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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紀年

22 局

天家紀年 蘭羨爾 2452 2020-08-21 13:09:55

  悠悠一水間。

  從墜光彼岸飄過來的幾片閑云,稀稀落落地在水鳶淺塘上空游蕩著,只是今日,它的主子沒在軟臺上玩弄那嬌俏純白的花瓣。

  作為云荒上殿,夜臨的這一水間的居殿著實樸素了不少,軟席上一張金色長案算是里面最華貴的陳設了,夜玄玉看著那臥在榻上懶洋洋的家伙,氣不打一處來。

  夜臨暗眸輕寐,墨發(fā)散落在身側,額心的火鳥印記鮮紅熾烈,更襯得他如鬼魅一般邪氣,指尖緩慢而輕聲地敲在軟榻上,似乎對這個來客連抬眼都不屑。

  “上殿,你既為云荒之神,那便該為云荒做些事情。”

  身邊的左非厭惡地瞪了一眼夜玄玉,他的主子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什么時候輪到他說這話。

  但顯然,他的主子滿不在乎,假寐之時,輕佻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父親的意思,是要您去將那居于神月荒境旁的殷氏……拿下來?!?p>  見夜臨還是閉著眼,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夜玄玉更加惱怒,天界之中,以他云荒少殿的身份,有幾人敢以這種態(tài)度面對他,更何況,這家伙只不過是個掛著空名頭的上殿罷了,無權無勢,卻自視甚高,竟敢對自己這個未來的云荒首殿輕慢至此。

  想到這,夜玄玉狠狠地罵著,竟然還得屈尊叫他上殿,于是干脆不說什么客套話,直接切入正題。

  “上殿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夜玄玉被他這不痛不癢的樣子氣到猙獰,耐心也已消磨殆盡。

  “想必……上殿不想那女孩就死在荒境吧?”

  左非雖老實巴交,卻也聽出了他言下威脅之意,他一向護主,正欲將這家伙按在地上狠狠教訓一頓,反正自己的主子也不會怪自己半分,誰知道,他一向慢悠悠的主子竟替他將想做的事情全做了。

  強烈的熾火席卷了周遭的空氣,一霎之間,狂亂地卷成巨蛇狀向夜玄玉俯沖過去。

  撞擊之下,夜玄玉驟然倒地,巨蛇似的火舌舔舐著夜玄玉的背部,卻也壓得他根本起不來。

  左非沒想到,在眾神宴上都舍不得動手的主子竟發(fā)了這么大火,一轉頭,軟塌上的人早已不見了。

  夜臨瞧見那趴在地上的少年,輕輕冷哼一聲,蹲下身去拽起他的衣領,迫使他抬起頭來。

  “你最好說清楚,殺了你……只是一瞬之間的事?!?p>  “你敢!”

  “哦?我與你父親非親非故,就別賭我念及什么情誼,更何況,幾百年之前,誰是君誰是臣你父親沒有對你講過么?我若現(xiàn)在……要拿回那些東西,也不過是想不想的問題?!?p>  夜玄玉怔怔地看著面前,終于相信夜?jié)≈八f,曾經(jīng)的云荒少殿夜臨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狠辣異常。

  剛開始他并不相信,覺得只不過是夜?jié)≌讨茸约耗觊L一些,便亂編故事,現(xiàn)在,他所說竟是真正地展現(xiàn)在眼前。

  “你……”

  身心強烈震驚之下,夜玄玉一時間說不出什么話來。

  “夜偃要殺了她?”

  夜臨丹鳳眸微瞇,暗紅血瞳犀利無比,像是吸了血一般邪氣,渾身發(fā)出的威懾之力緊逼著夜玄玉。

  夜玄玉就算被嚇得不輕,但也知道他說的“她”是誰,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女孩在天界之中平凡至極,就是在眾神宴里露了露臉,怎么會引起夜臨的注意。

  “應該還沒有,他說等你弄清楚了,再決定……”

  荒境黑塔旁。

  兩邊的僵持意味愈見濃厚,天家之中,有沖突實在是常事,但在這種情況下,恐怕就有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意味了,畢竟,兩方都不是尋常天家弟子。

  局面早已脫離幾個少年的掌控之外,塔里的人也不是他們說能護就能護的。

  “殷宇恒,出來吧,你也不想看見你的少殿,為了你,為難吧?”

