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羽此言一出,不僅冷辛面色難看,連帶著蕭寒風(fēng)、良景天、冷凝香也面色冷青。冷夫人端坐主位,瞧了一眼左手便正喝茶的林一諾,眉頭深鎖。
良景天勒馬停下,球杖直指寧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球場上,各色駿馬也停了步子,馬上少年皆帶著戲謔與不屑地眸光打量起林一諾來。林一諾對投來的視線視若無睹,神情依舊淡然。
寧羽冷笑一聲,對著冷辛道:“怎么,不敢?”
冷辛深吸一口氣,眉宇間已有怒意。只是沒等冷辛開口,已有一人替冷辛接了話,“怎么不敢?”萬俟容琛亦是一身赤色騎裝,手戴銀質(zhì)護(hù)腕,黑色長靴緊裹住修長的小腿,靴沿掛有兩三條銀鏈,鏈子上三兩銀鈴隨步而響。三千烏絲用一根赤色發(fā)帶綁在腦后,寒眸在赤陽下也未解封半分。
萬俟容琛打了個響指,黑色駿馬便踏著風(fēng)塵飛馳而來。萬俟容琛飛身上馬,接過彥森遞上的球杖,“這一場,本王只帶冷辛同你比。若本王輸了,本王成全你的心思,親自為你請旨賜婚;若你輸了,本王也不要你的玉佩,你替本王做件事。如何?”
不說寧羽是否應(yīng)下,反而是林一諾眉頭一皺,看著萬俟容琛的眼里多了份責(zé)怪與不解。寧羽看了一眼林一諾,嘴角微揚(yáng),“好,草民應(yīng)下。只是王爺僅帶冷辛一人同草民對戰(zhàn),未免有些不公平。我們不如四對四,隊(duì)友從在座諸位之中挑選,您意下如何?”
萬俟容琛邪魅一笑,“本王讓你先挑?!便y腕一舞,場中瞬間肅清。寧羽環(huán)顧一圈,視線不由地在林一諾身上停留??捎|及林一諾冷淡的眸子時(shí),寧羽心口升起的火焰又不免弱了三分。
“良景天、蕭將軍以及楚云天。”寧羽選定三人,其中就有兩個是萬俟容琛的人。
萬俟容琛掃了一圈在場眾人,“那本王就選冷辛、彥森?!崩湫僚c彥森本就是身著騎裝,兩人聽得指名,第一時(shí)間策馬至萬俟容琛身后。萬俟容琛再掃席面一眼,笑道:“這第三人……諾兒,下來?!?p> 這一聲,令在場不少人眉頭一挑,心頭一顫。林清霜坐在玨王身側(cè),聽得寧羽同冷辛以林一諾做賭時(shí)還笑靨如花,心下腹議:‘賤人自有天收?!@笑靨還未收起,萬俟容琛一聲輕喚又將林清霜拉回現(xiàn)實(shí)。在場人哪個聽不出這一句“諾兒”的含義,尤其是萬俟容琛看向林一諾時(shí),眸中的戲謔、狂妄全部轉(zhuǎn)為柔情。
林一諾起身,朝萬俟容琛恭敬一拜,“臣女自幼身子羸弱,未曾學(xué)過馬術(shù),幫不上王爺?shù)拿?,還請王爺另尋他人?!?p> 萬俟容琛沉思片刻,仿若真在考慮林一諾的話一般??杀〈捷p啟,依舊是一句:“諾兒不必謙虛,本王知曉你同西夏二皇子學(xué)了一段時(shí)間。雖說騎術(shù)不算精湛,但也能馭馬慢行。再者,這一場事關(guān)你姻緣大事,你不參與難免有些說不過去?!?p> 林一諾柔柔一笑,“女子婚事,本就不由自己做主?!?p> “諾兒,你當(dāng)真不下來?”萬俟容琛收了笑意,雙眸凝聚,怒意升起。林一諾移開視線,沒有接話。
寧羽策馬,擋在林一諾與萬俟容琛之間,“三姑娘不愿,王爺又何必為難她?”
