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里,潘金蓮正萬分煎熬著,心中不停地咒罵著西門慶那個負心漢。
雖說進了牢房并沒遭什么罪,可是已經過去兩天了,那個沒良心的居然也不來看看自己!難道是事發(fā)了?一想起西門慶的勢力,潘金蓮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心中又咒罵起西門慶沒良心,把她一個婦道人家獨自扔在大牢里。
“換班了!”一個獄卒吆喝一聲。
一直看守潘金蓮的獄卒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埋怨道:“怎么才來,都過了半個時辰了?!”
“嘿嘿,莫怪莫怪,人有三急,耽擱了?!眲倎淼莫z卒解釋道。
“懶驢上磨……”說著,扔下一串鑰匙,懶懶散散地出去了。
牢房昏暗,雖是白天,墻壁和桌子上也點了油燈。待到之前的獄卒走遠了,又進來兩個獄卒,大聲說道:“奉知縣大人令,提審民婦潘金蓮?!?p> “嘩啦”一聲,牢房門上鎖鏈被撤下,兩名獄卒架著潘金蓮出了牢房,把她綁在型架上。
“你們要干什么?!我是冤枉的!”慌亂中,潘金蓮大喊大叫,可是根本就沒人理會。
用鎖扣固定好手腳之后,“噼里啪啦”地就是一陣鞭刑,打得潘金蓮是哀嚎不止,淚水橫流。打完也不問話,又由兩名獄卒架著扔回了牢房。
潘金蓮心中那個苦啊,身上傷口疼痛難忍,心中又何嘗不難受?為了個野男人,謀害親夫,又遭了這一頓毒打,那個負心漢卻連個影都見不著!心里雖是罵著,卻又忍不住想要看到西門慶的身影。就這樣在精神和肉體雙重折磨下,潘金蓮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潘金蓮,有人探視!”不知睡了多久,一道獄卒的聲音傳來,這聲音落到潘金蓮耳中仿佛天籟一般。
她瞬間來了精神,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仿佛有萬般委屈一般,脫口而出:“大官人……你可來……”
話說到一半,硬生生止住了。
因為來人根本不是他日夜期盼的西門大官人,而是一五短身材,相貌憨厚的三寸丁,不是大郎還能是誰?
“娘子??!你受苦了!”大郎雙目含淚,滿是痛心的表情,演得自己都差點被感動哭了。
“啊……夫君,怎么是你來了?”潘金蓮雙眼頓時沒了神采。
“我聽兄弟說你受了刑,在家放心不下,就來看看你。你也知道,家里沒了銀錢,我去找王干娘借了些,使了銀子他們才放我進來。娘子,委屈你了!”
潘金蓮面露一絲愧色。
說著話,武大打開食盒,從里面拿出一些吃食。潘金蓮手腳被鎖著,吃飯不方便,武大就拿筷子一點點地喂她。
等到吃完飯,武大端出一碗藥湯來。
“這是什么?”潘金蓮問道。
“這個是療傷的,我聽說你受了刑,特意給你煎的。”武大邊說,一邊拿著湯匙一勺一勺地喂潘金蓮服下。
眼看一碗藥差不多見底了,潘金蓮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大聲問道:“你這藥是在哪里抓的?”
“抓什么呀?這藥是咱們自己家里的。你忘了我前些日子受傷,你給我煎藥,還剩了幾包。我尋思都是治傷的藥,也就煎了給你帶來?!?p> “?。 迸私鹕忬@呼一聲:“這藥有毒?。。?!”
“啊?娘子你說什么?這可是你親自抓的藥??!”武大不解道。
“這藥有毒??!”潘金蓮大呼出聲。
見武大半天沒說話,潘金蓮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
“大人,你都聽見了?”武大沖著獄牢拐角處問了一聲。
“都聽到了?!迸私鹕弻ぶ曇敉ィ灰姽战翘幾叱鰞蓚€人來。一人身穿官袍,不用問正是陽谷縣知縣大人。另外一人,身形魁梧,相貌堂堂。此人正是潘金蓮原本日思夜想,此刻卻萬不愿見到的武松。
陽谷縣,縣衙,公堂之上。
“犯婦潘金蓮,犯婦王婆,你二人使出毒計,先是下毒謀害武大,一計不成又串通強人佯裝搶劫殺害武大,你二人可知罪?!”
在牢房里,知縣親耳聽到潘金蓮承認藥中有毒,知道這事是壓不下去了,所以一上來就顯出一副強硬姿態(tài),直接給二人定了罪。他現(xiàn)在只想著判了這兩人罪行,好讓武松武大泄出怒火,息事寧人。
“冤枉啊大人!”兩個賊婦人了,一老一少,齊齊喊冤。
“哼,有什么冤枉的?本知縣親耳聽到你承認藥中有毒,都這時候了,還想誆騙于我?來呀,殺威棒伺候!”
