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 韜光養(yǎng)晦的吳玉琢
“對了,你呢,你準備去考公主的伴讀嗎?”秦頌恩問玉琢。
聽到秦頌恩的聲音,吳玉琢收斂了原先凝重的表情,揚起臉對著秦頌恩笑道:“嗯,總歸去試一試吧?!彼曇舻统料聛恚p輕地說道,“你知道的,我也走不了道,像這樣和你慢慢走兩步散散心還成,再遠點,若是沒有婆子攙扶我恐怕就得爬了?!?p> 秦頌恩正想和她說的就是這個事情,但因此此前被秦府眾人誤會的緣故,所以秦頌恩如今一般也不會直接開口,只是覺得吳玉琢為人通透,并不是一味拘泥守舊之人所以沉吟道:“其實,我是想勸你可以試著放腳,此行去往大宛一路長途漫漫,路上也不太平,還不曉得會遇上什么....”
吳玉琢握住秦頌恩的手,垂首道:“好妹妹,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我之前也是想過這件事的。”
“其實當初,我爹也不贊成我娘替我纏足,但他常年在外帶兵打仗,一年之中難得回家?guī)滋?,因此當我四歲那一年,他回家后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纏上了,也只能作罷。爹爹常年在外,可能也因此覺得有些對不住娘,家中的大小事物也幾乎都是娘在做決定。爹爹一貫又尊重娘親,即便心里有所反對,但只要涉及后宅的事他都不怎么插手。”
“不過....”吳玉琢長嘆一聲,“我年紀有些大了,小時候又纏得早,即便如今放了腳,恐怕也恢復不了?!?p> 說到這里,秦頌恩想起來,便又勸她:“既然這樣,晚上就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你那邊人多嘴雜,吵吵鬧鬧的,你也不好復習;我那個屋子空蕩蕩的,半夜隔壁還有女子哭泣,雖然曉得是那群貴女思家,可總歸聽得有些心慌,你住過來正好可以跟我做個伴。之前叫你一起住,你總是推脫,這一次可千萬答應我?!?p> 吳玉琢望著秦頌恩真摯的目光,沉吟了片刻卻仍舊是搖頭拒絕:“好妹妹,我曉得你的心意。不過.....”她又嘆了口氣,“不是姐姐我自視過高,只是我這樣的長相,這樣的出身怕是入不了長公主殿下的眼,哪怕考進前十名去了,到殿前晃一圈恐怕仍舊是落絀的下場。妹妹,不必替我費心了?!?p> 吳玉琢心思細膩,想得比秦頌恩還要多些。
吳玉琢的長相正是如今鄴地中極為推崇的嬌柔美人:面似芙蓉出水,腰如弱柳扶風;翩若青云出岫,腰肢裊娜步步嬌。
吳玉琢從小便曉得自己生得好看;原先她家室出眾,因此那樣傾國傾城的長相也不過是錦上添花;但如今家中落了難,若不是有和親這把時時刻刻懸在頭頂上的利劍,丹陽大長公主也不會將吳玉琢放出來,之前一直都是牢牢地將她看在自己身邊;此次入宮,吳玉琢曉得自己這副容貌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凡長公主心眼小些,有一絲芥蒂,只怕自己都不一定能活著走到大宛。
所以吳玉琢雖然好學,并不比宋小福等人差,可是她打定了注意低調(diào),事事并不爭出頭,與秦頌恩凡是皆不在意的態(tài)度倒是相得益彰。
聽到吳玉琢的擔憂,秦頌恩開口問道:“你從前見過這位長公主嗎?”
吳玉琢想了想,喟然曰:“小時候大抵見過,但那時年紀太小,如今回想起來,除非印象特別深刻的事,其余都記不清了。”言下之意,見到過的那位長公主并沒有能給她留下什么特別的印象。
秦頌恩唔了聲:“姐姐深思熟慮,我也沒有什么見識,只是覺得能將大宛語、農(nóng)事和刺繡定為考試科目的長公主倒不一定是這樣心量狹隘之人。”她頓了頓,“不過這是姐姐自己的事,我只不過隨口一說,最終是繼續(xù)藏拙還是去拼一拼,還是要姐姐自己拿定主意?!?p> 吳玉琢聞言明白秦頌恩一片苦心。她自從入宮后萬事皆不在意的態(tài)度,吳玉琢看在眼里,卻并不點破,吳玉琢曉得分寸,因此兩人倒頗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但難得秦頌恩今天這樣肯對自己推心置腹的直說,甚至不怕她會不會多想,因此吳玉琢認真地對秦頌恩點了點頭:“好妹妹,你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容我回去再想想?!?p> 既然秦頌恩對自己敞開心扉,吳玉琢也想勸她,問問她的心事:“那你呢,明日的考試不用準備下嗎?我知道,那些通譯教習是你父親治下,可是聽說長公主殿下與賀大人并不是一路的,甚至隱隱有些忌憚,恐怕明日的考試對你不會像之前那么簡單....”
秦頌恩慌忙擺了擺手:“我不爭那什么勞子,長公主的厭翟車我也用不上,與其要去看人眼色,仰人鼻息,不如自己一個人痛痛快快地呆著。姐姐放心,我至少還是個鄉(xiāng)君,一架馬車總能蹭上的.....”
眼看著休息的時間將過,馬上又要上課了,下午特意為明日的考試安排了農(nóng)事講解和刺繡課,秦頌恩和吳玉琢兩人攜手便往回走去,邊走邊說:“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進京之前,家里干的是獵戶.....跟你們一樣也絲毫不通農(nóng)事.....讓我拿繡花針刺繡那還不如讓我引弓射箭吧.....”
一直等秦頌恩和吳玉琢入了翠寒堂,松林中一棵數(shù)人才能合抱的大樹后突然閃出一個做宮女打扮的女子,她身后赫然跟著的卻是之前入翠寒堂中頒布公主口諭的內(nèi)侍黃門。
那個女孩雖做宮女打扮,可是神色間卻有一分藏不住的張揚肆意,她臉上似乎擦了厚厚的粉,有些看不清面龐的本來面目,可是從她站得筆挺的身姿也能感覺到,女子不同尋常的身份。
“會射箭?”那個“宮女”嘴角微微彎起,似乎對秦頌恩露出幾分興趣來。
邊上的內(nèi)侍黃門忙躬身回稟道:“那位就是新封的淑慎鄉(xiāng)君,聽說她從小便是養(yǎng)在鄉(xiāng)下,一直到要和親的消息傳出之后,我們新任禮部侍郎秦濂秦大人的太太才將她從鄉(xiāng)下接回來的。”
“秦濂嗎?”那個“宮女”自言自語般嘀咕了下,“他的太太我記得是曹烈的女兒....”
內(nèi)侍黃門忙贊道:“正是,不過曹家被抄家滅門后,這位秦大人就將這個從鄉(xiāng)下接回來的大女兒記作了嫡女,又將那位鄉(xiāng)君的母親認作元配,曹大人的女兒反倒成了妾,聽說如今已經(jīng)抱病在床了,也不曉得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
“宮女”聞聽此言,倒是搖了搖頭,有些興致缺缺:“原來是賀潮之的人,那便算了。原來聽她夸我不是心胸狹隘之人,還以為能遇上個知己,又會射箭又會打獵,帶去大宛多有趣啊。不過既然是那個秦濂的女兒,她爹那樣的人品,估計這個女兒也不過如此....算了,走吧,我們再去瞧瞧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