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池邊金滟生

　　第二天，小薛依然來到早餐店，兩人交換字條各自回家，下午籃球上風(fēng)馳電掣一番，和張睿約好了明日下午去郊區(qū)野炊，幾人散伙。

　　次日清晨，陽光依然揮灑熱情，小薛也依然去公園晨練，卻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在公園門口的街角樹下有個身材高挑的麗影，正向他輕輕揮手。

　　小薛連忙跑過去，看見林瞳正穿著粉色的運動群套裝，雪白筆直的長腿在樹蔭里熠熠耀人，小薛感到自己的喉頭不由自主的動了一下。這是第一次見到林瞳這樣的裝扮，網(wǎng)球裝在這個時代的大陸還不常見，而林瞳并不是個愛暴露自己身體的人，此刻的林瞳更是滿面通紅，幸好現(xiàn)在是早上五點，并沒有什么人從這里經(jīng)過，兩人都沒說什么話，很默契向公園的另一個入口走過去。

　　半晌，小薛從他僅有的人生經(jīng)驗中找到一句話：“挺好看的?！?p>　　“什么？”聲音挺大的，把兩人都嚇了一跳。小薛硬硬地扭過頭，很是貪婪的看了兩眼。

　　“我是說你說什么？”林瞳捂住嘴小聲說。

　　小薛這才看向那雙羞澀不安有些躍動的眼睛，微笑著努力平靜地說：“你今天挺好看的?！?p>　　一瞬，馬尾高高翹起，寬檐帽低下遮住了一切。

　　小薛又低頭想去看林瞳的表情，卻注意到那里酥胸涌起，便感覺自己的眼睛不由自己想胡亂去瞄，忙轉(zhuǎn)過頭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像跑了五公里后不能抑制的心臟狂跳，面喉干熱，雖然呼吸卻仍是缺氧，口舌生津卻無法吞咽。當(dāng)即閉口不言，只是邁步向前。身后的林瞳也沒有說話只是低頭走路，偶爾抬頭瞄瞄前面寬大的肩背。

　　公園的角門很小，白天不開，只是早上環(huán)衛(wèi)工人工作時才開上一會，一般的人根本不來，只有起得特別早晨練的人才注意的到，此刻這里更是無人。進(jìn)門是樹蔭長道，徑直深入看似沒有盡頭，偶爾好聽的鳥鳴，隨風(fēng)飄落的樹葉，清雅幽靜，隔絕艷陽和世俗喧囂。

　　默默行走的二人，慢慢平息了心中的潮熱，似如細(xì)浪的海灘，慢慢推波涌來，緩緩擁波退去，站在沙灘上卻感覺碎波翻動之聲，安靜安心。

　　走了一小會，小薛便聽到踏踏的聲音，一個粉色的身影從自己身邊跑過去，小薛也跟著跑了起來，前面那個跑動的身影便扭頭來看他，小薛也笑著來追她，等小薛快要追上，而放慢了腳步時，粉色的身影卻又突然加快了腳步，轉(zhuǎn)眼就跑出一大截，又轉(zhuǎn)頭來看他，小薛不禁笑了，又追了上去。兩人就在這樹林里的道路上默契的追逐，如果遇到旁人，就默默跑過去，沒有人，就又開始他們的游戲。

　　直到跑到一片竹林，林瞳喘息著坐到路邊一塊臥石上，用手不停去扇漲紅的臉和脖頸。而小薛卻拿出不知哪里來的的小棕櫚葉，給林瞳打扇，還一邊扇一邊說：“我給公主打扇子，打了一年又一年，公主還不給一分錢?！?p>　　林瞳瞇眼笑著一把奪過棕櫚葉，自己扇起來。

