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失語之疾》
“賢侄,你說的可是真話?沒有騙我?”韓君祁喜極而泣。
如果蘇畫說的是真的,那么這些年來的虧欠,韓君祁也能彌補了。
秦煙泉下有知,想必也能瞑目了。
“只要不是絕癥,都能治好。如果韓小姐自己都放棄了,那就真的藥石無醫(yī)了。”
說罷蘇畫,看向了韓紙鳶。
他不懂醫(yī)術,也不懂如何治好失語,但他卻鬼使神差一般說了出來。
因為可憐嗎?蘇畫搖頭,或許不是。
他總覺得自己一定要去做,至于理由,他說不上來,助人為樂需要理由嗎?
至少現(xiàn)在的他,還是沒有給到自己一個合適的理由。
“風箏,你意下如何?”
韓君祁詢問著女兒的意見,風箏便是韓紙鳶的小名。
沉默良久,韓紙鳶伸手叫進來小丫鬟,對她做了個動作。
小丫鬟點點頭,又跑了出去?;貋頃r,手上拿著一本賬本和毛筆。
韓紙鳶接過來,在紙上寫了一句,立給了蘇畫看。
什么樣的辦法?需要多久?
“藥物調(diào)理,再加上針灸治療,配合我的發(fā)聲訓練,可以試試看,是否可以治好。這時間,我也說不準,快則是三五年,慢則數(shù)十年。因為韓小姐這么多年都沒有發(fā)出聲音了,對于治療來說,無疑是個最大的堵塞?!?p> 若不是韓紙鳶生長環(huán)境有問題,她的聲帶恐怕已經(jīng)早就修復好了。應該是韓君祁操之過急,而讓她吃了很多的補藥,補過易損。又加上娘親的離世,這病情就更加嚴重。
刷刷幾聲,韓紙鳶又在紙上寫下了幾句話。
你會治病嗎?你有多少把握?
蘇畫嘆了一口氣:“我不會治病,也不懂醫(yī)術?!?p> 不會治病,你剛才說得頭頭是道。
韓君祁剛才指責,就被蘇畫連忙打斷。
“但是我看過一本醫(yī)術,其中就記載了治療失語的辦法。韓伯伯可以請一位杏林高手,以他的行醫(yī)經(jīng)驗,配合我的理論。韓小姐的頑疾治愈,指日可待?!?p> 我是不會治病,你們完全可以找一位你們信得過的御醫(yī)啊。
“這倒也是個法子。”
韓君祁微微點頭,回想起之前給韓紙鳶治病的御醫(yī)就說過。這病是可以治的,只是他學藝不精,醫(yī)學一途更是博大精深,他所看過醫(yī)術中關于治療失語的寥寥幾句。不過他堅信,天下之地無奇不有,一定會有人能治療此病,只是尚未出現(xiàn)罷了。
沒成想,這老家伙竟然一語成讖。
“風箏,我看不如試試。想來蘇賢侄也是正人君子,自然不屑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爹爹就請李老御醫(yī)從旁協(xié)助,一定能將你的頑疾治好?!表n君祁想死馬當成活馬醫(yī),有了李御醫(yī),外加自己兵部尚書的身份,蘇畫肯定不敢傷害自己的女兒。
退一萬步說,就算蘇畫想。
他與蘇畫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的,實在想不到能有什么理由加害。
沉默了半晌,韓紙鳶點了點頭。
韓君祁臉上浮現(xiàn)一絲喜悅,自從秦煙離世后,韓紙鳶就特別排斥來幫她看病的醫(yī)生。以往都是苦口婆心的勸說,沒想到這一次答應的這么痛快。
“那賢侄打算什么時候幫我女兒治療失語?”
