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沉迷對峙許久,等到雙方發(fā)現(xiàn)大事不妙無法撤手之時已經(jīng)晚了,各自是否都盡了全力都已不重要,但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是此刻哪一方先加一分力都會重傷對方,撤一份力亦會自損一千,此等僵局他們二人誰都無法打破。
鴻踏雪覺得自己已經(jīng)沒命繼續(xù)觀戰(zhàn)了,調(diào)頭直接拐進(jìn)了來時走過的石道。有他帶頭溫涼項東衢等人也跟過去避難,如今的較量于他們而言過于懸殊,他們也看不出多少樂趣。
華老頭抖出袖手逆著氣勢走上前去道:“行了,就此打住吧?”
壽老太乜斜了他一眼,都這個時候了還有空跟她玩商量。
無人反對,華老頭從旁伸手在壽老太的肩上稍稍施了一分力,推偏了壽老太的身位和排力方向,一老一少就此分開,失去抵制的勁力順勢放肆前迸。楊臻沖出去的真氣在石壁上轟出了一個深坑,連帶著碎石紛落。壽老太的真氣則依勢砸向老兩口的老窩,直接轟碎了他們的石門,石門碎裂后被推進(jìn)屋中把里面砸成了人仰馬翻的樣子。
兩位老前輩各自念叨了一句挺臟的話。
逐漸安靜下來之后,鴻踏雪才敢把腦袋探回來:“打完了嗎?”無人回答,但他看明白了情況,跑到楊臻身旁跟他說悄悄話。
項東衢率先關(guān)心起了兩位老人家的隱居寶宅:“兩位師祖,這間屋子弟子一定修好!”
鴻踏雪跟楊臻嘀咕的就是這事,這倆老太歲可別因為這個不讓他們走了。
壽老太擺手只道不用,項東衢機(jī)靈得很,又道:“不如師祖?zhèn)兺覀円黄鸹厝グ桑⊙劭催@樣一時半會兒也收拾不好,您二位也長久未曾回山門了,咱們……”他一度越說越激動,但又很快意識到自己不該替老師祖拿主意,便也逐漸止了聲。
短暫的沉默里有項東衢濃郁的尷尬,而后總算聽到了壽老太的一句“好主意”。項東衢忙著歡喜,招呼顧慕之準(zhǔn)備去幫兩位師祖搬家。
“這里天地局促,施展不開手腳,你我出去之后再好好練練如何?”壽老太笑瞇瞇地看著楊臻問。
“前輩厚愛,正中晚輩下懷?!睏钫楸?。
鴻踏雪樂開了花,張羅著便要往外走:“那感情好啊,既然都說好了,咱們就趕緊走吧!在山洞里過不得什么好日子,出去了我請二老好好撮一頓!”
雪原上竄行著三三兩兩的人,于終年了無人煙的雪山來說已經(jīng)足夠熱鬧。
壽華二仙難得出來喘口涼氣,不免戧風(fēng)輕咳了幾聲。
“那是什么人?”華老頭指著遠(yuǎn)處雪原上凌亂奔襲的人影說。
項東衢和顧慕之背著壽華二仙的幾大包零碎家當(dāng),好不容易看清那些人的形狀之后有些不可思議,昆侖山上何曾有過這么多外人?
“不好,”房孟鑫道,“怕不是前頭山門口失守了吧?”
華老頭聽鴻踏雪亂七八糟地說了一通后便生了氣,“豈有此理!”他大步上前朝那些人叱喝道:“站??!”聲音雖不高亢但足夠響亮,駭?shù)醚┰系娜梭E然停步。
“玉虛禁地豈容爾等擅闖!”沉鐘一樣厚實的聲音在雪原上傳得甚遠(yuǎn),但雪原上的外來者卻并未有多少退意,山門口那兩個牛哄哄的老家伙都未能把他們盡數(shù)攔住,這個更老的家伙又能如何。不過他們走近了些之后才發(fā)覺不對勁,老家伙后面怎么還有那么些人?
