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凱瑟琳·卡爾弗特，眾所周知，是個頭腦簡單的跳脫姑娘，很多人覺得就是因為她是個沒頭腦的傻瓜才會那么喜歡斯嘉麗。頭腦簡單的壞處就是遇到事情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不堪大用；頭腦簡單的好處就是她非常樂意聽斯嘉麗指揮。天氣越來越冷了，現(xiàn)在塔拉需要柴禾取暖，斯嘉麗要去遠一點的地方撿柴火，不然杰拉爾德膝蓋上的傷受寒就會痛得幾乎要了他的命。

　　本來斯嘉麗是想拉著蘇艾倫一起去的，可她說什么也不愿意一個勁兒往母親身后躲。斯嘉麗當(dāng)著母親的面兒也不敢直接扇她驚嚇母親。于是只能自己獨自去撿柴火?？惗饕蚕虢o家里盡一份力，可她實在太容易感冒了，前頭還沒好全，要是凍出病來發(fā)燒了，在這缺醫(yī)少藥的情況下，根本扛不住。她又忍不住想：“真希望有個能把蘇艾倫的精力體力跟卡麗恩的奉獻精神結(jié)合起來的妹妹啊?！?p>　　然后她就瞧見了巴巴望著她像是等她帶著出去玩一樣的凱瑟琳——她們小時候一起爬樹到處野，凱瑟琳的精神力旺盛堪比斯嘉麗自己，并且她也是個樂于助人的姑娘呢！在父母不贊同的眼神下，凱瑟琳以出去散步為由跟著斯嘉麗一起去撿柴火了。她的精神頭似乎一夜之間就恢復(fù)了，跑得又快又急，很快周遭的枯枝敗葉就都給她拾掇到了院子里，堆成一個小山包一樣多。她們倆還合力把幾根粗壯的斷枝給抬了回來，叫大山姆劈開又可以燒很久。

　　累得腰酸腿軟的斯嘉麗和凱瑟琳在房間里互相捏肩捶腿。愛倫來敲門的時候，她們正毫無淑女形象地懶在床上互相攀比誰撿的柴火多，不像是干了苦活，倒像是比誰爬樹爬得高一樣的游戲競賽——那個游戲在她們六歲以后就被大人們發(fā)現(xiàn)并禁止了，因為斯嘉麗在樹上得意洋洋地炫耀結(jié)果摔下來了。從此，她們就被家里的嬤嬤拘著再也不能爬樹了。

　　比起斯嘉麗的倔強和偷摸反抗，凱瑟琳是個很能被生活塑造的人，這一點既表現(xiàn)在她嫁給希爾頓之后以極快的速度淪為了下等人，也表現(xiàn)在她不到一天就適應(yīng)了斯嘉麗試圖給自己的兩個妹妹樹立的新規(guī)則——不停地勞動已成為新的生活規(guī)律了?！皠P德也是這樣的人呢！”斯嘉麗想起自己去松花莊園拜訪的那次，凱德的身體已經(jīng)明顯很不好了，但是他也惦記著等病好了就立刻參加勞動生產(chǎn)，“從這一點上看，我們在生活態(tài)度上倒是很合拍”。

　　很快，圣誕節(jié)就來了，蘇艾倫心心念念的老弗蘭克也來了，還帶來了征收補給的命令。

　　斯嘉麗害怕爸媽把底子給漏了，但是好在大山姆幾次都只從地窖里扛出些燕麥、干豆子之類能充饑但是富裕時候大家都不希得常吃的粗糧——在開戰(zhàn)后，斯嘉麗就很難從自家的食物儲備中摳出多少好東西了，所以地窖外圍都是些粗糧。父母做主盡情款待了這些大兵，斯嘉麗一邊心疼，一邊祈禱他們吃了這難得豐盛的一餐就不要再提出要把家里剩余的牲畜帶走了。母牛的牛奶和母雞的雞蛋都是他們偶爾加餐難得的美味。

　　晚餐后，士兵們說到一種叫做“通條卷子”的點心來——就是熏黑了的沒放鹽的玉米面包。士兵們把玉米面加水和好，有鹽加點鹽，然后把面團在通條上放到營火上烤，這就成了“通條卷子”。斯嘉麗在士兵們的起哄中嘗了一口，硬邦邦的又毫無味道，現(xiàn)在打仗的人吃的就是這種鬼東西。想起瑞德開玩笑似地說起他的從軍經(jīng)歷，而她只撅著嘴說“我不要聽你的那些艱苦經(jīng)歷”，導(dǎo)致她現(xiàn)在只想得起來雪地挨凍和痢疾，還拿痢疾在孩子面前挖苦他。

　　“不管怎么說”，斯嘉麗好似感覺到她終于有了良心似的，“我確實對他太壞了些”。然后緊接著，她又在心里為自己辯護：“不過他也真的是太別扭了，老叫我受打擊，他藏著愛不叫我知道，我又哪里好意思自作多情——雖然這跟我愛欺負人的壞毛病有關(guān)聯(lián)——但是他自己也不是一點責(zé)任都沒有的”。這么一想就叫斯嘉麗心里好受多了，不過瑞德現(xiàn)在大概在冰天雪地里忍饑挨餓這個可能還是讓她忍不住嘆起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