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二月二的隱山祈福宴只剩下半月不到了,離城的老荊家和老錢家忙忙碌碌,除了要安排好餐單上的菜肴,確保食材新鮮安全不出差錯,還需要趕緊找出那個替荊家下單五十斤螃蟹的人。
可這人還沒找到,就有消息傳去了京都,說老荊家為了把螃蟹賣給老林隱侯和錢揮侯,貨源不足,毀了與其他客戶的契約。
那日,老林隱侯剛下朝,正和錢揮侯倆人邊走邊聊著熱乎,他身邊的侍衛(wèi)就走來同他耳語。彼時還在宮里,他趕緊四處望了望,然后對錢揮侯使了個眼色,匆匆道別,回了林隱侯府。錢揮侯會意,登了車,亦回府約莫兩個時辰后才自后門步行去老林家。
老林隱侯正和夫人祁映雪在用膳。一桌精致的小點,擺得如同一朵花,中間是一條清蒸鱖魚,四周以放射狀布著小碟。祁映雪用調(diào)羹勺起芙蓉豆腐,仔細地看了看,對老林隱侯說:“今天這豆腐嫩,侯爺可以多吃?!闭f罷,將那勺豆腐鋪在了他的飯面上。
“侯爺、夫人,錢揮侯來訪?!?p> 老林隱侯點頭。
錢揮侯一進門就嚷:“老林,這怎么回事?茵茵身體正弱,若讓人知曉了,恐怕對她們母女不利?!?p> 祁映雪放下筷子,側(cè)開了臉去乜斜他。
錢揮侯始發(fā)現(xiàn)自己失禮,忙向她行禮,祁映雪淡淡地說:“錢揮侯今日來訪,本宮也未提前知曉,沒好生招待,真是拂了我們侯爺?shù)念伱?。你們同僚之間的談話,本宮不便多聽了,先回霽雪園吧?!卞X揮侯忙說:“公主恕罪,都是家常事,無需回避。”祁映雪不同他計較措辭上的得失,喚人過來收拾,遞茶漱口,沒有再抬眼皮瞧他。
錢揮侯不敢多言,老林隱侯卻開口了:“你也莫說茵茵和隱兒會受累,她們母女的事,就是我老林家的事,何須分這么清。難道我華哥兒不會看護好她們嗎?這一年多來,他們是如何生活的,你我是一清二楚的?!?p> 錢揮侯說:“荊家這些年生意不興,好不容易才重新開張,皇上也沒有計較他們的沒落,還讓他們進貢祈福宴的菜品,怎的就生出這樣一件事來?推了別家的單子來做我們兩家的,這故意將我們兩家說在一起,華哥兒他們一家三口怕是要藏不住的?!?p> 老林隱侯瞪了他一眼:“慌慌張張地干什么?隱兒滿月那天,他們的確是訂了荊門蟹肉煲的菜嗎?”
錢揮侯點頭:“確是。薛進還去打點過?!?p> “嗯?!崩狭蛛[侯想了一陣,“雖說荊門蟹肉煲是祁國名菜,可終究是沒落了好些年,風味也不知是否如原先了?!?p> “親家之意……”
“換換口味也未嘗不可?!崩狭蛛[侯望了一眼祁映雪的背影,她也就是前腳踏出花廳大門而已,這話音不大不小的,理應(yīng)能傳達到。
“那總要有個說頭?!?p> 老林隱侯閉上眼睛,用兩指捏了捏鼻翼:“有什么說頭,你還要我來想,你那侯爺?shù)奈恢靡菜餍运臀伊T了?!?p> 錢揮侯噤了聲。
“還有一事,明天我派人去探聽一下,這樁消息的來源以及到底有多少人知曉,你盡早打點好。雖是換掉荊家,可宮里不在意到底是誰的進貢,你得想好了缺失的菜品補給才好。”
錢揮侯應(yīng)下,便也不多留,仍從側(cè)門離去了。他身邊的管事替他挑著燈,不言不語跟在一側(cè)。錢揮侯倒是有些氣鼓鼓的:“他老林算個什么玩意兒!對我頤指氣使的?!薄昂顮敗!惫苁碌吐曁嵝阉?。他便也知道,一甩袖子大步離去。
這第二日,老韓便火急火燎地進了荊府,催著人去通報。
荊信沒有太多規(guī)矩,隨便穿了身衣服打著哈欠就出來了?!袄享n,昨夜你不當值,今天那么早過來干嘛?”
老韓將一封公函遞過來給他:“老爺,今兒一早接到這信函,送信的人說是錢揮侯府送來的,要您立即閱讀。”
荊信嚇得立馬就清醒了,忙接過信函看了,內(nèi)容竟說他們老荊家賣臭蟹,無視皇家的安康,祈福宴上的供應(yīng)無需再準備。
“我找人驗了章,的確是錢揮侯府的印章?!崩享n見荊信看完之后手抖,忙接了信來看,“哎呀,哎呀,怎么回事呀!天地良心,我們老荊家何時賣過臭肉給人?”
荊信冷靜了一下,略閉了眼睛。雖是倒春寒到,可他的額頭上還是沁出了薄汗?!袄享n,那賣五十斤蟹的事,你查實了沒有?”
老韓搖頭:“尚在追查?!?p> “我覺得,此事相關(guān)?!鼻G信說,“抓緊時間弄個明白。另外,你今日回府來對嗎?”
老韓說:“正是?!?p> “夫人今日要去看她的師妹,你叮囑夫人將盛兒帶上。”見老韓一時沒回過神來,荊信提醒道,“夫人的師妹是白氏首飾樓的大當家夫人?!?p> 老韓會意,替荊信折好了信函,看著他塞進袖袋,然后才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