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冷笑話

　　此人正是當(dāng)年應(yīng)該被亂棍打死的清霜，二十歲的女子卻不該像她這樣手掌皸裂，臉上布滿細(xì)紋。要說她是三十也不為過。

　　“清霜，在我面前怎么說的就再說一遍給諸位大人聽聽。”池穎出聲，將她的后顧之憂解決，“你是證人，南祇會保護(hù)你的，就算沈大人要滅口也得掂量自己有沒有能耐。”

　　沈忠臉色鐵青，卻忍住不發(fā)作，他心中也動搖了幾分。這只是她手中其中的一位人證，池穎手中的信封少說十封起步。

　　池家勢大沒錯，但也不能在短時間內(nèi)讓如此多的人串通起來作偽證。哪封信中只要稍有不對的地方或是哪位證人的神色有不自然，依他多年的經(jīng)驗也能瞬間辨出，還是先聽清霜的證詞。

　　清霜用她早已不似從前輕靈的聲音訴說自己心中的苦痛，那年冬日青竹失蹤后給二小姐送飯的人變成了她。她也下定決心不論沈心如何都不要管她的事，她死了，家中年邁的老太爺怎么辦？

　　可人心終究是肉長的，嚴(yán)冬寒風(fēng)，自入冬以來沈心卻連一口熱茶也沒喝上，連飯菜也是隔夜的，米粒硬的像石子。

　　半個月后她再也忍受不了盯著沈心努力就冷水梗著脖子咽下飯菜的模樣，清霜故意將她晚膳的時間推到宵禁之后，對廚娘說她是不滿沈心吃飯慢所以想讓她餓肚子遭點罪。待無人巡視廚房之時，她就做些簡單的面食給沈心吃。

　　眼看冬季就要過去，她做的事卻被發(fā)現(xiàn)了。毫無征兆地被拖出房門，被按在大廳審問，然后死。

　　太和殿內(nèi)跟著沈忠檢舉的部分人已經(jīng)開始思索如何脫身，他們早覺得沈微不簡單，性子還一點不像沈忠，偏偏本人還因此跟他們大鬧。

　　這次也是看在以往的情面上與他一起檢舉池穎，這個國相說實話他們還蠻中意。沈忠也不拿腦子好好想，就算有池家的幫襯，自己沒幾分本事能跟程扶林在臨冬大典上針鋒相對？

　　“沈大人還不信的話，還有八位在外面候著，其中有個叫沈知的你要見見嗎？”池穎見他沉思說不出話的樣子，好心給他個臺階離開太和殿。沈忠想明白就還是個能用的臣子，只要他撥亂反正池穎也不會為難他。

　　沈忠緩緩抬頭，終是理智戰(zhàn)勝了心中的偏頗，“請國相容下官一見。”

　　會見結(jié)束后，沈忠一改來時的斗志昂揚(yáng)，一副丟了魂的樣子連身后的同僚喊他都置之不理。

　　“國相大人！”王若枔帶著蘭空向她走來低聲調(diào)笑，“你是不是很怕冷？”

　　“為何這么問？”

　　“因為你穿了很多馬甲?！蓖跞魱搲焊粨?dān)心她聽不懂，這家伙定能猜到是什么意思。

　　池穎對她的冷笑話由衷地感到無趣，便說起了正事，“抓緊做事，王大人。你提出條件我答應(yīng)了，也該你用行動告訴我你在履行諾言。”

　　“那就不送國相了?！彼麄兲幨碌牡胤皆O(shè)于宮內(nèi)，藤林旭經(jīng)常來轉(zhuǎn)悠還會指導(dǎo)一些新上任的官員如何處事，沒按時到被發(fā)現(xiàn)會罰月俸。她與蘭空帶來的碎銀都給了李凌，剩下幾萬兩銀票根本沒法在南祇用，只盼著月底趕緊到。

