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細(xì)長的高跟鞋踩在潤濕的青石板上,她雖然說也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但是胸前卻別著一朵紅色的花卉,在這黑色肅穆的葬禮上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但是她無視別人的眼光捧著花,撐著傘走到人群中,神奇的是人群自動給她讓出一條道來,葉楓被格擋到第二排的位置,她微側(cè)身,扭過臉,將自己隱藏在前面人的身后,只在縫隙中窺伺著那個人。
那人無視周圍人或詫異或憤怒的目光,踱步到沐清瑤的墓碑前,款款彎下腰將手中的鮮花放下。
還未放下,她突然覺得手一緊,手中的花被人奪去扔出老遠(yuǎn),她直起身還未看清臉上就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響聲即使在雨中也顯得異常響亮。
紀(jì)思云看清來人,不是安意,不是紀(jì)識元,而是他們的女兒江言,她瞪著一雙大眼,憤怒在她眼中焚燒熾烈,像是要吃了她一樣。
紀(jì)思云并未動怒反而笑了,摸了摸臉上的指印,看著她:“我好歹也是你的長輩,江大小姐就這樣展示你的教養(yǎng)的?”
“我的教養(yǎng)用不著你這個殺人兇手來評判,我想我們下一次見面會是在監(jiān)獄里,沒想到你這么迫不及待的就送上門了?!?p> “江小姐,說話是要講證據(jù)的,否則我告你誹謗哦?!?p> 紀(jì)思云笑瞇瞇的看著江言,讓江言異常的生恨:“你當(dāng)我沒有嗎?”
“那我就在家恭候你的大駕。”
江言氣急,但是那個偵探生死未卜,了無蹤跡,證據(jù)不在,而且那個旅店也早已找不到人影,抓住的幾個人完全不知道雇主是誰。就這樣即使知道是她干的,也完全定不了她的罪,這讓江言怎能不氣憤。
剛才那一巴掌我不和你計較,我今天是來拜祭清瑤的,你們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紀(jì)思云看著江識元反問,“你就看著她這樣對我?”
江言氣急,恨不得再在她的臉上來幾個巴掌。但卻被安意制止:“言言,退下?!?p> “媽!”
“退下!”
江言只好無奈退到一旁。
安意看著她,掃了一眼她胸前的花:“我們很多年沒見了吧?!?p> “是嗎,可我卻覺得我們才見過不久,哦,你是貴人多忘事,可你一直都活在我的腦子里,怎么趕也趕不掉?!?p> 安意面色不變走上前,靠近她耳邊的瞬間,聲音變得狠厲:“我知道你恨我,你想要報復(fù)沖著我來啊,你不該對阿瑤下手?!?p> “一點點奪走你最愛的不是更有意思嗎?就像當(dāng)初你對我一樣?!?p>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即使沒有所謂的證據(jù),我現(xiàn)在捏死你也像弄死一個螞蟻那樣簡單?!?p> “呵,安家的大小姐還是一樣的盛世凌人啊,你說我要不要在這么多人面前揭露你當(dāng)初做的事?!彼缘姆较蚩戳艘谎郏澳鞘悄愕呐畠喊?,很漂亮,就像年輕時候的你一樣,要是讓她知道她的母親曾經(jīng)是插足的第三者,你說會不會很有意思?!?p> 安意臉色微變。
“還有江識元,要是知道你曾經(jīng)做過的事,你還是他心中神圣純潔的‘仙女’嗎?”
安意抬眼看著她。
“要不要讓我各界名流面前公布出來,那會成為不少人的飯后談資吧。我早就是爛人一個,而你安大小姐的名譽(yù)——”紀(jì)思云欣賞著她變幻莫測的臉色,笑著拍拍她的肩膀:“這只是第一步,你就慢慢的受著吧,你會知道你為了曾經(jīng)付出了什么樣的代價?!?p> 紀(jì)思云摘下胸前紅色的康乃馨,在指尖繞了一圈,“還記得嗎,當(dāng)時我們也是因為它認(rèn)識的,今天——”她將花放在沐清瑤墓前,然后沖她道:“敬我們的重逢?!?p> 然后她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出去,全程都沒有看江識元一眼,只是不經(jīng)意的看向了葉楓的方向。
觸及她目光的一瞬,葉楓把頭偏的更低,不想去看她一眼。
“媽,你沒事吧,她都和你說什么了,怎么就這樣放她走了?”江言扶住失魂落魄的安意,紀(jì)思云出現(xiàn)之后她的家就沒有安生過。
“言言,媽媽或許真的做錯了。”她看著沐清瑤的墓碑,因為她,她才遭受了這一切,該躺在哪里的人是她才對,應(yīng)該是她。
江識元扶住了她的肩膀,握住她的手,將掌心的溫度傳給她:“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她真的要一個人來承擔(dān)的話,那就我來吧?!?p> “不,不是你,是我,是我的錯?!?p> 是她當(dāng)時蒙了心智犯下了讓她愧疚一生的事,她更怕他知道了之后該如何看他,等那一天,她的家,她的一切就都要失去了吧。
她緊緊握住他們兩個的手,看著江識元和江言,即使失去一切她也要維護(hù)好這個家,她已經(jīng)失去了哥哥、阿瑤,她不能再失去他們了。
中間這個插曲并沒有持續(xù)很久,葬禮如期舉行,安意再短暫的失態(tài)之后撐著自己走完了全程。
可是葉楓卻中途離開了。
她在紀(jì)思云離開的同時離開了原來的位置,她沒有去和木子老師去做最后的告別——她不配。
沒有人想在死后見到一個殺人兇手的女兒。
她一直朝外走,直到快走出陵園,徐渭洋一直在她身后跟著。
“哥,幫我和江言父母說聲抱歉吧,終究沒能送完木子老師一程?!?p> “爸媽在哪里,剛才他們都很擔(dān)心你。”
“我?我很好啊?!比~楓說,“我只是有點奇怪?!?p> 她看了一眼森嚴(yán)的保鏢:“紀(jì)思云到底是為什么在這里出入自由的?!?p> 徐渭洋看了她一會兒,說實話,他現(xiàn)在看不出來她現(xiàn)在是真的沒事還是強(qiáng)裝鎮(zhèn)定。
“你好奇的只有這些嗎?比如她和江言父母之間的關(guān)系,她連你都不知道的那一些過往還有——你的父親。”
葉楓回頭看著他。
徐渭洋撐著傘單手插著口袋,也同樣看著她:“你不是一直不知道你的父親是誰,看樣子江言的父親也和她有一段情——”
“哥,別說了。說實話我已經(jīng)完全不在意他是誰了,他現(xiàn)在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我也不想再在我安穩(wěn)的人生中橫生枝節(jié)?!?p> “真的放下了?”
“放下了!”
她現(xiàn)在有著安穩(wěn)的一切,幸福的一切,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對所謂的“父親”存在幻想,既然從來沒有養(yǎng)育過她就稱不上她的父親,她又何必留戀。
“那就好。”
“哥,別在江言面前說這些?!?p> “放心,我有分寸?!?p> 話落,后方傳來一聲響動,徐渭洋警覺的回頭:“是誰?”
不一會兒有一個人穿著筆挺的黑色西服撐著傘從身后的大樹走出來,臂膀還帶著一圈黑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