　　小薛也沒再多言，開始在道路上練習(xí)往返跑，直到跑得大汗淋漓，又到林瞳身邊做起俯臥撐來。

　　林瞳卻給小薛慢慢打扇，還給小薛小聲數(shù)數(shù)。

　　最后小薛還慢慢地打了一套拳，慢慢緩步回氣后，才坐到林瞳身邊。林瞳睜著神采奕奕的眼睛把一張白色手帕遞給小薛，小薛接了過去，卻放在鼻子上聞了一下。林瞳急忙去搶，卻被小薛手一下晃過，林瞳就去打那手臂，小薛一下笑出聲，林瞳惱羞成怒的去擰小薛腰上的軟肉，小薛被擰得呲牙咧嘴，忙叫到“疼，疼，疼。”

　　林瞳才笑著住手，卻見小薛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疊的整齊的手帕來，遞給她，便接過來，也假模假洋去聞了一下，然后嫌棄的去抖，一片紙條飄然落下。林瞳笑著看了小薛一眼，把手帕依舊折好放在膝頭，才附身撿起紙條。默默地看了看，轉(zhuǎn)頭抿嘴笑著去看小薛。小薛笑著對林瞳眨了下眼睛，看著林瞳把紙條吹了吹，又加進(jìn)膝頭的手帕里，放進(jìn)裙側(cè)的口袋，然后說：“走吧。”兩人便一前一后慢跑而去。

　　送回林瞳，小薛發(fā)現(xiàn)也剛剛六點多一點，于是騎上自行車去了一趟菜場，買了一些調(diào)味料，網(wǎng)兜，袋子，才轉(zhuǎn)回家，學(xué)習(xí)到11點，把東西帶好來到派出所的小食堂，派出所里的人都很喜歡小薛，中午的小食堂里頗為熱鬧，說是食堂但是沒有掌勺師傅，值班的人員輪流做飯，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就把飯菜弄好了。但是吃飯就如同餓狼撲食，五分鐘不到，連碗筷都收拾好了，然后一哄而散，分頭給駐留在街頭崗位的民警送飯去了。老薛聽說小薛要去郊區(qū)周家山一帶去玩，就告訴他周家山派出所的位置和所長的名字，還開玩笑說晚上回去嘗嘗兒子手藝，品品那個小龍蝦啥味。

　　一點鐘的時候，小薛已經(jīng)騎車來到那個路口，看見那個窈窕身影正婷婷裊裊的走來。依舊是寬檐帽馬尾辮，只是上身穿了紗紡的白色長袖，下身穿了黑色的直到腳踝的高腰百褶燈籠褲，和白色的塑料涼鞋，看起來高挑伶俐。

　　走近了便聞到了風(fēng)油精的味道，小薛笑了笑沒有說話，把自行車掉個頭，拍了拍后座。林瞳笑著側(cè)身輕巧地側(cè)坐在后座，兩只手抓住小薛腰側(cè)的衣服說：“駕！”小薛立刻蹬起來，笑著說：“公主起駕了?！眱扇吮阍跇涫a里飛馳起來。

　　不一會兩人就到了棉紡廠門口，看到那個四個人正蹲在樹蔭里吃冰棍，幾人都是T恤大褲頭打扮，見到林瞳略有些拘謹(jǐn)，只有張睿多看了兩眼，大概因為林瞳把帽檐壓得極低，而且身材也是少見的高。小薛見到張睿的樣子邊介紹到：“這是林瞳，我同桌，昨天在少年宮上課時，聽說去釣龍蝦，也想看看?！比缓筠D(zhuǎn)頭對林瞳說，“這是我和你說過的張睿，今天他做東。”

　　林瞳把帽檐抬了一下，看了張睿一眼，張睿馬上說：“你好。”林瞳笑了下微微點頭。張睿臉有些紅，不再看林瞳。這時張宏陽遞過來兩根冰棒，小薛伸手接過來，給了林瞳一根。大家就騎上車，往周家山去。

　　此時驕陽正盛，走過兩個路口，便沒了高大的法國梧桐的遮蔽，路卻變寬，水泥磚鋪人行道卻變成了黃土路，上面的樹苗也剛載一兩年，偶爾才有幾顆年代久遠(yuǎn)的大樹撐開一片陰涼。眾人頂著烈日騎行一會就汗流浹背，不一會來到了過去的接官亭，這里有柳樹長亭，樹蔭下一個老太太正靠坐在亭子的柱子邊賣石涼粉。

