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的是...”
李修剛要說,卻被樓門口的吵鬧聲給打斷了。
他們幾人是在二樓吃的,徐亞康想要看外面的街巷風(fēng)景,所以他們又選擇了二樓的靠柵欄處。
來往的百姓自然不會在摘星樓前逗留,故而也不會有太大的吵鬧,只是會留下一絲絲的煙火聲。
但這種煙火聲卻是幾位名士樂于享受的東西。
既無傷大雅,又錦上添花。
可是“吵鬧”聲就讓人很不爽了。
尤其是,李修隱隱約約地好像聽到了賈孝虎的聲音。
李修往下一瞄,果然看到了賈孝虎,且也看到了他后面的周開義。
邊州的路窄,不想碰到的時候總能碰到。
“周開義?”
莫一舟見李修沒接著說,反而向下面瞅了一眼,于是跟著一塊瞅了過去。
沒想到,竟看到了一個“熟人”。
“周開義在下面?”
桌上的幾人不約而同地流露出嫌棄的表情。
果然。
所謂的朋友,一定得有相同的價值觀,還有相同的境界,以及相同討厭的人。
對于他們而言,這個人就是周開義。
“修弟,咱們不是包場了嗎?”徐亞康確認(rèn)問道。
“包場了。但總有幾個不識好歹的人,想要撞撞南墻?!崩钚蘼柭柤缯f道。
沒辦法,今天賈孝虎終要碰一鼻子灰。
這時,莫一舟突然間抻了抻腰,喝一口酒站起來,望著下面說道:“酒不錯,作首詩?”
“作首打油詩吧。”汪從真似笑非笑地竄弄著。
“我作的打油詩可是都有批判性效果的?!蹦恢坌θ轁M臉,“罷了,就作一首打油詩?!?p> 而下面周開義好像注意到了二樓的動靜,此時正抬頭往上看。
“樓上華燈立,樓下有犬急?!?p> “遠(yuǎn)看一條狗,近看......
周開義!”
莫一舟聲音不大,但足以能夠讓樓下聽見。
周開義聽到了這首詩的內(nèi)容,嘴角一抽搐,他認(rèn)出來了樓上這個作打油詩的人是誰了。
老對頭---莫一舟。
桌上汪從真給李修解釋道,“你是不是納悶,為何一舟主動向周開義挑事?”
“嗯。”
李修的確不解。
“莫非,他們之間還有一段不能說的秘密?”
徐亞康差點把酒噴出了,“你如此說話,搞得像他們倆有斷袖之情一樣。”
他抬頭一看,莫一舟好像沒聽見。
呼,那就好。
其實真實的“冤債”是這樣子的。
在兩人都不是名士的時候,莫一舟的名氣是要比周開義高的。
或者說,一般讀書人都不知道周開義是誰。
后來,周開義為了提高名氣,竟以批判莫一舟的文章為題,獨自另寫了一篇。
莫一舟脾氣暴,哪里能受這種動作?
再說,莫一舟是什么人?
以筆為劍的人!
沒多久,莫一舟就又寫出一篇反駁的“雜文”出來。
然后周開義再回?fù)簟?p> 兩人都是不甘示弱的人,而且筆力深厚,語言全都犀利刻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鋒利無比。
莫一舟和周開義這次較量,在讀書人圈里被捧上了高處。
兩人都各有相互的支持者。
這群支持者也在暗中推波助瀾:有的爆出莫一舟患有癔癥,有的連說周開義好為人夫......
亂七八糟,應(yīng)有盡有。
直到?jīng)]半年,兩人都成了名士之后,這場硝煙才漸漸平息。
當(dāng)然了,在成為名士之后的日子里,兩人在文學(xué)上依舊有碰撞,不過就算再有碰撞,也回不到當(dāng)年的那種巔峰了。
“沒想到莫兄年輕時也是一把吵架的好手。”李修嘖嘖嘆道。
莫一舟還在看著下面。
下面的人聽到莫一舟作的詩后,賈孝虎率先發(fā)了彪,“你是什么東西?竟敢辱罵我的老師?你信不信我讓你看不到邊州明天的太陽?”
“哦?”
莫一舟嗤笑自我介紹道,“我是誰?在下,名士莫一舟?!?p> 名士都是稀有動物。
在明面上敢威脅名士?
賈孝虎這不給他爹找麻煩嗎?
“外加我一個,名士汪從真?!蓖魪恼媛冻鲱^來,說道。
“還有我,名士徐亞康?!?p> “名士,黃靈運?!?p> 幾人各個看熱鬧不怕事大。
李修嘴角一扯,起身露出面目,喊道:“名士,李修?!?p> 賈孝虎,除了明天天陰之外,否則我真的無法想到你是如何讓我們看不到邊州明日的太陽的?!?p> “李修!”
賈孝虎服了,最近幾次不知為何,總是在李修面前丟了顏面。
不過...等等...
“你剛才說什么?你說你是名士李修?”賈孝虎抓住了問題,“你知不知道你才寫了兩篇驚世之作,就竟敢稱為名士?”
李修還未將寫好的第三篇驚世之作公布于外。
只是自己人知道有第三篇驚世之作罷了。
賈孝虎還要繼續(xù)說的時候,卻被周開義拉住了。
“老師?”賈孝虎回頭看到了周開義凝重的面龐,不解地問道。
周開義不是傻子。
他知道,能寫出如此詩作的人也不是傻子。
樓上的莫一舟他們,更不是傻子。
名士不是誰都能冒充的。
尤其是在名士跟前,若李修真是冒充的,就以莫一舟這個脾氣,早就將他踹下樓了。
但是莫一舟沒有。
那,這說明...
周開義將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李修的身上。
天吶。
之前那首“大鵬詩”距今才不到十天而已。
而且那首“大鵬詩”好像是李修正經(jīng)八倍地寫的第一首詩。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李修才用了不到十天時間就成為了名士!
這從正常渠道下,是根本不可能發(fā)生的,除非...
夫子特發(fā)名士貼!
周開義慫了,“孝虎,換個地方吃?!?p> “老師...”
“換地方吃!”周開義態(tài)度很明確。
賈孝虎不甘心地往樓上看了一眼,只好順從師命。
這師徒倆就像夾著尾巴的狼狽,灰溜溜地走了。
這時,摘星樓上的打油詩又高聲響起。
“樓上華燈立
樓下有犬急
遠(yuǎn)看一條狗
近看周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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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驛站,燭光不停,夫子正在挑燈看文。
文章不多,但也有七八十份。
“咳咳?!?p> 岑夫子沒忍住咳嗦了一聲。
趙之鹿見了,連忙遞過一杯參茶,關(guān)心道:“夫子,切要注意身子。不如,學(xué)生幫您判文吧?”
“沒事?!贬蜃訑[擺手,說道:“我只是舟車勞頓沒緩過來而已,小事小事?!?p> 岑夫子喝了一杯茶,繼續(xù)開始看文:“這是...李修的?”
剛好,岑夫子看到了李修的文。
“李修的?”趙之鹿眼光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