　　池穎頷首，自己一人向?qū)m門口走去，沈家唱大戲她得拉上蘇慬一起看。

　　沈府今日大門緊閉，就如那天將沈心除族一般。沈忠回來時的臉色也不好看，就像失了魂的人，下馬車時還差點絆了腳。百姓議論紛紛，莫不是今天檢舉國相被王上駁回？

　　簡直太有可能了，可憐的沈大人竟要受這等閑氣！

　　沈家大廳，沈微緩步踏進(jìn)正廳，她早就有完全的準(zhǔn)備根本不怕沈忠的詢問。何況十多年的信任，一時的動搖用那位大人給的香很快就能平復(fù)。

　　她一身月白的衣裳，發(fā)間只別兩根無雕飾的白玉簪，襯得沈微如蓮花般純潔無垢，出淤泥而不染。加上一雙看向沈忠充滿擔(dān)憂的眼神，竟讓他忍不下心厲聲質(zhì)問。

　　“爹，您叫我？”

　　沈忠為避免自己狠不下心，干脆不拐彎抹角直接問沈微：“永安三年，心姐兒的事你知道多少？”

　　“什么事啊，爹？”沈微似是不明白他在說什么，還認(rèn)真地回想了一下，“那年女兒才管庶務(wù)，每日都恨不得一個人分兩個用，就派了兩個侍女照顧心姐兒?！?p>　　“今日在太和殿中，清霜出現(xiàn)指證你虐待心姐兒，還心狠手辣弄死了知情的侍女。”

　　沈微暗驚，清霜可是她看著斷氣的，怎么可能還活著？她捏破手心的香袋，好讓香能快些起作用。

　　“女兒從未做過這些事，定是清霜對我還有怨氣才被人利用了！”沈微跪地捂著臉痛哭，“

　　若是爹不信，女兒就只能一頭碰死以證清白。”

　　沈忠沒有答話，只是看著她，似乎在等她行動。

　　這個老不死，修為高就是麻煩，到現(xiàn)在香還不起作用。沈微只得心一橫，起身向身邊的桌角撞去。沈忠終于是動了，拉住沈微，并對她好聲道了歉。

　　待沈微離開，他攤開手心，正是沈微身上所佩戴的香囊。他將其湊到鼻前輕嗅卻沒發(fā)現(xiàn)有何不對，只得先收好，等著去問族長。

　　他叫來身邊的暗衛(wèi)，低聲吩咐，“你去微姐兒來的村子查訪，細(xì)細(xì)地察，別讓人發(fā)現(xiàn)身份?！?p>　　沈忠癱坐在木椅上，盯著前方出神，沒有人知道他多希望沈知說的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他有什么顏面去見沫兒，以什么面孔面對王室。

　　“看來沈大人沒我們想得那么傻?！碧K慬對他的能力進(jìn)行肯定，然后有些心虛地對著池穎笑道，“小蟲子，我是該跟你道歉嗎？”

　　在與眼線交談的蘇慬被她在茶館逮了個正著，而且那位正是青云樓的小廝。池穎沒生氣，反而貼心地將門帶上讓他們接著談。這個舉動，比生氣還令人心驚。

　　“你不該跟我道歉，應(yīng)該跟自己的良心道歉。你瞞著全心全意信任你的我，對不起的是你的良心，麻煩你下次有點良知告訴我原因?！?p>　　換做平時她應(yīng)該冷冷地回一句‘我沒事’，這樣才對啊。

　　“所以你原諒我了沒？”蘇慬小心地試探著。

　　“當(dāng)然沒有，你連句對不起都沒說?！?p>　　“對不起，小蟲子。請善良大方的你務(wù)必原諒我，讓我的良心少受些譴責(zé)?！彼Ь吹貙Τ胤f行拘禮，一副受教的樣子。

　　但池穎總是超出他的預(yù)料，“這事還不算完，你去做蝴蝶酥，就當(dāng)賠禮。”

　　“你就不怕咽不下去？”

　　“當(dāng)然要你自己先得咽下去，你想毒死我然后孤獨(dú)終老嗎？”

　　他不想！

　　只是今天的她比之前都要坦誠，受了什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