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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直呼其名的愛情

第四十九章 蘇霍的好奇心

不敢直呼其名的愛情 卜九九 3890 2024-08-08 11:26:54

  王微安之所以不去評說,是因為她明白就愛這件事本身而言它是高尚的,也是無罪的。這種認(rèn)識不是出自于她的智慧,而是出自于她的理解。久經(jīng)苦難的人,會有一種美德,那便是心胸寬廣,善于理解別人。久經(jīng)苦難的人有一顆平靜如水的心,他認(rèn)為這個世界本身包羅萬象,什么人都可以有,什么事都可以發(fā)生,所以完全沒必要一驚一乍、大驚小怪的。而王微安就是這樣一個人。

  也許正是因為王微安是這樣的一個人,在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張之琛依然無法割舍他對她的愛。因此,在這樣一個深夜,他靜靜地躺在書架的另一側(cè),以這種獨(dú)特的方式陪伴著這個他深愛的姑娘。這一夜張之琛心潮澎湃、一夜未眠,他想了很多事情,唯一沒想到的是第二天王微安就從他的世界消失了,而直到十年后,他才再一次見到她。

  張之琛在食堂吃過晚飯,回到宿舍。這時蘇霍正坐在寫字臺前面的一把扶手椅里,雙腿交叉擱在寫字臺上,兩個大腳板輕輕地抖動著。他一面哼著周杰倫的《夜曲》,一面像欣賞一件藝術(shù)品一樣認(rèn)真地欣賞著自己的那雙手。蘇霍身高一米八三,他梳著當(dāng)下最流行的那種奶油小生梳的發(fā)型,自認(rèn)為帥氣得不能再帥氣了,其實這種發(fā)型很不適合他。蘇霍的臉盤又圓又大,而且有一雙黃豆般的小眼睛,鼻梁扁平,嘴巴毫無特點(diǎn)。別人有一雙小眼睛一般會自豪地認(rèn)為小眼睛迷人,可他卻沒有這種自豪感,因為他的小眼睛除了小實事求是外,并不迷人。可以這樣說,蘇霍的小眼睛于他的整個外型而言是一大敗筆。他真的是看起來有多難看,實際上要更難看。但這個難看的蘇霍卻異常愛臭美。蘇霍的皮膚很白凈,他本身也愛干凈,非常注重生活細(xì)節(jié)。他注重生活細(xì)節(jié)的程度不亞于一個愛干凈的女生。為此,蘇霍向來沾沾自喜。蘇霍對自己的身高很滿意,對自己的皮膚不太滿意,因為經(jīng)常起痘痘。他最滿意的是自己的雙手,那雙手手指修長,白凈得不能再白凈了,纖細(xì)得不能再纖細(xì)了,當(dāng)手模都綽綽有余。這么來形容吧:如果你先看到蘇霍的那雙手,你絕對不會認(rèn)為這雙手的主人是個男生。

  正因如此,蘇霍愛死了他的那雙手,對那雙手的珍愛程度不亞于珍愛他的生命。閑來無事的時候,他總愛把玩他的那雙手,聚精會神的目光從左手移到右手,從大拇指移到食指,再從食指移到中指,以此類推,周而復(fù)始、不厭其煩。此刻便是這樣。所以張之琛一推開宿舍的門,就看到蘇霍正在欣賞他的那雙看起來毫無血色、堪比梅超風(fēng)的那雙手的手。張之琛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

  聽到推門聲,蘇霍扭過臉看向門口。一看是張之琛,他立馬放下雙腿,站了起來。

  “你小子,終于回來了?!碧K霍說,“快告訴我,趙悅馨是什么情況?”

  趙悅馨自殺的事件不脛而走,幾乎全學(xué)校的人都知道了,蘇霍不可能不知道。雖然他與張之琛住在一個宿舍,但這幾天張之琛從未回過宿舍,因此他一直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一無所知,現(xiàn)在終于見到張之琛了,他便迫不及待地問。

  張之琛只是不耐煩地瞥了蘇霍一眼,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直接躺到了自己的床上。蘇霍看出張之琛有心事,便不再追問,又百無聊賴地坐回到扶手椅上。張之琛雙手交叉放在頭下,目光空洞地盯著前方。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撬開女人的腦袋看一看,看看里面究竟裝了些什么漿糊,”蘇霍又不由自主地喃喃低語道,“為什么動不動就演自殺這一出,真叫人想不通!”