“這要容我回去斟酌一番,想一個萬全之策。”蘇畫在腦子翻閱了一遍,隨即說道:“韓小姐這幾天,需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不宜動怒,也不宜劇烈的運動,最好飲食偏清淡,最少不要吃寒食?!?p> 韓君祁頷首,把蘇畫說的都記了下來。
“不如賢侄去我府上住些時日,這樣一來,也好可以熟悉一下小女的病情?!?p> 看著熱情的有些過頭的韓君祁,蘇畫連忙擺擺手。
也知道這個男人,是為了女兒的病著急。但是有事情不能操之過急,還需要從長計議。
“謝謝韓伯伯好意,云瑾今天真的還有事?!碧K畫拱手道。
見蘇畫面露難色,韓君祁又道:“賢侄有事直說,看看老夫能不能幫上什么忙?!?p> 兵部尚書說不定真能利用手上的關系,找到玄老頭和自己丟了錢袋。
蘇畫斟酌了一會,緩緩開口,道:“今日進城,先是跟娘子的干爹走散了。后來帶著學生們四處尋找,都沒有找到。而后又發(fā)現(xiàn)遺失了錢袋,本來是打算給學生們買一些端陽所準備的物品。沒了錢袋,只能趕往家中拿錢,路過北門就被韓小姐的繡球砸到了....”
后面的事情自然不用說了,韓君祁這才明白了過來。
“賢侄放心,我這就差人在城中仔細尋找。若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p> “那就多謝韓伯伯,云瑾就住在北門外的東廬村。隨便問一個村民的話,就知道我的住處了,到時候還要麻煩韓伯伯的下人跑一趟了?!?p> 韓君祁大馬金刀的揮揮手,道:“小事一樁無需多言,老段去賬房拿五百兩銀子過來?!?p> 蘇畫不解,這五百兩銀子又是何意?
看穿蘇畫的疑惑,韓君祁解釋道:“賢侄你不是要趕回屋中取錢?這一來二去恐怕天都黑了。這五百兩,就當作給小女治病的診金。”
蘇畫他從來沒想過,過給韓紙鳶治病是為了錢。
“無功不受祿,這銀子云瑾不能拿!”
看到蘇畫推辭,韓君祁就越加相信他的人品。
不貪不功,敢言正直。若是放到官場上,也是個難得的清官。
“你為紙鳶治病,勞心費神,這五百兩就算是你的補償費。你若是不收,老夫這心里可是不安啊?!?p> 話音剛落下,段三刀就端著五百兩的銀子,走到了蘇畫的面前。
蘇畫嘆了一口氣,看這架勢他要是不收,韓君祁一定不會作罷。
只得拿起了一錠銀子,說道:“那我只收一百兩為診金,以后韓伯伯就不要提診金之事了?!?p> “這怎么行!”
“云瑾雖不是醫(yī)師,但是深知貪求身外之財,是從醫(yī)之危。再說我只是從旁協(xié)助御醫(yī),談不上什么勞心費神。”
見蘇畫再三推遲,韓君祁也只能作罷。反正以后想辦法就是了,現(xiàn)在就先答應下來。
“老段,你派一批人去城中尋找蘇公子的岳父,你就負責護送蘇公子回家,要保證安全抵達,你在回來復命?!?p> 段三刀恭敬道:“遵命,老爺!”
“那云瑾先告退了,韓伯伯保重,韓小姐保重?!?p> 蘇畫拱手辭別韓家父女,快步往樓下走去。
韓紙鳶站在扶欄邊望著蘇畫和段三刀離去的背影,眼里又染上一絲憂愁。
他真的能治好自己的頑疾嗎?
蘇畫邊走便說著玄公的容貌,段三刀也是認真的聽著。
“你們幾個去城東,你們幾個去城西?!?p> “你們?nèi)ネㄖ惶搜貌?,讓他們也幫幫忙!?p> “是!段護衛(wèi)!”
是個差人齊聲答道,便四散開來。足以見得韓府的效率,還是挺高的。
蘇畫也松了一口氣,現(xiàn)在時間來還得及。
買完東西就可以回家,結(jié)束這倒霉的一天了。
“蘇公子,剛才多有冒犯,請勿責怪!”
