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斯嘉麗揪著母親的裙擺，額上淌下一滴冷汗。她神色有些蒼白地站起來，想要把母親攔在身后。她怎么可以讓自己失而復得的母親愛倫受北佬冒犯再度失去呢？“我可以的，我要保護媽媽！”斯嘉麗這么想?yún)s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里空空如也——她沒有槍了！查爾斯的槍也好，瑞德的槍也好，她手上通通沒有！

　　就在斯嘉麗怔愣松手的時候，愛倫已經(jīng)向前廳走去了。斯嘉麗也顧不得著急，直接沖上去抓著母親的手就要借著走廊的掩護往樓上躲，心里默念著但愿杰拉爾德的獵槍還在，可是緊接著她又想起昨天他們才去沼澤地打獵弄到了兩只野兔，槍被他放到哪里去了自己根本沒注意！

　　“喲！這家里原來還有人?。烤湍銈儍蓚€娘兒們嗎？”這噩夢一樣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可是她手里已經(jīng)沒有了槍。她的母親正詫異地看著那個蓬頭垢面的粗野逃兵帶著淫邪的眼神掃視著她們，一手還抓住她的針線盒?！吧系郯。槭裁匆屛业哪赣H遭受這些呀！”

　　斯嘉麗急得不行，卻也無計可施，她只能拼命把母親又護在身后，反正她被怎樣都是無所謂的。緊接著一聲槍響，那張可怕的絡腮胡子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倒地，露出了身后屬于她的父親杰拉爾德的蓬亂腦袋，那冷酷堅毅的神情讓斯嘉麗瞬間喜極而泣：“爸！??！爸爸！”她現(xiàn)在還有父親呢！父親把這個可惡的入侵者打死了！

　　斯嘉麗淚流滿面，愛倫臉色發(fā)白，看了看她的丈夫和女兒，最后視線停留在那具入侵者的藍制服上——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拉住了想要撲上去擁抱父親的女兒，低聲對斯嘉麗說：“冷靜些，親愛的，我們可能要有麻煩了?！比缓髲街弊叱鲩T去和被槍聲嚇到的人解釋那是杰拉爾德在試獵槍。

　　被母親提醒反應過來的斯嘉麗立刻撕開自己的襯裙包裹住那個逃兵的腦袋，和父親對視了一眼，就幫著父親一起把尸體埋在了后院。緊接著她又想起那個北佬身上還有錢財，正要再把他挖出來搜身，可是她一看到父親的臉，就不敢想如果讓他看到自己這樣褻瀆死者搜刮死人錢財?shù)膽a吝鬼模樣會讓他們有多失望。

　　她現(xiàn)在有糧食，父母俱在，沒有必要做這樣的事情?！罢埐灰浤闶强恐粋€死人的贓款起家的”，斯嘉麗的耳邊又回蕩起瑞德那惡狠狠又裝作甜蜜的聲音，“而且那筆錢還使你非常非常幸福，是不是，親愛的？”她記得自己當時無話可答，求援似地看著她最親近的三個人。

　　可是梅蘭妮只掩面哭泣并不看她，艾希禮沉浸在自己的難堪猶豫中，只有瑞德仍然拈著雪茄，帶著那副饒有興趣的神色打量她，眼里盡是看好戲一樣的不懷好意。于是，她只得大聲喊起來：“那當然嘍，它是使我很快活！”她當時不知自己為何感到難過，現(xiàn)在她好像有點明白了。

　　如果可以，誰又樂意去扒一個賊的贓款呢？誰不想自己的雙手清清白白不沾血污呢？斯嘉麗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很快就把那一小塊松動的土壤潤濕了。杰拉爾德看著自己被嚇壞的女兒，趕忙抱住她安慰：“凱蒂·斯嘉麗，沒事啦！壞人都被爸爸打死了，現(xiàn)在咱們就把這件事忘記，去洗把臉然后好好休息一下?！?p>　　斯嘉麗靠著父親寬闊結實的胸膛，感受到煙草的氣息和汗?jié)n這些她往常嫌棄的粗俗事物，心里是難得的安心和溫暖。她的家還在！感謝上帝！她的家還在，她的父母還在，他們還和小時候一樣庇護著她，保護著她，要把任何可能使她受到傷害的壞蛋都趕走呢！這一世重來，凱蒂·斯嘉麗·奧哈拉不再是那個可憐可悲的孤兒了，她沒有必要再去尋求那些外人的體諒和支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