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的兄弟姐妹,自宣王登基后頭一次這樣無拘無束地待在一起直到深夜。老林隱侯派人來問,公主何時(shí)回府。幾次又三番,祁映雪才打了個(gè)哈欠,松開了祁映新的手。
“二姐你明天再進(jìn)來?!逼钣承伦е氖植豢戏?。
祁映雪溫柔地笑起來:“明天不行,二姐明天有事?!?p> 祁映新嘟著嘴不高興。
祁映雪半跪下來,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在他耳邊低聲說:“不許淘氣,不許將丫鬟推下湖?!?p> 祁映新雖是個(gè)四歲小孩,可他聽了這話一下子愣住了,扁了嘴想要哭的樣子。
其他人并不知道內(nèi)情,祁映天笑著說:“新兒你長點(diǎn)出息,二姐已經(jīng)是隔三岔五地進(jìn)來了?!?p> 祁映雪膝頭還在地下,忽然就抬頭望著祁映天:“哥哥,上次落水的丫鬟,死了沒有?”
祁映天不防她忽然轉(zhuǎn)了個(gè)話題,怔住了。這御書房里沒有其他大人,伺候的太監(jiān)和宮女也不敢多言,空氣中就只有兩人的呼吸在彼此切磋。
“死了?!逼钣程炀徚艘幌伦约旱谋砬椋澳侨蘸辖Y(jié)的冰未結(jié)實(shí)?!?p> 祁映雪站起來,還握著祁映新的小手,她分明感覺到那孩子的手漸漸變得冰涼。
“小栗子已經(jīng)打發(fā)了。”祁映天轉(zhuǎn)過身,背著手。
“哥哥,不是不能死,要讓人死得其所,否則,就是浪費(fèi)。”祁映雪冷冷地說,“新兒,二姐的話,記住了嗎?”
祁映新的身子有些發(fā)抖,祁映玥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祁映雪有些厭惡地瞪了她一眼,回頭說:“你好歹是個(gè)公主,總是這么不得體,將來哪有駙馬肯娶你?!?p> 祁映玥往后縮了縮身子,躲在祁映新身側(cè),小聲地說:“為何要駙馬,玥兒不要?!?p> 祁映雪看了她一眼,竟夸了她一句:“就該不要?!币股盍?,她要走了。從前她眷戀這里,如今她愈發(fā)喜歡霽雪園,那里是老林隱侯很少走進(jìn)去的地方,不管多么晚,只要在京都,她就想方設(shè)法要回到那里去。
祁映雪回到林隱侯府之后,倒是沒有立刻回霽雪園。她直到老林隱侯在等她。
“公主殿下,老臣也是為了皇家的安危,才在用荊家的菜單一事上思慮再三?!崩狭蛛[侯咳了兩聲,于是端起茶呷了一口,那茶水早已涼掉。
祁映雪拿起杯子隨手就倒了。
“祈福宴之后,華兒和茵茵就可以回來了?!崩狭蛛[侯的聲音十分隱忍。
“所以此事你只是為私?!逼钣逞┠坏乜粗难劬?,“而我卻是為了天下,準(zhǔn)備要背叛自己的親生兄弟姐妹?!崩狭蛛[侯的眼珠子渾濁,眼角的皺紋深邃,那一股子的氣味就讓她很不悅。“天下是什么?真是個(gè)笑話?!?p> “陶家的桃林劍陣目前已勝于你們的祁門劍陣,我還想為我所用。”
祁映雪冷笑說:“什么劍陣,也就陶俊安兩夫妻兩個(gè)人在?;?。我們祁家的陣法豈是隨意可以破的?”
“正月初二夜晚,他們?cè)谄钌缴侥_單挑了一回?!?p> 祁映雪腦筋急轉(zhuǎn),對(duì)這樁事絲毫沒有印象,想來也是大哥和老林隱侯一同對(duì)自己瞞了下來。她的怒火一下子燃了起來。
“夫人,為夫知道你的犧牲?!崩狭蛛[侯說,“有些事情……”
“收回那道矯詔,我同意讓你用桃林劍陣,只要不傷我哥哥和弟弟妹妹的性命?!逼钣逞┱f得很快,她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有些心煩氣躁,語無倫次,“我不是只有祁門劍陣可以用。我父皇給我的祁門死士,一個(gè)頂你岳國兩個(gè)莽漢。”
老林隱侯沉默了一下,他雖知道祁禮王在祁山那邊留了一手,但他信心十足,祁映雪如今一說,看來這一手也不在少數(shù),他需要認(rèn)真思考一下了?!昂茫热环蛉苏f皇上喜歡荊家的螃蟹肉,為臣的定當(dāng)竭盡全力滿足?!?p> 祁映雪平靜了下來。
“原來父皇如此疼愛夫人。遠(yuǎn)超于我的想象?!崩狭蛛[侯說完,就走了,也不給祁映雪再度辯駁的機(jī)會(huì)。
只不過祁映雪也不打算再爭(zhēng)辯什么。她覺得身心疲憊,很厭惡自己目前的狀態(tài)。如今只想一頭扎回霽雪園,哪怕伸直四肢平躺在又干又冷的地上,讓風(fēng)好好醒醒腦子,也比站在此處,那地龍燒得又熱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