  說話的正是云荒首殿,夜子宣,只能說那一身紅袍色彩濃重,將他襯得更加老奸巨猾起來,一開口,便疏狂不已。

  “既是我天澤的人,又為何要聽憑云荒之人的調(diào)遣?!?p>  戰(zhàn)澤西幽幽一言,也聽出夜子宣在旁敲側擊地告訴自己讓路,但這天澤少殿態(tài)度明確,甚至強硬,這可狠狠地掃了夜子宣的面子,讓他臉色一黑。

  云輕嫌惡地看向塔下的夜偃,想想那老頭若知道,當年他的一句話,讓夜偃不顧一切殺著能夠有所威脅的人,妄圖造就合意的主宰者,豈不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正想著,不經(jīng)意瞄一眼背后,震驚之后這才反應過來,殷宇恒不見了!

  靠近塔的幾個少年真切地聽到鐵鏈拖拉聲越來越近,不自然向后看幾眼。

  果然!

  那滿身是血,鐵鏈鐐銬著的身影破空而來,面目猙獰不可旋,被雜亂的黑發(fā)掩住些許,所看到的皮膚竟之竟無一完好,粘著黑血。

  戰(zhàn)澤西像是察覺出什么,本已寒至結冰的雙眸驟然一動。

  殷宇恒望了背后一眼,那一眼,身后的一眾少年竟從他混濁的眼中真真切切瞥見了熾熱的光,夾雜著難以言表的狂傲與視死如歸,像那上古神獸金烏一般桀驁不馴,卻又決絕無比。

  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此刻,蘭羨爾看著他,想留住他,那個執(zhí)著的身影。

  只是,當他破空而出之時,一切都已來不及。

  殷宇恒悲狂地嘶吼著,那聲音響徹云霄,沒有人能聽清他到底在表達什么。

  疾利如電般躍到一個方向,手中持著的,竟是一把獸刃,那一把竟比黑衣女子大兩倍,白骨慘白而鋒利,陰光泛泛。

  夜偃望著那撲來的身影,笑容越來越張揚,甚至略顯癲狂之態(tài)。

  面前這個怪物,這個曾經(jīng)與戰(zhàn)亦炔輝煌過天界的戰(zhàn)將,已經(jīng)落入了他的局,他精心布好的所有的局。

  他獰笑著,抵住那逼人的鋒刃,兩人一攻一抵,齊齊退卻,夜偃暗紅雙眸射出攝人的光,輕輕道一句:

  “殷將軍……一切才剛開始呢,只要你恨我一日,我就不愁這局開不了……”

  痛苦的感覺直涌心頭,殷宇恒只覺胸腔中一陣火燎過,他知道,他克制不住地想殺人,不止是眼前的,還有所有……

  他不斷與那個瘋狂的心神做斗爭,夜偃趁機脫了身。

  但這一次,不論殷宇恒如何控制,他都硬是失去了所有理智。

  他周身纏繞著怨煞,頓時,青紅的天洞為黑霧全部遮住,幽幽荒境,一瞬漸暗,天幕鋪滿詭異,青衣煞從四面八方擁上,啞獸密集的腳步聲讓眾人驚住。

  馭……馭靈!

  “看來,真的是你!”

  夜子暉咬牙切齒的叫著“殷宇恒”,似要將他捏碎一般,結出巨大的焰柱,重重包圍著殷宇恒的眾煞,發(fā)出鬼魅一般妖異的聲音。

  怎么辦,這樣的話,戰(zhàn)澤西絕不可能袖手旁觀,那便是天澤之因,從而引起了兩家交戰(zhàn)。

  正想著,夜子宣竟運靈召出火鳥,幾欲與夜子暉一起殺了殷宇恒。

  在他眼里,無論他是否殺了夜?jié)?,這天界之中,留不得將馭靈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多一個便是自己的威脅。

  身邊的銀袍少年一躍而上,其余的幾個除了戚璃之外的人,也都跟上去。

  蘭羨爾正欲護著戚璃不被青衣煞誤傷到,耳邊卻擦過鐵器呼嘯的聲音,九節(jié)鞭揮過,寒冷的鏡光與赤焰交雜,閃著逼人的戾氣。

  下意識快速躲開,再轉身,便正對上夜招瑾媚意與殺意交織的紅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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