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虎口脫險
方青池側(cè)肩一避，不慌不忙卸下竹筒，一掌推給黑衣蒙面人：“竹筒里是在下今日剛買的書，閣下若是看得上，就送給閣下了。”這一掌平平無奇，實則暗藏方青池十成的內(nèi)力，黑衣蒙面人若是接了竹筒，必然要花些力氣化解，方青池發(fā)完這掌，趕忙回轉(zhuǎn)身，縱身輕躍，一溜煙向巷子外掠去。
哪知黑衣蒙面人見那竹筒直向自己面門撞來并不硬接，身子微微一側(cè)，竹筒便直直撞向墻壁，嘭的一聲裂開來，跌出來那本《金瓶梅》。黑衣蒙面人雙手一撐地，借著后挫力又是一個長躍，并且借著臂長的優(yōu)勢再次抓向方青池的肩膀。
方青池原本已至巷口，但黑衣蒙面人的輕功不輸她，掌風(fēng)從身后襲來，方青池辨音知勢，肩膀微微一沉，哪知黑衣蒙面人手掌一翻，直接揭了方青池的遮面斗笠，方青池不由驚呼出聲，趕緊摸了摸臉上的人皮面具，幸好還在。
黑衣蒙面人聽她驚呼卻面無表情，再看她動作，情知她還戴了人皮面具，哂笑一聲：“原來你是個女子，如此藏匿行跡，我倒要看看你的真面目。”
說著手掌一翻，再次向方青池襲來。
此時二人已在巷子口，方青池不敢戀戰(zhàn)，身形一沉，虛晃一掌，從黑衣蒙面人的腋下躲了過去，同時伸出右手食指，向黑衣人大椎穴點去，哪知黑衣蒙面人居然料到她的招數(shù)，左手從右腋下前方迎面上來，逼得方青池變指為掌對抗，但黑衣人臨陣再次變招，變掌為抓，輕輕一揭，方青池只覺面上一涼，掌力頓時滯了一滯，不僅招數(shù)被化解，還露出了真面目，不由得轉(zhuǎn)頭怒目而視：“你又是何人，鬼鬼祟祟不敢示以真面目?！?p> 黑衣蒙面人見了她絕世容貌，不由得呆了一呆。方青池見他呆滯，趁勢轉(zhuǎn)身飛躍上對面的房頂，打算換個路線逃跑。
哪知黑衣蒙面人只是微微走神，見著方青池再逃，便也施展輕功躍上屋頂，緊緊追上。方青池不得不停下應(yīng)戰(zhàn)，雙手出指，疏緩自如，瀟灑飄逸，每一招都各具氣象，靈動好看，正是文家絕學(xué)靈虛指，不過黑衣人明顯內(nèi)力深厚，外家功夫亦不俗，若是久戰(zhàn)，方青池一定會落敗，不由得暗暗叫苦。
“閣下欺負一個弱質(zhì)女流，未免有失磊落?！毖垡姾谝旅擅嫒嗽綉?zhàn)越勇，一個白影電光火石插入其中，閑閑出了一掌，便阻了黑衣蒙面人的去路。方青池停下腳步，卻見一個白衣蒙面人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一句話之間已與黑衣蒙面人過了幾招，白衣蒙面人的袖口明顯短了一截，蒙面之物的材質(zhì)與衣服材質(zhì)甚為相配，想是不愿被人知曉身份，倉促之間蒙了面。
天下之間又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方青池想起不才書肆內(nèi)室揭瓦的白衣人，冷汗直冒，心道，此人窺視不才書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估計也不是什么好人，且由得他們狗咬狗，我趕緊回去，免得泄露身份，還讓爹爹哥哥擔(dān)心。
心念及此，足尖一點，幾個躍步落在蜀王府后門處，再從地上抄了小路，有驚無險回了家。
此時夜色正濃，除了天上一輪明月和幾顆寥落的星辰，蜀州城中早已萬籟俱寂，就連犬吠之聲也沒有。方青池唯恐驚了外院的護院，翻身入了前門后，躡手躡腳地穿過前廳回自己的閨房。
前廳留了一盞燈，一個身著青衣的中年女子放著椅子不坐，曲腿盤坐在地上，見到方青池進來，重重哼了一聲。
方青池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趕緊跪下行禮道：“厲姑姑好！”
此人正是文家的現(xiàn)任武衛(wèi)長文厲。
“家主命我前來接應(yīng)你們回應(yīng)天府，結(jié)果我一來就看到你被人打得落花流水，但凡你對我的教導(dǎo)有三分堅持，何至于如此狼狽。”文厲奉了鄭睿之命，騎著驛馬一路狂奔，連著跑死幾匹馬，連夜趕到蜀中。經(jīng)過外城時卻見方青池被那黑衣蒙面人一路追趕，原本打算出手相助，后來見到白衣蒙面人出手，方青池脫離險境，這才先一步趕回方府，感于京中形勢不穩(wěn)，想起方青池練武不勤無法自保，不由得板起臉來訓(xùn)斥幾句。
“青池學(xué)藝不精，請厲姑姑訓(xùn)導(dǎo)！”方青池心知自己確實不夠用功，方才有今日差點身陷險境，文厲又在氣頭上，立馬乖巧地陪著小心。
“算了，練功之事，又豈是一朝一夕。”文厲見方青池態(tài)度誠懇，灰頭土臉又委實可憐，便停止了嘮叨，只是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她的左肩，“毒夫子托我?guī)Ь湓?，讓你在毒理上也警醒些，莫荒廢了她的苦心教導(dǎo)。我也乏了，去你房間休息一下?！闭f罷立起身，寬厚和煦地笑了笑，徑直走回了方青池的閨房。
方青池見著素來嚴厲的文厲居然輕輕放過自己，愣了片刻，感覺到被文厲拍過的左肩一陣麻木刺痛，情知必定是文家毒衛(wèi)長文蔚借著文厲之手又拿她試毒，趕緊起手封了自己肩周幾處穴位，從袖中取出一個針包，捏起一枚金針，刺入左肩又迅速拔出，嗅出針上是滴水觀音混著銀杏果的味道。
方青池苦笑一聲，擠出大部分毒血，又立起身，來到后院藥房，尋出甘草和綠豆，剩下殘余的不適，就需要解毒湯劑來解決了。難怪文厲大搖大擺占了她的房間，這一夜真的注定無眠了。
等到第二日出發(fā)之時，文厲從方青池房里出來，與眾人見了禮，免不得一番寒暄。方家人原本行裝不多，但蜀王以及正學(xué)堂的學(xué)子們送的禮物滿滿裝了幾車，除了蜀中盛產(chǎn)的蜀錦綢緞、文房擺件，還有方孝孺最喜愛的古籍孤本，因此眾人收拾行裝直至正午，方才正式動身去應(yīng)天府。
方青池一夜未睡，好不容易解了毒，委實困頓不堪，借著眾人收拾行裝，便溜回自己房間補眠，睡到正午時終于恢復(fù)過來，手腳麻利地整理了這三年寫《神醫(yī)傳》所得稿酬合計萬余兩銀票和一些書籍，其他的物品一概丟下不管，與青瑤、文厲一道坐了馬車，跟著方孝孺、方中憲、方中俞的馬車，一路向應(yīng)天府行去。
行至蜀州城門，一隊百姓抬著瓜果蔬菜列隊攔住了方家的馬車，方孝孺彎腰走出馬車，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