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來了也不說廢話,只問薛晚可定下人家了沒有。
“怎么忽然問得這么急?”李氏招呼她坐下,忙將薛晚打發(fā)走,心知必定是有些要緊的事情。
“先前同你說的東城齊家看上了你家晚晚,愿出五吊錢做聘禮,不知你怎么樣?”許氏直接道。
一聽這話,李氏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他家怎么這么急?該不是齊二有什么問題吧?”
“齊二身子沒什么問題,不過是齊老夫人身子不大好,想要看著孫兒成親罷了?!痹S氏道。
李氏立即不滿“這不就是沖喜嗎!我家也是正經(jīng)人家,這樣的婚事怎么也來說!”
許氏趕忙道“這卻是個誤會了,都是按照正室操辦的,怎么能算沖喜的呢!”
“這要是你家的女兒,你會答應(yīng)嗎?”李氏道,將茶斟滿明擺著送客。
雖說許氏心里明白,可受人所托也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道“你家阿睿才考的舉人,若沒人舉薦在都城那樣一個遍地龍鳳的地方什么時候才能混出個樣子。要是搭上齊家,人家嘴皮子上下一搭的功夫阿睿的功名不就有望了嗎?晚晚是個乖孩子,怎么會不為兄長的前程著想呢?”
“行了,這樣的話不必再說,我們家不是那等賣女兒的人家?!崩钍厦嫔粣偟膶⒃S氏送了出去,一個人返回來坐在屋子里生悶氣。
難得不必上工的一天,李氏卻煩悶了整整一日,嚇得薛晚都不敢多說什么,拉著薛觀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薛觀聳了聳肩“我哪知道。我跟你說這幾天雨太大,斜街上的土地廟都被沖垮了一堵墻,到現(xiàn)在還沒修呢?!?p> “那土地廟本來就破,能到現(xiàn)在才塌就算不容易了。”薛晚抓了一把瓜子塞到他手里“今天還有什么新鮮事嗎?”
自從薛睿不在家,薛晚只能從薛觀這里打聽些外頭的只言片語。其實這一二年她的身子比從前好了很多,只是李氏總是擔(dān)心,薛晚不想家里整日擔(dān)憂,便不再輕易出門,只是正青春年少,難免有些好奇。
“聽說后頭宅子里于老頭買了個啞巴媳婦,這幾天張羅著要成親呢?!毖τ^道。
薛晚詫異道“這不是拐人嗎?官府不管?”
薛觀擺擺手“哪兒啊,這就是官媒做的親,那啞巴新娘是不知道什么地方走丟了來的,于老頭花了一吊錢就要把婚事辦了,外頭都議論呢?!?p> “官媒做親的時候都不管是不是兩情相悅嗎?”薛晚驚嘆道。
雖然知道自家二姐一貫少出門,不過薛觀也是有些頭疼,照二姐這個樣子只怕在家里的時間越久,越是難適應(yīng)外頭的生活?!肮倜阶鲇H一貫是只管配,哪管什么情投意合?!?p> 兩人感嘆一回那啞巴新娘命苦,便散了。剛走了兩步,薛觀忽然折回來?!岸悖阆矚g什么顏色的胭脂?”
“胭脂?”薛晚想了想道“紅霞色,涂在臉上又自然又紅潤。怎么你要給我買?”
“我看女學(xué)中有些人臉上的顏色挺紅潤的,他們說是涂了胭脂,我覺得你若涂了一定也很好看?!毖τ^道。
薛晚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額頭“你有幾個錢,還想著給我買東西,早點(diǎn)回去睡覺吧!”
捂著額頭的薛觀不服氣道“反正給你買胭脂的錢還是有的!”
“好,我知道了,早點(diǎn)回去睡覺吧?!毖ν碇划?dāng)他是在說笑,叮囑過白日里上學(xué)不要總想著這些東西,便也回了屋里。
誰知第二天薛觀回來的時候果真給她帶了一盒紅霞色的胭脂,看得薛晚驚嘆不已“你哪來的錢?”
“我這次考得好,先生偷偷獎勵我的?!?p> 薛晚驚訝道“先生獎勵你這么多啊?”這是城中時興的胭脂,一盒起碼也要二十幾個錢,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啊。
“先生給了一些,我自己也攢了一些。”薛觀說著便將薛晚推到妝臺邊上“你快涂上我看看!”
推卻不得,薛晚便小心的挑了一些放在手心里化開,果真貴的就是不一樣,化在掌心里一點(diǎn)怪味都沒有,聞起來清香得很。抹在臉上輕薄紅潤,就像是自己臉上天然的膚色一般。
“只是我不常出門,用這個倒有些可惜了?!毖ν碛行┻z憾,看看鏡子里的自己,感嘆道。
薛觀卻不這樣看,見二姐涂著確實好看,便說“只要你高興,就是不出門在家里一樣可以打扮得很好看?!?p> “誰教得你這樣油嘴滑舌?若沒有人看,還有什么可打扮的?!毖ν砗仙仙w子,領(lǐng)著薛觀去廚下拿零嘴。
“學(xué)里的先生說的,女為悅己者容,悅己者不光是別人,既可以是自己,還能是四時風(fēng)物?!毖τ^嘴里叼著魚干,話說得含糊可薛晚卻聽清楚了。忽然有些遺憾自己只上了兩年學(xué),雖認(rèn)識字,這些道理卻不大懂。
“阿觀,你們在學(xué)中都學(xué)什么?”
見她有興趣問,薛觀便將學(xué)中的事情夸大了好幾倍說給她聽,每每令薛晚驚嘆不已,更加遺憾自己沒能在學(xué)中多讀兩年。
“你要是喜歡我便借些書回來給你看,你就是在家里一樣能夠看廣闊山川?!毖τ^道。
薛晚有些心動,遲疑道“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的,后街上新開了兩家畫室,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兩本畫冊,你先看著,等都看明白了哥那里還有些書,我挑好了給你拿過來,你在家慢慢看就是了?!毖τ^道。
“后街上開了兩家畫室?”
“是啊,咱們家對面的家具鋪已經(jīng)挪走了,往后再沒有叮叮咚咚的聲音吵你睡覺了?!毖τ^道。
二姐生來體弱,從小被當(dāng)成小鳥一樣養(yǎng)大,就連學(xué)都比人家少上一年,就是怕在外頭出什么事?;盍诉@么十來年就連家門口有些什么鋪子,住著什么人家都不清楚。
小的時候薛觀也曾經(jīng)不平,覺得爹娘總是格外偏心二姐,可看過幾次發(fā)病之后他就不抱怨了。她的這條命簡直像是偷來的一樣,時時刻刻叫人懸心,一個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怎么會不被偏愛呢。
“對了,聽說大姐要回來了,你知道嗎?”
“什么時候?”
“大概還要過幾天吧,她婆家有些煩人,總是不肯讓大姐回來?!毖ν戆櫫税櫭济?。
薛觀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姐還是招個上門女婿比較好,不然若是遇上大姐這樣的婆家只怕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