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趕過來的徐越看到鋪子外面躺了一地的人,心里也是一驚,沒想到宋昭下手如此狠辣。走到宋昭旁邊,擔心得說道:“怎得把人傷成這樣???待會官府來了該怎么辦呀!”
宋昭制止了徐越叫人去喊醫(yī)師的打算,他還有家藥鋪,里面也是有一個坐堂的大夫的。
“越哥兒,且放寬心,我心里有數(shù)。待會那幫官老爺就該到了,到時候你別說話,我去交涉就行?!彼握芽粗煸郊钡臐M頭大汗,還是出口安撫了一下。
四周圍的百姓越圍越多,留下的差役不得不去疏散人群,保護案發(fā)現(xiàn)場,同時也監(jiān)視著宋昭以防他逃跑。光天化日持刀行兇,性質(zhì)太惡劣,等主官到了之后就準備聽命拿人。
沒過多久陳午就騎著馬到了,他正在城外視察田地水井的情況,聽到衙役稟告之后一刻都沒有耽誤,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宋昭終于見到了這個云成府的父母官,陳午跟宋正同齡,今年正好五十一歲,頭發(fā)幾乎全白了,在這個時代可以算是老年了。身體很瘦弱,官袍明顯大了一號,騎在馬上被風一吹,仿佛是個衣桿。年紀大了還一路騎快馬,身體明顯吃不消,下馬的時候腿一軟差點摔了一跟頭。
看正主到了,宋昭站起來迎了過去,說道:“陳大人,在下宋昭,沒想到是在這種情形下與大人見面?!?p> 陳午揮手讓圍過來的衙役退回去,看著宋昭:“確實沒想到,宋公子。宋公子縱人當街行兇,藐視律法,可曾想過后果么?”
宋昭不屑得笑道:“陳大人可別冤枉人,在下從來都是遵紀守法的良民。至于地上這些人,長年累月敲詐勒索在下親族,更是對家父多有出言不遜,還試圖圍攻宰輔親兵,我懷疑是叛賊的奸細,已是先一步替大人拿下了。還請大人不要責怪在下越俎代庖,畢竟為國出力,人人有責嘛!”
陳午沒糾結(jié)這些問題,當即說道:“具體情況本官自會查明,公子縱人行兇乃是事實,先跟本官回一下府衙吧。如若冤枉了公子,本官自會給宋相和公子一個交代!”
“交代?家父在外為社稷披肝瀝膽,族親在大人治下卻受如此欺辱,大人能給什么交代?當朝執(zhí)宰的親族居然會被人欺上門來,官府卻一點辦法沒有,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跟你回府衙,你慢慢查,我有的是耐心!”
徐越聽到這也急了,往前一步就要說話,宋昭趕忙拉住他低聲說道:“越哥兒,沒事的,我自有計較,有些話在這邊不方便說,你放心就是。”說完就在一幫衙役的簇擁下往府衙去了。
徐越在后面急的跳腳卻也想不出什么辦法,只得一路跟在后面往衙門走去。
進了府衙的宋昭既沒被審問也沒被關(guān)押,而是被陳午請到了書房,趙章在一旁作陪。宋昭對此也沒意外,玩政治的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再正常不過,如此前倨后恭一定有其目的,看對方想干嘛就是了,難不成還敢真的為難自己么?不過陳午開口第一句話就讓宋昭大吃一驚。
“你母親小蘭當初還是我給宋公做的媒,一轉(zhuǎn)眼你都這么大了?!?p> 宋昭直接就懵逼了一下,什么情況,自己人?可從前沒聽過這個人??!