對面的人很快便認(rèn)出了楊臻,勢有退卻之意,楊臻卻沒管他們的反應(yīng)?!胺看笕?,”他轉(zhuǎn)頭與房孟鑫道,“魚龍混雜難免生亂,你趕緊回去與世子和方掌門說明,盡快派人守住玉虛峰。”
房孟鑫深知事關(guān)重大,又害怕回去之后會有比這更難交代的事:“那侯爺……”
楊臻掃了擔(dān)架上的穆璉一眼,還未開口,鴻踏雪先道:“我跑得快,陪房大人一同送他回去。”楊臻謝過他,目送他們二人火速離開后跟上華老頭與他助威。
那些人只看楊臻向他們走來便節(jié)節(jié)畏退,他們?nèi)圆蛔R得楊臻前面的老頭子是誰,他們更在乎的是楊臻的態(tài)度。
“楊兄弟……”領(lǐng)頭人剛開口,便被身后的弟兄搗了兩下,一幫人嘀咕了片刻后,領(lǐng)頭人再抱拳時也改了口:“梅先生,久仰大名,傳聞不如一見……”說到此處,他又覺得自己這話不講究,畢竟此刻楊臻的形容實在算不上體面周全。
楊臻往群山那邊看了看說:“前路艱險,疑難不定,你們最好就此打住?!?p> 領(lǐng)頭人裹了裹并不合身的毛皮衣裳,收斂著表情問:“瞧先生這般狼狽,我們倒也信得過你的話,只是一路過關(guān)斬將,已經(jīng)艱辛至此,誰還怕那點兒困難呢?”
華老頭一陣高興,忍不住便要擼袖子上前,先前在山里被他家老口子搶了機(jī)會,此刻有這么多人愿意幫他松筋骨,他怎能不高興。
“如此,”楊臻側(cè)身讓路道,“請便吧?!?p> 眾人皆愣,華老頭更是困惑難當(dāng),怎么能把人放過去呢?不過看對面那些人的踟躕樣子,他倒也有些明白了楊臻的用意,甘心被楊臻拉開,扭頭便要離開。
“且慢!”對面的人喊住他們,“你真要放我們過去?”
“大路朝天,無關(guān)無卡,各位隨意?!睏钫槿砸?。
領(lǐng)頭人笑了兩聲道:“既然如此,先生何不送佛送到西,告訴我們溫氏舊秘在何處呢?”
項東衢領(lǐng)人湊過來過分明顯地譏諷玩笑道:“你想得挺美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地盤呢!”
“那得看你們待客之道了?!鳖I(lǐng)頭人嘴皮子也夠厲害。
項東衢惱火起來,想要動手,卻見楊臻直接朝玉虛峰的方向一指道:“玉虛秘境,便是埋寶之地?!?p> 一片噤聲中,楊臻果斷離去,帶著華老頭方爾玉等一眾人紛紛跟上,唯留一群不速之客杵在雪原上發(fā)愣。
“寶藏在玉虛峰?這么多山頭,哪個玉虛峰?”
“你瞎呀?楊臻剛才不是指明白了嘛!”
“你傻呀?楊臻能有那好心告訴咱們?”
“昆侖派有玉虛玉珠兩座神山,楊臻肯定是唬咱們的,他想讓咱們走彎路!”
“沒錯!鬼才信寶藏在玉虛。”
“那就只剩玉珠峰了……”
華老頭同楊臻走遠(yuǎn)了些之后給了他一軟拳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項東衢也直夸楊臻鬼精,這招他老學(xué)不會,但卻見楊臻百試百靈。有這么一遭混淆視聽,他們回去也就有余地派人來把守玉虛峰了。熱鬧間,他環(huán)視之下忽然發(fā)現(xiàn)少了點什么:“誒?那個溫涼呢?”他并不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問題的人,其他人對此幾乎都沒有同等的詫異。
徐樞在寥寥幾句的質(zhì)疑中開口道:“他自有他要忙的事?!?p> “他不會是回玉虛峰搬……”項東衢的話不敢說得太明白,他尚不確定兩位師祖對此知道多少。
徐樞冷笑:“他一個人能拿走幾斤?”
項東衢梗舌,這倒也是。
“不過……”徐樞與楊臻在風(fēng)雪中低語,“夜牙璽并未派上用場,會不會是……”
“是?!睏钫榱水?dāng)?shù)鼗卮?。那滿洞的金山銀山并不是溫家人真正藏起來的東西,他也更愿意相信這個猜測。
昆侖山門內(nèi)外盡是一片人仰馬翻狀。多少昆侖弟子都攔不住源源不斷涌上來的閑雜人等。
扈堅良終于等到楊臻之時,險些激動得哭出來,他一個朝廷里閑雜人等,如今放在這里竟然還被逼得非成氣候不可了。
休整停當(dāng),便得面對龐雜的麻煩。
“你可算是回來了,”宿離好不容易從人堆中脫身,“這里都快鬧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