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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

第五十五章 此地一別

棄巢 王爺賣瓜 2596 2020-11-18 18:30:00

  半晌午之時,楊臻回了客棧,告訴周從燕打算動身離開的想法,周從燕對此地沒什么別樣的留戀,只道和石娃同住的那幾位老人家需要她再去善莊交代一下。

  楊臻也有話要與吳乃庸聊聊,因此二人分頭行動,各自行事去了。

  “秦小友真的要走了嗎?”吳乃庸與楊臻并肩而行。

  “晚輩在廬州逗留多日,本就在計劃之外,且家?guī)熢诠戎羞€有事要辦,晚輩實在不能多留了?!睏钫檎f。

  吳乃庸雖不舍,卻也不再多做挽留,只道:“也好,到時還煩請小友代我向林神醫(yī)問聲好?!?p>  “老先生,晚輩有些事向您請教?!睏钫檎f。

  “小友請講。”吳乃庸笑道。

  “昨夜暴雨,晚輩去過侯府,也與世子講明了,若想余生安樂,必須好生調(diào)養(yǎng)、按方服藥。”楊臻側(cè)臉看他。

  吳乃庸嘆了口氣,顯然也是知道這些年來穆小侯爺并未善自珍重的事。“世子這身病惡化到今日這等地步確實是他自己不肯配合的緣故,只是小友坦白講明,世子可有不悅???”

  楊臻點頭道:“確實有點,不過他也答應(yīng)晚輩日后會好好醫(yī)治了?!?p>  “當(dāng)真?”吳乃庸欣喜難掩,“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徊m小友你說,自九年前起,我是看著世子的痹癥一步步惡化的,雖說我只是個平頭大夫,可別說世子了,哪怕是那鎮(zhèn)原侯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也盼著他們可以平安喜樂,只是……”吳乃庸攤著老臉自嘲般地笑了笑繼續(xù)道:“這終究是我一廂情愿罷了,也怪我無用,明明知道卻不敢說出來。”

  “老先生別這樣說,都是晚輩不知深淺才信口胡言的,世子沒怪罪真是萬幸了?!睏钫橄劝堰@敏感的老人家勸踏實了,又轉(zhuǎn)言問:“另外,如果有機會,還請老先生替晚輩看顧一下孫府?!?p>  “你是說孫家的八姨太和那個長工?”前前后后的表面事吳乃庸都聽黃檗說過,也就明白楊臻話頭所指了,“這是易事,只不過孫知府那里……”

  “先生放心,若一切順利,五日之內(nèi)廬州知府即會停職。”楊臻的嘴角翹得有些張揚。

  “這……”吳乃庸好一陣瞠目結(jié)舌之后點頭,“好?!?p>  周從燕從善莊出來時,楊臻已經(jīng)在門口等她了。

  石娃的事她也告訴幾位老人家了,老人家們傷心欲絕,經(jīng)過一番安慰總算是稍微平復(fù)下來。周從燕向善莊的管事交代過,要照顧到幾位老人家終老,這也算是他們對沒能照顧好石娃這一事的補償。

  “都說好了?”楊臻接上她與她一起往回走。

  周從燕點頭:“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明天一早怎樣?”楊臻說。

  周從燕點頭稱好,如今她總算有心思好好打量他了,她饒有興趣地問:“咦?你從前的衣服上不都是繡紅梅的嗎?怎么出去一晚上就變成這樣了?這是什么花?”

  “說是楊花呢?!睏钫檗又渥油黄鹱聊?。

  “楊花哪有紅的,不都是白的嗎?”周從燕覺得奇怪。

  楊臻笑得有些得意道:“你還別說,我可真見過紅楊?!?p>  “真的?在哪兒?。俊?p>  “就在安慶城外的山溝溝里,就那么一棵?!?p>  “安慶在哪兒?”周從燕沒出過多少門,不曉得這突然冒出來的地名是什么。

  “廬州南邊就是,離得不遠(yuǎn)?!睏钫檎f著朝南邊指了指。

  周從燕算是信了這個新奇玩意的存在,又問:“所以你這是轉(zhuǎn)興了?”

  “沒沒沒,這不是我的,是侯府那個世子送我的?!睏钫橼s緊表忠心道,“據(jù)說是他畫的,你不是說他是畫圣嘛,你看我去一回賺多大一個便宜?!?p>  周從燕也覺得厲害,拉著他的衣擺欣賞,看了片刻又納悶道:“這么說來他也見過紅楊咯?”