  張之琛突然坐了起來,他起身朝外走去。

  “趙悅馨不是已經(jīng)出院了,”蘇霍在張之琛身后喊道,“你又要去哪里?晚上回來睡覺嗎?”

  蘇霍沒有聽到回答。他起身來到窗戶前,想看看張之琛朝哪個方向走。五分鐘后,他看到張之琛走出宿舍樓,朝圖書館的方向走去。蘇霍明白張之琛這是又要去圖書館了。

  就像在葉子的心目中有趙悅馨這樣一個形象一樣,在蘇霍的心目中也有張之琛這樣一個形象。在生活中,我們總會對與我們接觸過的人形成一種主觀看法。如果這個人的談吐、長相、認(rèn)知、思想以及行為習(xí)慣符合我們的喜好偏向,我們就會喜歡這個人,反之則亦然。然而,對蘇霍來說,他不能明確他到底是喜歡張之琛還是討厭他。

  新生報到,蘇霍第一眼看到張之琛的時候非常喜歡他,但與他在一起住了三年后,蘇霍不覺得自己喜歡他了。因為張之琛是個非常諱莫如深的人。就像剛才,張之琛就當(dāng)蘇霍是空氣一般,對他的詢問熟視無睹。蘇霍與張之琛在同一個班級,又住同一個宿舍,蘇霍發(fā)現(xiàn)宿舍里的張之琛和班級里的張之琛判若兩人。在班級里,張之琛為人謙和、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而一旦回到宿舍,他便冷若冰霜,對誰都愛答不理。張之琛有一副聰明的頭腦,他從來不怎么刻苦學(xué)習(xí),但每次考試成績都名列前茅,對此蘇霍百思不得其解。蘇霍更不理解的是,正因為張之琛不是那種蒙頭死學(xué)的學(xué)生,但奇怪的是他只要一有點(diǎn)時間就往圖書館跑,對此蘇霍相當(dāng)困惑。大二下學(xué)期的某一天,張之琛照例又去了圖書館,恰巧這一天蘇霍也在圖書館,張之琛剛跨進(jìn)圖書館的大門,蘇霍一眼便看到了他。但蘇霍沒有和張之琛打招呼,而是不動聲色地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他想看看這個小子每天來圖書館看什么書,但令蘇霍出乎預(yù)料的是,張之琛來圖書館根本不是為了看書,而是為了看一個姑娘。

  這個姑娘便是在圖書館工作的管理員王微安。蘇霍原本從來沒注意過王微安,但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一向冷冰冰的張之琛對這個姑娘有興趣后,便不自覺地開始觀察起王微安了。而且他也有事沒事就往圖書館跑。蘇霍發(fā)現(xiàn)王微安的生活非常單一,她每天基本兩點(diǎn)一線,即家和圖書館。王微安住在哪里,蘇霍一清二楚。這是因為蘇霍的一位同鄉(xiāng)來BJ打工,在他們學(xué)校附近租了一間地下室。而這間地下室正好和王微安租的那間地下室毗鄰,也就是說他們剛巧不巧是鄰居。

  蘇霍的這位同鄉(xiāng)也是蘇霍的高中同學(xué),名叫吳大白。吳大白身條細(xì)長,留著寸頭,說話聲音嘶啞,一笑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尤其是他的那兩顆尖尖的虎牙特別醒目。吳大白天生不愛學(xué)習(xí),因此高中沒讀完就輟學(xué)了。對此他一點(diǎn)也不覺得遺憾。他跟著一位比他大幾歲的遠(yuǎn)方表哥來BJ打工。這位遠(yuǎn)方表哥是一家餐廳的廚師,因此吳大白先在餐廳學(xué)起了配菜,準(zhǔn)備以后也當(dāng)一名執(zhí)掌勺頭,與青菜、胡蘿卜、尖椒這些“蝦兵蟹將”打交道的廚師。蘇霍經(jīng)常出入?yún)谴蟀椎叵率业倪@一年,是吳大白來BJ的第二年。