段三刀帶著歉意說道,他在外面聽得可是清清楚楚。這是能治療小姐頑疾的高人,就連老爺都對他恭恭敬敬的,想起之前的事情,段三刀心里就有些擔心。
聽說一些世外高人脾氣都有點古怪,生怕蘇畫會記恨他。
“職責所在,段護衛(wèi)也不必自責。”蘇畫笑道,他也知道段三刀是奉命行事罷了。
如今結(jié)識了韓君祁,倒也是托段三刀的福。
“蘇公子,您真有辦法治療好小姐嗎?”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如果現(xiàn)在就放棄了,那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p> 段三刀憨厚的回了一句:“說得也是,不過俺是個粗人。腦子轉(zhuǎn)不夠快,你是讀書人,你說有辦法,那就是有辦法。”
蘇畫沒有在回答段三刀,而是快步往霓裳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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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漸漸落下,霓裳時不時往著城門口看去。
心里也默念了一句:都去了這么久,相公,怎么還不見回來。
在看著孩子們,都是無精打采的趴在茶鋪的桌子上。
王小猛和薛良躲在墻根,挖著沙土玩。本來是來長安城玩的,沒想到卻變成了無聊的等待。一向活潑好動的孩子們,怎么可能受得了這種苦。
要不是師娘再三囑咐,不能到處亂跑,孩子這才老老實實的待在原地等待。
茶鋪的老板是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平時生意就不咋樣。
今天一下午都被這群孩子占據(jù)了,就點了一盤豆子和一壺茶,就喝到了現(xiàn)在。要不是看著霓裳長得漂亮的份兒上,他早就開始哄人了。
也有不少的公子哥,見到了霓裳的容貌便想上來搭話??墒呛⒆觽冊趺磿屗麄?nèi)缭改?,成群結(jié)隊的擋在了前面,倒是讓霓裳心里一陣感動。
店家正趴在灶臺邊打盹,身形也是搖搖欲墜。
只見一個身材臃腫的婦女,火急火燎的走來過來。
掄圓了手臂,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店家的臉色。那店家連人帶著凳子,一起翻了過去。
店家還沒回過神來,那婦女就一把扯住他的衣襟。
“劉愣子!你今天都在做些啥?在茶鋪里睡覺?生意不要了!”
婦女的聲音更是洪亮如雷,霓裳也是被嚇了一大跳。
附近的商鋪的店主都無奈的搖搖頭,這劉愣子的媳婦那可是出名了母老虎。
今天不知道,又要挨幾個巴掌咯,反正見怪不怪,隨即把視線拋了過來。
路過的行人也有不少紛紛停了下來,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好戲。
劉愣子捂著右臉,委屈的說道:“婆姨,這茶鋪不是有著客人嗎?”
“你還敢提!老娘前幾個時辰就看到她們在這里了,我看你就是惦記了小狐貍精的姿色,不想敢人家走!”婦女越說越來氣,直接揪住了劉愣子的耳朵。
那痛感,劉愣子直接喊了起來,連忙求饒:“婆姨!輕點...輕點....我這就去趕他們走!”
“那你還不快去!”
婦女猛地推了一把,劉愣子打了幾個踉蹌,差點就跟地上來了個親密接觸。好在穩(wěn)住了身形,揉了揉耳朵??粗媲暗哪奚眩牡溃赫媸呛闷恋墓媚锇。?p> 被人這么盯著,霓裳也是有些掛不住臉,連忙把頭扭了過去。
“劉愣子,你杵在哪里犯渾呢!”
聽得背后的怒罵,劉愣子回過神來,有些好不意思的搓了搓手。
“客官,我們就要打烊了,你們這....”
霓裳又望了一眼街道口,還是沒有出現(xiàn)蘇畫的身影。
秀眉緊皺,只得開口道:“店家你能不能稍等片刻,我相公馬上就回來了?!?p> 望著面前女子的神情,劉愣子再次失神。
什么時候他婆媳能擺出這么嬌羞的表情,他就算死也值了。
劉愣子悻悻賠笑,還沒來得及等他開口,身后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你這浪蹄子!讓你滾你就滾,啰嗦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