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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道醒來無畏

第十一章 霸王別姬

解道醒來無畏 覃浠 2387 2020-08-20 14:01:00

  夢里,還是斑駁的過去。

  自田青去了BJ沒了聯(lián)系之后,齊思沅就開始了獨自學戲的漫長道路。許是現(xiàn)代戲帶給她一些不甚友好的回憶,這讓她選下一個學戲目標的時候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了傳統(tǒng)戲上。

  “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遼生!”因為這四句詞,齊思沅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霸王別姬》。

  老師聽齊思沅選了這出戲,笑著調(diào)侃:“可不是張國榮演得那個《霸王別姬》啊。”

  那會兒齊思沅還不知道張國榮是誰,也沒看過老師說的那個《霸王別姬》,聞言只得硬著頭皮對老師點頭微笑:“好的,那咱們開始吧?!?p>  其實齊思沅選的這出戲并不難,西皮二六一共七句唱詞,每句八個字,總共唱完也就只有七八五十六個字。

  西皮的調(diào)子齊思沅并不陌生,畢竟上一出和田青一起唱的《沙家浜·智斗》也是西皮流水。何況這段二六是帶著十二板大過門的,沒有高腔也沒什么長音,只是西皮二六唱起來節(jié)奏要比流水慢上一點,可總的來說這都不是什么難事兒。

  難的是舞劍。

  霸王借酒消愁,虞姬上前寬慰。如何寬慰?佳人美酒伴君側(cè),當然是舞劍助興了。

  在那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齊思沅都被迫提著兩把木劍在老師家的客廳里來回地跑著圓場,每每一堂課下來,持劍的右手總會酸痛難受。

  “這哪里是什么木劍啊,分明是兩塊大木頭!”

  年幼的齊思沅抱怨著,用左手小心地覆上右手輕輕地揉搓著。

  長大后的齊思沅回看這段往事的時候,眼神里總有淚花,可嘴角卻是笑著的。大約是苦中作樂的日子里,玻璃渣里也有糖。

  **

  虞姬兩劍一分,京胡曲一出,就是那曲《夜深沉》。

  本是《思凡下山》折中《風吹荷葉煞》里小尼姑哀嘆自己孤苦寂寥日子的唱腔,被修改后用來配虞姬的舞劍倒也是異曲同工。

  她們有著同樣的悲哀和怨恨,但虞姬也有著小尼姑沒有的堅韌和堅強。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zhàn),受風霜與勞碌年復年年。恨只恨無道秦把生靈涂炭,只害得眾百姓困苦顛連。”

  霸王別姬整場戲虞姬都沒有個明確的定場詩,自然作為虞姬一上場唱的這四句西皮搖板就可以間接地被看成是定場詩了。

  戲曲里定場詩往往會在角色首次出場的時候,用于自報身份和來歷,好讓觀眾在較短時間內(nèi)了解角色的個性或者重要程度。一般都是五言或七言對仗相對工整的詩,也有人叫它出場詩。

  “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遼生?!?p>  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對戰(zhàn)爭承消極態(tài)度的性子,才會讓虞姬在最后選擇在為霸王舞劍之后拔劍自刎。

  齊思沅記得老師給自己講戲的時候是這般說的。

  **

  于是那之后齊思沅的早功就不僅僅是吊嗓了,還有舞劍和跑圓場。為此她甚至霸占了家里不大的閣樓,每日在上面提著兩把木劍比劃著,每每結(jié)束下來,都是一身的汗。

  練功的時候,齊思沅總是沒有辦法昧著良心說自己喜歡京劇。畢竟在她練功的時候,同齡人要么在睡懶覺要么就是和朋友們在一塊兒玩耍,獨獨她一個人單手握著兩塊大木頭,在房間里面又唱又舞。

  可等到看到那一身亮閃閃的戲服時,齊思沅又覺得那些汗水流得都值得。能穿著這么好看的衣服在舞臺上唱一出《霸王別姬》,齊思沅想想都開心。

  大概苦到極致,玻璃渣里也有糖。

  但想起還要提著兩塊劍形木頭上臺,齊思沅剛剛還興高采烈的臉“呱嗒”就冷了下來。直到得到了老師以及家里長輩的寬慰,說一定能在上場之前給她找一個輕一點的劍來,齊思沅的心情才漸漸愉悅了起來。

  可真正實現(xiàn),已然是比賽彩排的光景了。

  齊思沅其實已經(jīng)做好要拿著木頭去臺上舞劍的思想準備了,但是當她站在臺下看著臺上那暖黃的燈光時,心里居然像是打碎了調(diào)料瓶一般,酸的苦的填的辣的各種味道都混在一處,好似什么都有一點味道。

  但合在一起是什么味道呢?大概是嫉妒的滋味吧。

  趕巧不巧,那一屆的戲曲比賽一共有三個選手唱《霸王別姬》,齊思沅算一個,此時正在被齊思沅羨慕的目光注視著的姑娘算一個……另一個齊思沅還沒有見到,但是聽音響師傅們在一旁議論,說那位臨時有事,彩排就不過來了。

  “呵呦,好大的排場。我還從沒見過哪個不用彩排的角兒能唱好的。”

  齊思沅聞言,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終于沉到了胸口。在聽完臺上那位的唱詞之后,齊思沅終于恢復了那顆如平常一般的心態(tài)。

  唱戲唱戲,旦角青衣最重要的還是那口嗓子,神采動作只能算是錦上添花,可若是從底子里唱戲就差那么點意思,就不知道這戲要怎么聽了。

  可當臺上那位手中兩劍一分,那曲《夜深沉》響起來的時候,齊思沅還是被那閃著銀光在空中留著殘影的劍花給吸引過去了。

  原本已經(jīng)放在肚子里的一顆心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若是旁的什么論唱功的戲,齊思沅是有十足十把握能贏的,只是在這出《霸王別姬》面前只論唱功,著實沒什么技術含量。甚至可以說唱功和身段在這一出戲里面重要性是對半分的,齊思沅只有信心在唱功面前略勝那位,可在這么完美的劍花面前,齊思沅還未迎戰(zhàn)已然打起了退堂鼓。

  可顯然站在一旁看著的大人們看到了事情的本質(zhì)。

  胡思亂想間,齊思沅聽到母親拉過臺上那位的母親問:“你家姑娘手里那劍是在哪兒買的啊?瞧著耍起來真好看?!?p>  阿姨笑:“也是前兩天才買的,就在這兒附近……”

  然后齊思沅就看到母親微笑著回望了父親一眼,父親就了然地出去了。等他再回來時,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個用藍色長布裹著的物什,看形狀應該是母親先前問的那把劍。

  齊思沅拆開來果然是,于是很是開心地把它們從劍鞘里抽出來,欣喜地發(fā)現(xiàn)這兩把劍的重量還不及在家用的一塊木頭沉。實驗了幾下之后,齊思沅站起身飛快地耍了起來。

  因著劇場柔和的暖色燈光照射,包裹在劍身上的銀紙隨著移動閃著光芒,甚至在齊思沅耍起劍花的時候,可以清晰地看到劍身在空氣中留下的殘影。

  齊思沅激動地看向母親,母親也瞧著她笑:“這么看拿木頭練還是有好處的是吧?”

  齊思沅努著嘴,別過頭去裝作不明白:“那么沉我才不要?!?p>  父親在一旁也笑:“這會兒我是不是可以預祝我姑娘提前獲獎了???”

  齊思沅笑著低下頭,擺弄著手里的劍穗然后將它取下:“現(xiàn)在說還早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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