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邊的文煙若,隨著鄢仝來到東宮安頓。東宮的人肯定不會亂嚼舌根,文煙若目前是安全的。鄢仝把她安置在一個風(fēng)景優(yōu)美的小樓中,周圍布下暗衛(wèi)層層保護(hù)。
“仝仝姐,麻煩你了。”文煙若十分感激。
“無礙,都是自家人?!臂迟诶臒熑舻氖峙牧伺?,“不過……六弟是不是知道是誰做的了?我看他似乎自有安排?!?p> “我想阿煜知道?!蔽臒熑酎c(diǎn)點(diǎn)頭,“畢竟這個人被我們送了一份驚喜,大概是惱羞成怒,才出此下策吧?!?p> “這個方法可真不像是宮里人的作風(fēng),八成這個人被氣昏了頭。”鄢仝撇撇嘴,“那你們覺得是誰?”
“仝仝姐不如先看看這個吧?!蔽臒熑魪膽牙锬贸鲆粋€布包,小心翼翼展開,露出里面兩個藍(lán)翠玉牌。
鄢仝也沒有唐突,她隔著手帕捏起玉牌,仔仔細(xì)細(xì)瞧了一遍,若有所思。
“這個玉牌的主人,就是我和阿煜的猜測。”
“你們知道是誰?”鄢仝沉著眸子道,“恕我孤陋寡聞,我真的不清楚這個玉牌是誰的。但是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幫你查一查,沒準(zhǔn)還能挖出很多故事?!?p> “我知道是誰,但是仝仝姐,我很樂意聽你講故事?!蔽臒熑粽UQ劬?。
“哈哈好。”鄢仝把其中一個玉牌用帕子包起,遞給自己身邊的侍女,小聲耳語幾句。侍女躬身告退,消失在門口。
“過不了幾天,你就能聽故事了?!臂迟谛α诵?,給文煙若斟了一杯茶,“到那個時候,估計(jì)密函的事情也解決了。”
文煙若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茶小口抿著。
不出三日,甚至密函的事情都沒有確切的消息,鄢仝便帶著好茶和故事來找文煙若。依舊是熟悉的甘木茶、紫砂壺,鄢仝拿帕子捏著玉牌,推給文煙若。
“靈妃。”鄢仝眼中沒有疑問,是肯定。
文煙若慢慢品了一口茶,點(diǎn)頭。
“竟然是她……這女子,和六弟還真有淵源。”鄢仝挑挑眉,“你還聽么?”
“聽,怎么不聽?!?p> “六弟的生母,在宮中是個小角色,雖然也是嬪妃,但沒有什么地位。不過看樣子六弟沒有和你說過他母親的事情,我就不多提。靈妃的身世、入宮前的經(jīng)歷和他的母親十分相似,而且她并沒有比六弟大多少歲?!?p> “結(jié)果可想而知,六弟探望母親的時候偶爾會碰到那個時候沒有升為妃子的她,兩個人關(guān)系很好。”鄢仝觀察著文煙若的反應(yīng),“如果要說的話,青梅竹馬也可以算得上?!?p> “哦,誰還沒個青梅竹馬了。”文煙若酸溜溜道。
“噗……你還聽不聽啦?”鄢仝被她逗笑了,“其他的事情我聽到的就有不同版本了。”
“哦?”
“你要知道,六弟已經(jīng)把他的母親接出宮,具體答應(yīng)了什么條件我不知道。一種說法是,六弟許諾給靈妃,帶她離開深宮,雙宿雙飛。還有一種說法,說是六弟把靈妃當(dāng)姐姐,只是想幫她離開深宮讓她遠(yuǎn)走高飛?!?p> 文煙若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塊藍(lán)翠玉牌,摩挲著上面的紋路:“第一個說法我知道,而且我還是從本人口中聽到的?!?p> “什么?!”鄢仝緊皺眉頭。
“靈妃曾經(jīng)找過我,說是讓我端正位置,不要存什么不該存的心思。說阿煜許了承諾要帶她雙宿雙飛,讓我這個熙王妃注意些?!蔽臒熑粜χ?,眼中有些苦澀。
這是她心中的刺,哪怕過了很久也不曾拔掉。
“可笑!六弟的為人……呵,他最是信守承諾之人,也最敬重他的母親。和母親的姐妹許下這等大逆不道的承諾,怎么可能呢?”鄢仝冷哼一聲。
“我也是這么想的,包括那天阿煜后來也是這么和我說的。但我敢肯定,阿煜肯定是答應(yīng)了什么,靈妃也絕不會傻到空口無憑。”文煙若把玉牌收起來,“之后呢?這件事……似乎后來沒有人提起過?!?p> “沒錯,六弟的母親被接出宮后,靈妃恰好得寵,升為妃子。而這個時候六弟與她似乎斷絕了來往,沒有什么過多的交集?!?p> “再然后,就是你來了。他與你成親,日后更不可能主動聯(lián)系靈妃。但是我記得沒錯的話,靈妃動過很多暗衛(wèi)去刺殺你,甚至那次不小心還傷了六弟?!?p> 文煙若嘆了口氣,目光定在茶杯上,久久沒有開口。
“以六弟的手腕,密函的事情過不了多久便會水落石出。如果他捅到父皇那邊,靈妃來個魚死網(wǎng)破,對于你、六弟的名聲都不是什么好事?!臂迟谑謸?dān)憂,“不要小瞧一個后宮女人的歇斯底里,真的很可怕?!?p> “這點(diǎn)我倒是體會過?!蔽臒熑羧嗳嗝夹?,“夏國的宮里,更亂?!?p> “那你想過怎么辦么?”