陳午解答了宋昭的疑惑,“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情,里面情況比較復雜。我夫人以前受過徐家恩情,就頗些來往,都是些陳年舊事了?!?p> 陳午的夫人早已過世了,陳午也沒有再娶,兩個兒子都在京城當差。陳午也算個干吏,就任知府之后做了不少事情,也得罪了不少人。徐家的遭遇只是那幫人針對陳午為了惡心他做的局,這種潑皮根本抓不過來,現(xiàn)在難民多的是,花點錢一招一大把。管又管不過來,不管你就得罪徐家宋家,最后肯定會驚動宋正,到時候陳午肯定吃不了兜著走。只是沒想到徐家大少這么能忍,真當自己只是個普通百姓。
宋昭在街頭公然發(fā)難與陳午對峙,遂了很多人的心愿,劇本正在朝他們預想的方向走。宋昭說起來也算陳午的后輩,陳午就沒跟他云山霧罩的打機鋒,很多事情都是明明白白得給他解釋,免得被人當槍使。
“那些人就按叛逆奸細處理,我會發(fā)出告知公文?,F(xiàn)在民心不穩(wěn),你在家須低調(diào)機警一些,宋相現(xiàn)在壓力很大,不要給他惹麻煩?!?p> 平白無故又多出個所謂的長輩,宋昭心里一陣不爽,還得賠著笑臉一口一個陳世叔,膩歪極了。
看到宋昭別扭的樣子,陳午也沒在意,繼續(xù)說道:“我就直呼你的名字了,宋昭。徐家的事情我一直知道,但與災情叛亂相比不值一提,徐越公子也是個明事理的,他說花點小錢息事也就隨他了。安平全道被叛賊滲透得很嚴重,刺客細作數(shù)不勝數(shù),抓得牢里都裝不下了。你沒事不要亂出門,就呆鎮(zhèn)子里?!?p> 宋昭一直聽著陳午說話,心里不停的轉(zhuǎn)著念頭。他肯定不會安分呆家里的,開店賺錢這件事已經(jīng)刻不容緩,難民這么多正好可以多尋些有小孩子的人家,把孩子買過來培養(yǎng),同時還要打聽修行上的事情,多尋些能人異士,只是云成府沒有什么出名的寺廟道觀讓宋昭感到頗為可惜。
“趙章是跟我多年的老伙計了,你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就行,我要處理的公務(wù)太多,沒有什么空閑?!标愇鐕Z嘮叨叨又說了好多,最后讓趙章帶著宋昭找個客房休息,第二天再走,給外面做個樣子。
讓趙章幫忙給徐越報個平安,宋昭坐在房間里有點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陳午跟老爹認識,不是普通意義上的下屬,自己還能跟豐平那時一樣的風格做買賣么?一個小報告打上去只怕會被真的禁足。賄賂威脅之類的手段同樣失效了,看來得想想辦法,能不能找個小吏先破個口子。
苦思冥想的宋昭忽然眼前一亮,有了!不是有人在針對陳午么,找他們??!不管是假裝加入他們,還是拿宋正的虎皮去敲詐,都有搞頭!沒官身的帶著王貴他們直接來硬的,有官身的先打入內(nèi)部來陰的,嘖嘖,點子王!
宋昭越想越興奮,覺得這個可行,到時候找趙章問一下就知道是哪些人了,不知道也沒關(guān)系,查一下陳午這幾年施行的政策影響了哪些人的利益就行,基本沒跑。為自己的智慧點了個贊,宋昭便又開始了每天的保留節(jié)目,開始不停得“道可道”了。
書房內(nèi),趙章回來之后朝陳午說道:“大人,宋公子脾性暴烈,怕接下來也不會安分?!?p> 陳午點點頭,他也看出來宋昭的衙內(nèi)性格了,自己說了那么多,能聽進去多少還不知道。他是宋正的獨子,在云成府其實挺顯眼的,會成為很多人的目標。
陳午有能力,這么大年紀才做到知府也跟他不攀附權(quán)貴有關(guān)。他跟宋正其實沒什么來往,跟宋昭說的事情還是宋正的夫人找到他夫人幫忙,物色幾個本分的良家女子才有的這段淵源。能跟宋昭說這么多還給他擦屁股完全是看在宋正的面子上,不為宋正的身份而是心里對宋正的認可和尊敬。他在云成府很多政策方針其實就是學的宋正,甚至一些是完全照搬。
陳午揉了揉眉頭跟趙章說道:“我這幾日都要出城,那幾處水井的進度我得時時盯著,你把手頭的事情放一放,看住宋昭,有什么事情及時告知我。抽幾個衙役定點去徐家那邊巡視吧,總不能再讓宋昭有由頭耍公子脾氣,趁了那些人的心意?!?p> 趙章點頭應(yīng)是,心里也在嘆息,陳大人真的是太難了。
陳午因為之前田地問題跟人有過嫌隙,又因為一意孤行開倉平糧價得罪了不少人,府衙上下很多人都對陳午陽奉陰違,很多事情都得靠陳午親力親為自己去做,他的性格不屑于耍官場手段,真的不太適合做官。
在房間念經(jīng)的宋昭沒有想到,陳午說的沒錯,他在云成府確實顯眼了一點,而且今天又威風了一把,直接被人給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