　　小薛喊住騎在前頭的張睿和李克誠兩人，把車子騎進(jìn)樹蔭里，給眾人每人買了一碗，待暑氣稍解才繼續(xù)趕路。

　　又騎了一會，這里人行道已經(jīng)沒了蹤影，路面變成了柏油，路旁盡是高大的楊樹，路邊三三兩兩的房屋散落，路下菜地稻田隱隱措措。

　　這時就聽見張睿在前面喊道：“快到了，前面那個金屬容器廠的道子拐進(jìn)去就到了。”說著就拐了進(jìn)去。

　　這邊有著兩三個廠，建材設(shè)備廠，木工機械廠，金屬容器廠皆是臨街比鄰，邊上圈著高高的石垣，上面坐落著散亂的磚瓦院落，應(yīng)該是家屬院，看來廠子在平地里，而職工卻是住在上坡了。

　　果然從那個道子進(jìn)去可以看見圍墻里都是高高的廠房車間，人在道路中間走，根本見不到太陽，再走過圍墻后，上了一個小土坡下來便拐入一個極大的山坳里，好像是一個山?jīng)_，中間荷塘稻田遍布，農(nóng)家院落散布在山邊，一些白鷺就在荷塘中，或是站立或是滑翔，一片寧靜風(fēng)光。

　　到了這里已經(jīng)全是土路，但是路邊都是高大的樹木。大家又騎了一小段路，周圍已經(jīng)全是荷塘，五六個小院就在路旁。有幾個小孩正坐在門口剝蓮蓬吃?？匆娪腥诉^來，立刻迎上，還喊道：“睿哥，睿哥。”

　　大家停下車來，張睿打開一個院子的門，把大家招呼進(jìn)去。

　　這時一個典型的農(nóng)村院子，老色的紅漆鐵門，進(jìn)門兩側(cè)是放著農(nóng)具和養(yǎng)著雞鴨的耳房，院子里鋪著紅磚，一條黃狗踱著小碎步，扭著屁股，搖著尾巴，上來眉飛色舞，兩只白花相間的貍貓，卻是輕巧的跳上墻檐，跑到院子后邊的主屋頂上，向下張望。

　　院子挺大，左右都是屋子，看起來應(yīng)是廚房，飯廳，衛(wèi)生間和柴房，院子左右兩邊有葡萄架和石榴樹，也有石桌石凳和壓水井，還有些月季花。院底的住屋有三間，中間是堂屋，左右兩間是臥房。

　　“這是我們家的祖屋，現(xiàn)在我爺奶都跟我爸去城里住了，平時都是我?guī)讉€姑姑照料。”張睿一邊放車子，一邊介紹。

　　大家都有些稀罕的瞧著這個院落，楊鈞去擼那只來回奔跑的黃狗子，張宏陽拘那些紫葡萄想嘗嘗，李克誠吱吱的引誘那兩只貓咪下來，林瞳卻走出院子來到荷塘邊眺望。

　　小薛從張宏陽的保溫桶里取了兩支冰糕，走到林瞳身邊遞過去一根，然后一同去看無邊傾蓋接天碧，風(fēng)吹綠浪清荷香，鱗動波起，白鷺曲項。

　　兩人吃完了冰糕，轉(zhuǎn)回院子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又多了幾個同齡人，大家正分著小竹竿和水桶，張睿介紹說，這是他本村的幾個初中同學(xué)，那幾個人都好奇地多看了小薛和林瞳好幾眼，有個長著桃心臉的漂亮小姑娘，還反復(fù)地在小薛和林瞳臉上來回瞄。

　　小薛笑著開口說：“我叫薛平笙，這時我同學(xué)林瞳，張睿說小龍蝦不好吃，我今天來當(dāng)大廚，給著小龍蝦正正名，大家可要多釣點，不然可是不夠吃歐！”

　　大家一塊哈哈大笑，紛紛說要把桶裝滿之類的，然后一塊走出院子，那個小姑娘又多看了小薛兩眼，又回頭看看了笑呵呵的張睿，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