“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我無法證明阿煜的清白,只有信任?!蔽臒熑粢е麓剑镏豢跉?,“……什么證據(jù)都沒有?!?p> “那我覺得,這件事不要鬧大?!臂迟谒妓髌蹋脕砉P墨紙硯,“你現(xiàn)在立刻囑咐一聲六弟,叫他不要輕舉妄動。”
“我知道,我必須在他前面與父皇說明此事?!蔽臒熑艚o了鄢仝一個眼神,對方心領(lǐng)神會,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又關(guān)了窗子。文煙若的暗衛(wèi)茉莉一見關(guān)了窗子,立刻警惕起來,不許任何人暗中靠近。
隨后,文煙若從懷中掏出一個金色的牌子。
“這是……”鄢仝瞪大眼睛,“這是父皇……這是可以進(jìn)出父皇書房的令牌!煙若,看來父皇……很喜歡你,也很信任你?!?p> “你說……父皇本就不喜阿煜,我……我能不能保下他呢?”文煙若終于把埋在心里最深的擔(dān)憂攤開,她的尾音都在顫抖。
平帝的妃子和他的兒子有染,怎么說出去都不好聽。而且,本來桓煜就是不受寵的王爺,雖然文煙若覺得平帝和桓煜的關(guān)系有待商榷,可目前來講眼見為實(shí),的確是不會向著他說話。
如果平帝起了殺心,文煙若還能保住桓煜么?
或許這件事放在幾個月前,文煙若還能想方法全身而退明哲保身,不惜一切保住自己的性命,她可以置之不理,甚至利用桓煜為自己謀求出路。但是……
她現(xiàn)在做不到。
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她不能,不肯,不愿,也不會。
“煙若,但事到如今,也只有你能保下他?!臂迟趪@了口氣,也確實(shí)捏把汗。
文煙若的身份是特殊的,除了熙王妃,她還是夏國的良川公主。良川公主背后站著的,是驍勇善戰(zhàn)的田家。且不論夏國是否會為了文煙若出兵攻打平國,田家也勢必會為她討回公道。所以,文煙若動不得。
換言之,文煙若用自己的命,想保下誰都可以。
現(xiàn)在唯一的好處,那便是平帝對文煙若還存有信任,比較喜愛這個皇兒媳。如果此事文煙若能給平帝一個合理的交代和說法,或許桓煜可以留下一命。
“或許……你還可以借助一個人?!臂迟谟檬峙牧伺奈臒熑舻母觳?,“母后?!?p> “為什么是母后?”文煙若有些奇怪,“靈妃如果因此而打入冷宮,受益最深的便是平后娘娘……哪怕為此搭上阿煜,恐怕她也不在乎吧……”
“不,她會在乎的?!臂迟诮器锏卣UQ劬?,“六弟對于母后而言,是個可以利用的角色。當(dāng)然,母后對于六弟的態(tài)度我不得而知,但起碼她不會允許六弟就這么被父皇遷怒而死?!?p> “那母后是否知道阿煜對于他母親的敬重?”言外之意,平后是否相信桓煜是清白的,這一切不過是靈妃的一廂情愿。
“知道,母后明白六弟是個孝子,當(dāng)時他母親能離開這里,母后沒少費(fèi)心思,這一點(diǎn)你無需擔(dān)心?!臂迟邳c(diǎn)點(diǎn)頭,“母后這邊我來打點(diǎn),你先下應(yīng)該做的,就是如何在六弟之前將此事完全稟告父皇。”
“你說這令牌……什么時候都可以么?”文煙若把金色的牌子緊緊攥在手心,這是她和桓煜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簡直是出了狼口又入虎穴,好不容易逃離了夏國宮中的刁難,又被卷入平國的深宮爭斗。而且自己現(xiàn)在無依無靠,也只有太子妃能幫襯一二。
“我從來沒有用過,我也不知道?!臂迟诘故菦]有隱瞞自己也有一塊的事實(shí),“不過我想……你可以在午膳過后,父皇那個時候總會去找國師下棋對弈,心情還算不錯。”
文煙若點(diǎn)點(diǎn)頭,站起身沖鄢仝行了一個大禮。
“你干嘛呀煙若!”鄢仝嚇了一跳,趕緊攙扶。
“太子妃殿下,如果煙若成功擺平此時,我欠您一條命。”文煙若眼圈紅了,淚水順著眼角落下,“熙王府也欠您一個人情?!?p> “煙若,你我二人認(rèn)作姐妹,這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日后我肯定也有需要你的地方,咱們互作人情便罷,沒有什么欠不欠的?!?p> 文煙若睜著淚眼看向鄢仝,輕輕應(yīng)了一聲。之前對于鄢仝她還有些戒備和懷疑,此刻全部煙消云散。鄢仝,大概是她在平國的另一個倚靠了。
阿煜,我會想辦法保下你,哪怕你并不知道此刻你正面臨殺身之禍。
如果我失敗了,那么我就和你做一對亡命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