪怕她不同意他也會找好對策的，沒想到她主動留自己在這吃飯。這真的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一個西紅柿炒雞蛋，一個青菜炒肉絲，一個菠菜蛋花湯。這樣的一餐確實夠簡單。
他看著這樣的簡餐，想到他們母女平日里也是這樣節(jié)儉，不由心中酸楚。
“因為……是晚上……所以簡單一些！”她似乎看出了他的擔(dān)憂和心疼，一邊給清清夾菜一邊說。
清清樂呵呵地拍著小手，笑著說：“清清最喜歡吃番茄了，媽媽的番茄雞蛋可好吃了?！?p> 他也給清清夾了番茄，讓她多吃點。
程藝在出廚房前，已經(jīng)將臉洗了一遍，除去了臉上的淚痕，可是眼睛的紅腫一時還無法消除。
他見她的眼睛紅腫，心中更加心疼，可是礙于女兒在場，他不好言語安慰，只能把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這張臉仿佛并未經(jīng)受歲月的侵蝕，并未有衰老的痕跡，還是那么艷若桃花，楚楚動人，還增添了幾份綽約風(fēng)姿，還是能不動聲色地撩撥他的心。這個女人曾經(jīng)讓他神魂顛倒，不能自已，到如今，還是，還是……
他暗自嘆息，這情根深種的心只怕這一生都不能改變??！
如果當(dāng)初他變心了，另娶了他人，就算再遇見她，也只能懊惱后悔與她擦間而過。好在，他并沒有移情并沒有另娶他人，而她……
所以說，癡情到底是好事！還能再續(xù)前緣?。?p> 明天，要怎么辦？她們母女會跟自己走嗎？一切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