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婷婷梳妝妥當(dāng)準(zhǔn)備出發(fā),卻聽老爺要她帶上盛兒,便叫人吩咐下去。不多時,茶兒就領(lǐng)著大少爺過來了。楚婷婷將兒子抱到膝蓋上,低下頭端詳。她這兩個兒子長得比他們夫婦都好。長子荊盛,自小就帶了一點高冷的氣質(zhì),配上一雙男子難得有的鳳眼,與白皙的皮膚,叫人走過總?cè)滩蛔●v足。荊嘯今日要留在房中吃藥,此處不多說他。
她聽老韓略交代了一下蟹肉煲的事,便明白了老荊的意思。
“走吧?!背面脤鹤臃畔拢斐鲆恢皇謥砝?,“今日可有跟劉師傅練習(xí)內(nèi)功?”
荊盛點頭:“有的。運了一個大周天,又運了一個小周天?!?p> 楚婷婷撲哧一笑:“胡說八道,你劉師傅只知道氣聚丹田,大周天小周天什么的,都是他裝模作樣糊弄你的。”
“弟弟好像今春好一些了。他這兩天沒有咳嗽?!鼻G盛很認(rèn)真地抬頭跟他母親說。
楚婷婷心里有些難過,除了心疼小兒子,也是覺得荊盛小小年紀(jì)竟懂得關(guān)心兄弟很是窩心。她點頭:“劉師傅在他不犯病之時會帶他跑動一下,增強體質(zhì),希望嘯兒大些會更好些?!?p> “我弟弟肯定會的。”荊盛看著前路,篤定地說。
跟過來荊家的劉師傅并不是楚婷婷正宗的師傅。楚婷婷和白家夫人黎小玲的嫡親師傅,是劉師傅的師兄——劉家聰。之所以這樣鄭重地介紹他出場,是因為劉家聰其人是個和尚,可他的師弟和徒弟卻無一遁入空門。這倒要說一下他的門派——當(dāng)年他的劍法在江湖里是有些名氣的,雖說和尚耍劍不太搭配,可真是無人出其右,好些人包括他的住持師傅都勸他建立一個門派,招收弟子,行俠仗義,可劉家聰拒絕了,連法號都不讓人知道,成為了江湖的邊緣人。
至于他的師弟劉師傅,原先也是住持收養(yǎng)的小沙彌,自愿跟了他學(xué)劍,還了俗,隨他起了名叫劉家顯,倒愈發(fā)不太沾佛門的邊了。
楚婷婷和黎小玲拜師的緣由更加直接。劉家聰和師弟行走江湖時盤纏沒有了,化緣上了楚家,楚家又與黎家交好,兩位姑娘就做了劉家聰?shù)年P(guān)門弟子。楚婷婷出師之后,劉家聰留在了楚家受其供養(yǎng),頤養(yǎng)天年,倒不太管那些個師弟和徒弟了??蓱z這劉家顯被推出去做了個陪嫁,劉家聰樂呵呵地拍拍他:“好生照顧師侄。”
這一番的緣由,為的是交代劉家顯師傅到了荊家之后,勤勤懇懇教導(dǎo)兩位少爺,又和楚婷婷切磋交流,準(zhǔn)備幫兩位少爺創(chuàng)立一個荊門劍法。這都是后話。
楚婷婷和黎小玲的姐妹情誼,卻是在幼時就已經(jīng)結(jié)下了。后來兩人差不多時候成親,差不多時候懷孕,便指腹為婚。巧的是,楚婷婷生下大兒子荊盛,黎小玲生下大女兒白小泳,那倒是天作之合了。
今日荊盛跟著楚婷婷過來白家,黎小玲一見便喜歡得很,忙叫人把大女兒白小泳帶出來。
說這白小泳,也是個清秀佳人,性格雖有些彪悍,可自小隨父親練功,學(xué)習(xí)白家的白氏金針,小小的手指捏著根繡花針很是靈巧。作為習(xí)武的姑娘,彪悍些也有她彪悍的可愛。今日她一出來,隨母親很爽朗地同楚婷婷問了好??赡赣H讓她叫荊盛做哥哥,她卻拼命搖頭不肯開口了。黎小玲有些窘,笑著說:“這丫頭就是倔,總覺得自己是最大的。”
楚婷婷也笑了:“這個年齡自然是這樣,只許自己做哥哥姐姐,斷不肯向別人低頭?!?p> 荊盛無所謂,小臉繃著也沒什么表情。
黎小玲讓人端來點心,笑著說:“盛哥兒可喜歡?”