“哐啷”一聲,令牌落地,幾名衙役按倒兩人就要打。誰知,還未上刑,王婆胯下就流出一灘黃色液體,騷臭難聞。
知縣看著惡心,知道王婆現(xiàn)在已經是精神崩潰,問什么就會說什么。伸手制止了行刑的衙役,厲聲問道:“犯婦王婆,你招還是不招?”
“大人……我招,我全招……這一切都是西門大官人致使的!”
“哪個西門大官人?”知縣裝糊涂。
“就是開藥鋪的西門慶……是他!跟武家娘子勾搭成奸,所有毒計都是他想出來的,跟老身無關啊大人!”王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招供,就跟自己多委屈似的。
“來人呀,傳西門慶!”
看到西門慶進來,武松一雙眼睛幾欲噴火。心道:“若不是哥哥命大,兩次都要葬身于這狗賊之手!”
西門慶象征性地跪拜一下,先聲奪人道:“不知大人尋小可何事?”
知縣大人收了他的好處,也不好太過為難他,問道:“先前犯婦王婆招供,你與犯婦潘金蓮勾搭成奸,并且使出毒計謀害武大,可有此事?!”
西門慶看了一眼潘金蓮和王婆道:“回大人,絕無此事。我根本不認識這名叫潘金蓮的女子?!?p> “你這個負心的混蛋!”潘金蓮聽聞此言,頓時是萬念俱灰。她即使再愚蠢,也明白西門慶這是要舍棄她了。
“大人!就是此人,串通王婆用計勾引于我。誰知被大郎撞破,他又忌憚武松,想出毒計要在武松回來前結果了武大。民婦所言句句屬實,求大人明察??!”潘金蓮絕望地大喊著。
“大人,她這是栽贓陷害!”西門慶面不改色:“她說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她的片面之詞,大人不可輕信?!?p> 知縣有意偏袒西門慶,問道:“既然如此,你可有證據(jù)證明奸夫就是西門慶?”
“老身就是證據(jù)!”王婆忽然想明白過來,這次如果不能把西門慶拖下水,就憑她跟潘金蓮兩個婦人,是萬難有好結果的。因此王婆聲嘶力竭地喊道:“老身可以證明,武家娘子所說俱是實情啊大人!”
“哼,大人,這二人明顯是串供了。這賤人為了掩護自己的奸夫,故意嫁禍于我,還請大大人不要說受她們蠱惑!”西門慶咬死了這二人沒有證據(jù),因此是有恃無恐。
“行了,爾等各執(zhí)一詞,休要爭辯了。犯婦潘金蓮,犯婦王婆,因奸情害人性命,證據(jù)確鑿,押入大牢,待我上報刑部擇日宣判。至于西門慶,因證據(jù)不足,無法定罪,暫不收押。好了,退堂!”
“大人英明!”西門慶面帶微笑,起身朝堂外走去。
“你這個天殺的負心漢!畜生!”潘金蓮毫無意義地破口大罵,想要上前抓西門慶,但很快被衙役給攔住了。
王婆早已嚇得癱軟在地,完全失了神志,被兩名衙役架著胳膊拖往大牢去了。
西門慶臨走前看了一眼武大,然后又掃了一眼武松,嘴角含笑,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特別欠揍。
武大上前來拍了拍武松的胳膊,說了句:“從長計議。”也佝僂著背走了。
偌大的公堂之上,轉瞬之間就只是武松一人。他抬頭看了看掛在頭頂正中間的“明鏡高懸”幾個大字,將手中的刀握得緊了又緊。
天色漸晚,武大在屋中獨坐,桌上擺著飯菜,壺中溫著好酒。
“吱呀”一聲,小院推門聲響起。
“是兄弟回來了?”武大沖門外問道。
片刻之后,武松推開房門進入,見到桌上的酒,也不言語,拿起便喝、
“哎呀~慢點喝,酒有的是,著什么急?!?p> 武松眼角泛紅,噗通一聲給武大跪下,哽咽道:“哥哥受此冤屈,武松卻是口不能言,刀不能殺,真是愧對哥哥?!?p> 武大慌忙將他扶起,安慰道:“兄弟這是說的哪里話?今日不是已經將那兩名賊婦人送入大牢了么?”
“那又如何,那罪魁西門狗賊卻還兀自逍遙快活!”
“無妨無妨,正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為兄本就沒打算能將他扳倒。能除去這兩名惡婦,咱們也算是出了一口氣了。來日方長,兄弟何須自責?!?p> “武松,咽不下這口氣!”
“既然如此,那為兄還是要問你一句話。”
“哥哥請說!”
“其實這話我昨天就早已問過你,還是會同樣的問題,只是不知你的答案是否還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