  這是個星期天,吳大白休息,蘇霍正好也沒課,于是這倆個哥們兒就又聚到了一起。傍晚時分,吳大白出去買菜去了,他準(zhǔn)備和蘇霍吃點(diǎn)小火鍋、喝點(diǎn)啤酒,再胡說八道一會兒,于是高高興興地出去采購食材去了。附近有個便民市場,離吳大白住的地方并不遠(yuǎn)。因此吳大白邁著悠閑的步伐,朝便民市場的方向走去。這個剛滿二十歲的小伙子瘦骨嶙峋,由于經(jīng)常低頭切菜,他已經(jīng)不幸地顯示出駝背的跡象。人的一生在前期不想受苦,后期必定受罪。蘇霍起早貪黑、挑燈夜戰(zhàn),頭懸梁,錐刺股讀書的那段時間,吳大白整日里優(yōu)哉游哉地過著舒坦的日子,事到如今,蘇霍是清華大學(xué)的一名高材生,而吳大白卻是飯店的一名配菜工。前者勤奮好學(xué),后者慵懶散漫,僅僅只有二十歲,已經(jīng)處在不同的階層,相比之下,這一時期的吳大白不可能不心酸。但在蘇霍面前他盡量不表現(xiàn)出來,因為他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許他認(rèn)輸。況且,在吳大白看來人生才剛剛開始,還不到蓋棺定論的時候,俗語說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保不準(zhǔn)誰能笑到最后呢。

  正是抱著這樣的觀念,吳大白樂觀地應(yīng)對著生活。雖然有時因為生活或工作的不順心,他會垂頭喪氣,但咬緊牙關(guān)忍一忍也就過去了。當(dāng)?shù)诙斓奶栒粘I鸬臅r候,吳大白睜開疲倦的眼睛,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活動活動筋骨,照樣精神抖擻地迎著新的苦難以及新的挑戰(zhàn)。一個平凡的普通人必須擁有吳大白的這種精神和斗志,才能把日子一天天地過下去,最后也許會過成自己理想的樣子。吳大白去市場買菜去了,而蘇霍則躺在他的那張臟兮兮的單人床上看漫畫書。一邊看一邊不得不聞從吳大白的被褥上散發(fā)出的一股單身漢的臭氣熏天的味道,這股味道是腳氣與很長時間不洗澡的體味的完美結(jié)合。被這種味道蹂躪的人,一般都會痛恨自己為什么會有嗅覺。但令人驚奇的是,蘇霍對此不以為意,好像他聞著這股味道,漫畫書看起來反而更有趣了。

  這間地下室有一個缺點(diǎn),那便是沒有廁所。這當(dāng)兒,蘇霍突然尿急了。于是他扭身下床,打開門走了出去。蘇霍的前腳剛跨出門檻,就見對面的房門也剛巧打開了,一個青春靚麗的女子探出頭來,這個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王微安。看到王微安,蘇霍的眼睛都直了。他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這個姑娘,他更沒想到這個如此清秀的姑娘會住在這么一個骯臟不堪的地方。因此,蘇霍用難以置信的驚奇目光看著王微安。但王微安并不認(rèn)識蘇霍,每天有那么多學(xué)生出入圖書館,她沒有幾個認(rèn)識的。所以王微安只是輕描淡寫地瞥了蘇霍一眼,便關(guān)上門朝外面走去。而蘇霍卻一動不動地保持那個姿勢,愣怔了很長時間,直到憋不住的膀胱提醒他該去廁所了,他這才帶上門朝附近的公共廁所走去。

  在去廁所的一路上,蘇霍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便是:這個姑娘有什么好的,張之琛為什么對她那么著迷?有了剛才的印象,在蘇霍看來,這個姑娘除了一窮二白,似乎只剩一貧如洗了。在當(dāng)代,誰會對一個一窮二白、一貧如洗的姑娘著迷。無疑,對這種姑娘著迷,就是和金錢過不去,而和金錢過不去的人都是傻蛋、愣子、白癡。然而在蘇霍的認(rèn)知當(dāng)中,張之琛根本和這三個詞不掛鉤,因此他就越發(fā)對王微安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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