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頤攜著我,有說有笑地朝我們的屋子走去。我已然有數(shù)月未曾見他,再見他時,心中是說不出來的激動。
不過……
不過承頤怪怪的,他看我時的眼睛同以往不一樣了,他的眼神閃躲,似乎在藏著什么事情。
我早該感覺出來的,從那次他匆匆回家又離開時就該發(fā)覺出來的,只是彼時我心下雖有疑慮,卻并未深究。
我看著宋承頤,看他的嘴角雖然在笑,可那笑容里卻藏了些東西,不似以往那般純粹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終是有些怕的。
我怕什么呢?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承頤隱瞞了些非常不好的事情……那會是什么呢?生老病死禍兮旦福。
我們剛回到屋子里,我便直接癱在了床上,沒換衣服,也沒脫鞋。不過我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了:這個行為極不符合我的端莊形象,于是我趕緊坐起來,有些心虛地看著承頤。
承頤似乎沒意識到,他體貼地幫我脫下腳上的高跟鞋,又輕輕地揉捏著我的腳底板。
他一邊幫我按摩腳底,一邊道:“此去京都如何?可吃住的慣?何家人怎么樣?宋炎焱沒有故意為難你吧?!?p> 我感到心里暖暖的,斂去唇邊的笑意,一一回答著他的問題。
“京都是個好地方,我待得極愜意,若是以后有時間了,還想再去;何家人友好善良,我想攬星嫁過去,一定不會受委屈。宋炎焱并沒有為難我,反而在回來路上常常照顧我。你不必為這些擔(dān)心,我此行挺好的?!?p> 承頤揉完了我的腳,又開始為我按摩小腿。他低著頭,我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聽到他的聲音:“那便好。此前我回來便聽母親說你一人跟著他們?nèi)チ司┒?,沒帶竹香,沒帶一個下人,遂一直為你擔(dān)心,怕你沒法照顧好自己。”
“怎么會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是能照顧好自己的。你確然不必為此而擔(dān)心。”目光和承頤相對,我浮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
承頤點點頭,他的嘴角也浮出一個笑容與我,可這個笑依舊是含的其他情感的,我心下一沉。
思考片刻,實在覺得光猜測并不妥,倒不如直接問出來:“承頤,自打我回來就覺得你有些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承頤怔愣了片晌,他的眼神飄忽不定,說話時也不再那般底氣十足:“倒沒什么大事,你今日才剛回來,路途遙遠(yuǎn)且舟車勞頓,我就不提那些事情了,待你休息好了,我再同你說。”
他既已這般說了,我也不好再詳問下去,遂點頭應(yīng)了聲好。
“對了?!蔽业溃拔叶蓟馗胩炝?,怎么還沒見到竹香,這丫頭去哪兒了?”
承頤在我身旁的床邊坐下,伸開雙臂躺了下去:“那丫頭呀,你不在這段時間她特別刻苦,成日都在讀書,說是待你回來后表揚她?!?p> 我也躺了下來,側(cè)著看他臉上精致的輪廓,輕聲笑道:“這樣呀。既然她已經(jīng)找到了更重要的事情做,那不記得我這個小姐也不是不行的?!?p> “你倒是不管她?!背蓄U側(cè)過身來看我,我們的臉貼的很近,他溫?zé)岬臍庀⒃谖业哪樕稀?p> “我們言念素來溫柔又好說話,連下人們壞了規(guī)矩都不曾生氣過,你這性子終有一日是會被別人欺負(fù)的。”
我不以為然:“這有什么,我在自家呆著還怕別人欺負(fù)我?再說了,竹香自小同我一起長大,她要讀書自然是極好的事,我有什么不樂意的?”
承頤笑了笑,起身認(rèn)真道:“我們言念如此大度,應(yīng)當(dāng)不介意后日楊家小姐要來府中小住幾日的事情吧?”
我愣了片刻。楊風(fēng)月緣何要來,承頤方才說的事情就是這件事嗎?
“最近同楊家有個生意要做,頗為重要。正好楊家小姐要來府中小住幾日,我也不好回絕,我知道言念從前同楊家小姐有過爭執(zhí),怕你不愿意見到她,便想著先同你商量一下?!?p> 我嘴角抽了抽。承頤哪里是要過問我的意見,他只是在同我陳述楊風(fēng)月會來的事情罷了。
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我裝得大度:“我怎會不愿見她,來者是客,屆時她來好生招待便是?!?p> 承頤有些不可思議,小心翼翼地問:“此話當(dāng)真?你真的不介意?”
我暗暗咬咬牙,介意有用嗎?
“不介意?!蔽倚χ?,卻覺得這個笑容實在假到不行。
承頤聽罷喜笑顏開:“那便好,我這就去準(zhǔn)備客房了!”
話畢,他便推門出去了。他倒是絲毫不掩飾心中的歡喜,腳步輕快地都快要飛起來了。
這時竹香正好端著茶點回來了,見到承頤那副模樣,甚感奇怪:“先生這是怎么了?”
我攤開手,聳了聳肩,心里生出些許失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