荊盛搖頭:“謝謝白夫人,爹叫我不要隨便吃別人的東西。”
黎小玲說:“別家的的確不可以,白娘娘這里卻是可以的?!?p> “娘,”白小泳鼓著腮,“他為何要叫您做娘娘?您是小泳和小翠的娘娘。”
黎小玲掐了一下她的臉,笑說:“怎么不可以。盛哥兒從前往后都該這么叫我。”
倆孩子互相不太理睬。楚婷婷讓茶兒把孩子們帶到院子里,她們就在敞開門的花廳說話。
“師妹,這回來,實在是有些不情之請。”楚婷婷略向她說一番被錢揮侯退單的事情,“我們正在查那個收單的內(nèi)鬼,再者,也在想應(yīng)對之策。老荊家重開酒樓不太久,資金周轉(zhuǎn)上有些撂不開,老荊這次是拜托我來跟你借一些……”她不太擅長求人,說著說著臉有些發(fā)紅。
“師姐,銀子方面是小事。待我和大當(dāng)家說明了原因,就給你送銀票,不用擔(dān)心的?!崩栊×嵛兆∷氖郑瑧┣械卣f,“你說,這退單的信函是錢揮侯發(fā)的?”
楚婷婷點頭。
“祈福宴的供菜圣旨,你們可曾見過?”黎小玲問。
楚婷婷搖頭:“今年并沒有。往年是皇上下的旨意,宮里的公公送過來宣讀?!?p> “我們也是,今年沒有圣旨,但是有人傳話過來?!卑资鲜罪棙且彩瞧顕拇笊讨?,每年有特定的設(shè)計專攻皇家,二月二祈福宴按照往日是要給宮里的每一位男子打造一支金的綰發(fā)簪,每一位女子一支金步搖。黎小玲接著說:“傳話予我們的是宮里派的管事公公,并非哪位朝中大臣。師姐,讓你們退出供貨,怎么會是錢揮侯呢?你們可仔細(xì)想過?”
楚婷婷沒有想到過,雖是個不起眼的細(xì)節(jié),疏忽掉了倒是個大問題。她想了一陣,又拉著黎小玲說:“即使是矯詔,錢揮侯的意思我們也違抗不了,又當(dāng)如何?”
黎小玲說:“師姐,你且等待,等我去打聽一下?!?p> 彼時,白小泳已經(jīng)爬上了院子里的一棵高樹,從樹杈上低頭喊:“荊盛,你上來!陪我玩!”
荊盛皺著眉站在樹下,抬起頭看了半天,不說話,便轉(zhuǎn)身就走了。茶兒作為丫鬟,也不敢說什么,只好拿著帕子,緊跟著小主子,還不時回頭去看樹上的白小姐。
“沒禮貌!”白小泳小心地退了幾步,要摟著樹干滑下來。
白家的大管事剛好經(jīng)過,嚇得夠嗆,大喊著“小姐小心”沖過來。這不喊還好,一喊就把正專心致志的白小泳給嚇著了,她滑到一半時胳膊沒使好勁,摔了下來。小姑娘摔著屁股墩兒,痛的哇哇大哭起來。好在黎小玲并不是個寵孩子的,伸出頭來看了她一眼,交代了一聲:“臟死了,拎她去換衣服。”就轉(zhuǎn)身跟楚婷婷繼續(xù)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