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瑯和顏婉走了半個月,終于走到了雍州。雍州境內(nèi)安定,追殺蕭寧瑯的黑衣倒也逐漸消失了幾天。
顏婉喜靜,他們大多都是在竹林的竹屋或者村里的村舍里住著,清凈自在。蕭寧瑯也因為能和顏婉安靜的在一起而極力贊同。
但是也正因為偏僻寧靜,所以即使出了事也無人知曉。比如現(xiàn)在。
蕭寧瑯從夢里醒來,卻發(fā)現(xiàn)渾身無力,他探了探顏婉的氣息,還好,仍是平穩(wěn),想來是迷魂香,他捂住口鼻,下床拿刀,但雙腿一軟,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帶銀色面具的人就站在門口,蕭寧瑯認出他就是那天的刺客,但已經(jīng)說不出話,暗暗叫苦,只狠瞪著他。
那人看著蕭寧瑯,冷笑一聲,卻走向了床鋪,抱起已經(jīng)昏迷的顏婉。蕭寧瑯使勁全身力氣說:“放……放開她……”然后奮力抓住他的衣角。
那人一踹就擺脫了他,冷冷的說:“蕭寧瑯,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說這話?你才是那個一直不放手的人!”
“你……你是……誰?”
“蕭寧瑯,看看你,你知道你現(xiàn)在像什么嗎?像一條死狗。我修羅門不惜代價殺你,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等我把婉兒喚醒,我會讓她親自殺了你。”那人眼里又是滔天的恨意。蕭寧瑯已經(jīng)意識模糊了,他已經(jīng)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顏婉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有個身影坐在屏風(fēng)后面,他側(cè)對著顏婉,從微弱的燭光中,她只能看見一個側(cè)臉,但她的心隱隱約約痛了起來,這張側(cè)臉好熟悉,好悲傷,讓她只想哭。
他開口:“婉兒,你醒了?”聲音好沙啞,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聞見了煙火的炭味,讓人喘不過氣。
她壓下淚意,問他:“他呢?”那人知道這個他就是說的蕭寧瑯,他又是一聲冷笑:“蕭寧瑯嗎?他死了?!?p> 顏婉不信:“不可能!你騙我,他不可能……死的,你騙我?!蹦侨苏酒鹕韥碜哌M內(nèi)堂,顏婉這才看清他的臉,驚呼出聲,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那人雖然臉上多了一條猙獰的疤痕,但那就是顏衡。
顏衡走上前去扣住她的肩膀,發(fā)狂一般的說:“他就是死了,我把他殺了,他最后求著我讓我放過你,你不信是嗎?你看這個,”他翻來手心的玉佩,“當(dāng)年我給你的玉佩你送給了他,若是他沒死我怎么可能拿到?顏婉!”他的眼睛發(fā)紅,大喝一聲,“你愛上他了嗎?他是仇人,你怎么能忘了!他對你千好萬好,可他有著三千佳麗,他早就不是那個蕭寧瑯了,你太傻了……”
可他的聲音卻被一聲低低的“哥”打斷,再看著她,她的臉上都是淚光,顏衡說不下去了,也紅著眼眶應(yīng)了一句“嗯?!鳖佂癖е?,大聲哭了出來:“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顏衡輕拍她的背:“他跟你說我死了嗎?”顏婉哽咽著說:“他說你死在了青州,墜崖而死尸骨無存。我以為……我以為……”顏衡氣極而笑:“傻丫頭,你以為再也見不到我了嗎?”顏婉點著頭:“哥你怎么了?你的聲音,你的臉……”顏衡安慰她:“都過去了。都過去了?!?p> 顏婉又大哭一陣,很快鎮(zhèn)靜下來,拉著他的衣角生怕他又丟了。顏衡也不再跟她生氣,坐在她旁邊好生跟她說:“乖,你是因為我死了才開始愛上他的嗎?”
顏婉道:“我不知道。十年來,他對我是一如既往地好,那一年宮里來了刺客,他替我挨了一刀,那時候我就不恨他了……”?!吧岛⒆?,”顏衡打斷她,“那是修羅門,是他們救了我。我讓他們別傷你的,許是太混亂了,他們失手了?!?p> “但我還是沒有和他和好,我知道我們之間永遠都有著一條鴻溝,跨不過也填不滿,有時候我想著,要不算了吧,算了吧,再愛上他吧,但每當(dāng)我這樣想的時候,晚上都會夢見那天的大火,我都會猛的從夢里醒來,身上都是冷汗,哥,你找到昭昭了嗎?”
顏衡搖搖頭,顏婉失望:“我知道的,我讓她往袁州走,但那么大的孩子,一個人怎么可能……”她又想到了什么,“哥,刺殺無妍的也是修羅門嗎?”顏衡冷哼一聲:“蕭寧瑯不是個好東西,蕭寧玖也同樣混賬?!鳖佂竦?“別這么說。連我們也找不到昭昭,更何況寧玖……”
顏衡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匕首:“妹子,殺了他吧!然后我?guī)慊匦蘖_門,再找到昭昭,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鳖佂癜г沟乜粗?“非這樣不可嗎?”顏衡面有怒色:“千刀萬剮也不解恨!你拿不拿?”顏婉不接:“哥,我把他殺了誰還能管天下?你捫心自問,他這十年登基以來做的怎么樣?我剛進宮的時候何曾不想一刀殺了他。但就算為了天下,他也殺不得??!”僵持了一會兒,顏衡還是嘆了口氣:“你心太軟了?!鳖佂襁€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被他一個手刀劈暈了。
顏衡點燃一根香,讓她忘記見過他的事情,又把她送回了蕭寧瑯的門口。
自己這個妹子,就是心軟,所以在他沒有能夠光明正大殺死蕭寧瑯的時候,就只和顏婉見這一面吧!顏衡本來是想用修羅門除掉蕭寧瑯,再后來想讓顏婉親手殺掉他,但現(xiàn)在他改變主意了,既然她還愛著他,那就讓他堂堂正正的敗了,徹徹底底的,離開顏婉。
蕭寧瑯,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血債血償!顏衡這般想著,拳頭握緊,骨節(jié)咯咯地響。
等到次日下午,蕭寧瑯才從夢中驚醒,動了動手腳卻是冰冰涼涼,他跌跌撞撞地起身,心急如焚,一開門卻看見昏迷的顏婉,他喊道:“婉兒婉兒!”他橫抱起來把她放在床上,探了探她的氣息,仍是平穩(wěn),蕭寧瑯這才松了一口氣,一陣風(fēng)吹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苦笑出聲,果然老天還是愛捉弄人。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后仍是如此,每一次都要把人傷的不輕不重,卻又血肉模糊。
“婉兒,我離不開你了,所以我不會放手,你恨我你怨我我都不在乎,只要你還在。”
顏婉在他抱起自己的時候就醒了,此時聽見他說這話,眼淚就要奪眶而出,卻假裝還在夢中,翻了個身,睜開眼睛,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