  “應(yīng)該吧,他的不少畫上都有紅楊?!睏钫槌痘刈约旱囊聰[,令周從燕放下了這個不雅觀的動作。

  “這么新奇的東西,我怎么就沒見過呢!”周從燕覺得可惜。

  楊臻搖頭,他也覺得奇怪,像紅楊柳這種少見的東西,能遇上個同樣也見過的人實在是緣分了。當(dāng)初那棵紅楊柳的模樣他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其實那段時間的事他都記不太清了,林年愛一直說它是偏生異種,世間都難覓其二,不過雖說是難覓其二,但到底還是有別人也見過的。雖不知穆小侯爺畫中意象是否有夸張之份,不過那幅楊花子規(guī)圖里的紅楊柳可比他想象中的繁盛多了。

  臨近客棧時,他們看到了從街上駕車出城的莊澤。周從燕本想過去嘲諷一番卻被楊臻攔住了。

  “那家伙逃命都逃得這么招搖,我要好好教訓(xùn)一下他?!敝軓难嘁恢睂ηf澤此人耿耿于懷。

  “你現(xiàn)在去也只是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到底是不能把他怎樣?!睏钫檎f。

  周從燕翻了個白眼,老實下來說:“好好好,趕緊去應(yīng)天,但愿你姥爺能好好收拾他們?!?p>  楊臻陪她翻白眼,拉著她往客棧里走。

  傍晚之時,楊臻和周從燕本打算早些歇息以便明日早點出發(fā),卻得堂倌通傳說堂下有人找。

  楊臻到堂下一看是勾佩,第一反應(yīng)便是“完了走不了了”。

  “秦大夫,小侯爺差我來給您送畫?!惫磁逭f著,將一個長柱方盒遞過來。

  楊臻這才想起來自己離開侯府時忘記拿畫了?!岸嘀x多謝?!彼酉庐?,“世子怎樣了?”

  “秦大夫放心,按您說的在家休息呢?!惫磁逭f。

  楊臻摸索著方盒小聲嘀咕道:“挺乖的嘛……”

  勾佩笑出了聲,拱手道:“小侯爺還讓我給您帶了幾句話。”

  “洗耳恭聽?!?p>  “小侯爺說,像秦大夫您這樣的大夫怕是以后也再難遇見了,他日后都會好好調(diào)養(yǎng),江湖路遠(yuǎn),只希望來日秦大夫再路過廬州時可以到侯府一坐,哪怕不為診病,權(quán)當(dāng)是再會故人也好?!惫磁逭f。

  楊臻不禁攥緊了手中的方盒。

  像探訪故人一樣?他何德何能?

  他沉默了片刻后,點頭道:“好?!?p>  “如此便多謝秦大夫了,告辭!”勾佩拱手。

  “后會有期?!睏钫橐才c他拱手。

  楊臻抽出畫卷,胳肢窩夾著方盒,邊往回走邊把畫展開看。

  穆小侯爺作畫實在不喜歡用鮮麗的顏色,除卻通用的血色紅楊之外,其他都是晦暗的色調(diào),這幅畫也不例外。紛飛無源的血色楊花漫及上下,風(fēng)向西北去,鳥從東南來,兩個意象在整幅畫的偏側(cè)相遇。不知是山是林的地方上有幾塊叢石,未沾到紅楊的一分一毫。

  這幅畫楊臻并未在畫室中見過,應(yīng)該是穆小侯爺新畫的。楊臻抿嘴,又是楊花和杜鵑的曠世絕戀,他這個看客都覺得有些乏味了。

  畫的左上端還有一首七言詩:安得春至換新至,慶與梅開續(xù)楊開。城芳難期明眸睞,外道怎見人徘徊。

  “嘖?!睏钫檎ι啵汉门d致啊,畫圣不愧是畫圣。

  楊臻讀書不少,不過他肚子里的墨水從不用來附庸詩情畫意,從前與宿離在竹林里呆著的時候聽多了宿離的文縐縐,他偶爾也會給宿離幾句附和,但作詩什么的他真是沒興趣。用多年前方廷和老先生評價他的話來講就是,“滿腹經(jīng)綸盡損人”了。方廷和也教訓(xùn)過楊臻這不務(wù)正業(yè)的嗜好,不過時間長了卻發(fā)現(xiàn)“損人之言亦有妙語”,說到底是楊臻的天性,所以老先生也就不再多啰嗦了。

  反正這畫是替柴賡要的,畫成什么樣,到時柴賡喜歡就好,他說多少都沒意義。若是到應(yīng)天府之后事情解決的順利,他再稍微回個頭去趟徐州把畫給柴賡擱下就是了,順便也朝柴賡炫耀一下他這身畫圣之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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