萬俟容琛冷冷一笑,飛身而起,輕點(diǎn)寧羽馬頭,落在林一諾面前。萬俟容琛本就比林一諾高出一個頭,此刻又俯下身在她耳旁輕言,“你若不自己下去,為夫不介意當(dāng)眾抱你上馬。待明日坊間將你我關(guān)系傳開,可莫要怪為夫趁勢上門提親了?!?p> 林一諾后退一步,怒瞪萬俟容琛。他此刻眉眼含笑,哪里還有半分怒意。林一諾咬了咬下唇,從侍女手上拿了一條襻膊,攀過圍欄,進(jìn)了球場,又將紅巾系在腕上。良景天、蕭寒風(fēng)已策馬行至另一側(cè),二人朝林一諾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系上黃巾做出防御之態(tài)。萬俟容琛目送林一諾上馬,飛身坐回馬背,調(diào)轉(zhuǎn)馬頭,示意冷冥開球。
玨王看著林一諾笨拙的動作,嘴角的笑意更濃,“你家這三妹妹還真有意思。就是不知皇叔同她說了什么,她竟能自己乖乖上場?!?p> 林清霜泡著茶,面上盡顯擔(dān)憂之色,“三妹妹確實(shí)不懂騎馬打球,榮親王如此強(qiáng)迫,只盼她不要受傷就好?!鲍k王瞥了一眼林清霜,見她低頭伏小,面上顏色也不似作假,眸光里的寒意都更深一分。
場上,駿馬飛馳,塵土飛揚(yáng)。萬俟容琛一馬當(dāng)先,自冷冥開出球來,彩繪木球便一直在他球杖下跑動,或被拋起從頭頂而進(jìn),或被壓下穿馬腹而行。良景天同蕭寒風(fēng)二人兩側(cè)夾擊,又有楚云天橫截在前,三桿球杖同時(shí)從三面夾擊而來。萬俟容琛僅是一笑,挑起木球,拍擊而出。
蕭寒風(fēng)狡詐一笑,急快收回球杖,抬杖欲截。彥森策馬,一杖阻下蕭寒風(fēng)。木球騰飛,寧羽打馬去追,卻不想被冷辛截下。冷辛帶球飛奔,寧羽打馬在旁,幾次出杖都未能將球截下。楚云天見冷辛已運(yùn)球至球門前,連忙收杖打馬攔截。可奈何距離較遠(yuǎn),還未趕到已聽得鑼響。
“紅方一籌。”冷冥舉紅旗,又將紅旗插入銅墩中。這一籌自開球到進(jìn)球,攏共用時(shí)也不到一盞茶時(shí)間。至始至終,林一諾僅騎馬在旁看著而已。
戰(zhàn)鼓起,第二球開球在即。萬俟容琛勒馬回防,經(jīng)過林一諾身側(cè)時(shí),下意思朝林一諾微微一笑,輕聲道:“為夫才不會把你讓給別人,你只能是我的?!?p> 林一諾冷哼一聲,策馬去了圍場邊,取了一桿球杖。彥森看著林一諾單手執(zhí)杖,額間是冷汗連連,趕緊策馬至林一諾身側(cè),“王……三姑娘莫要同主子置氣,若王爺輸了,您可就真得嫁入寧府了?!绷忠恢Z沒有搭話,直接打馬慢行到萬俟容琛身側(cè)。
一聲鑼響,第二球被拋出。林一諾這副身體做了八年丫鬟,手上力氣還是有些的。打馬前行,抬杖就去搶,也不顧會不會擾亂萬俟容琛。這一刻的林一諾,像極了十幾歲的小姑娘,意氣將理智打壓了下去。萬俟容琛也不惱,策馬跟在林一諾身旁。
林一諾從未打過馬球,就算開球刻搶在杖下,不到兩個呼吸間就被楚云天截去。楚云天帶球飛奔,萬俟容琛緊隨其后,前面冷辛已勒馬攔截。楚云天見萬俟容琛橫杖來搶,順勢將木球挑起,傳給良景天。良景天球技本就很好,帶球突破彥森防衛(wèi),直接挑起木球擊向紅方球門。
本以為球必進(jìn),哪知球門前突現(xiàn)球杖。木球距離球門不過一寸,硬是被萬俟容琛攔下。萬俟容琛坐騎乃胡人的汗血寶馬,速度遠(yuǎn)非一般馬匹可比。見球被攔截,蕭寒風(fēng)與寧羽連忙打馬回防。萬俟容琛帶球飛馳,連破楚云天、良景天二人阻擊。蕭寒風(fēng)見勢不對,橫馬攔在萬俟容琛馬前。
寧羽與追上來的良景天攜手圍截,卻再度讓萬俟容琛擊球傳出。這一次,彥森接球,打球策馬,卻不想林一諾突然出現(xiàn)。林一諾側(cè)身在前,揮動球杖,彥森幾度想繞過,都被林一諾一杖攔下。無奈之下,彥森將球傳給林一諾。林一諾本就沒學(xué)幾日騎馬,自然控不好方向,更別提帶球前進(jìn)。
木球在林一諾馬下來回滾動,不過眨眼功夫就被趕來楚云天帶走。冷辛提杖攔截,彥森打馬追上。楚云天瞥見蕭寒風(fēng)上前策應(yīng),毫不猶豫將球傳出。良景天為避免萬俟容琛上前搶奪,緊貼他馬,不敢松懈。蕭寒風(fēng)帶球破彥森防御,帶球突至球門前被冷辛攔下。
寧羽打馬飛馳,已做好擊球之勢。蕭寒風(fēng)見其周身無人防御,擊球后傳。寧羽見球飛來,抬杖重?fù)?,球門后鑼聲響起。冷冥高舉黃旗,“黃方二籌?!?p> 萬俟容琛自球被搶后,便以冷眸凝視林一諾。林一諾視若無睹,低頭研究起球杖來。寧羽進(jìn)球,十分歡喜,打馬行至林一諾身側(cè),“林三姑娘,你若嫁與我,我必不負(fù)你。懷德此生,只執(zhí)你一人之手,絕不納妾收房?!?p> 林一諾展顏一笑,“寧公子贏了這場球再同我說這些也不算遲?!比f俟容琛見這兩人談笑風(fēng)生,面色瞬間陰郁下來,眸光里一閃而過的寒意幾乎要將寧羽穿透。寧羽也察覺到萬俟容琛不善的眸光,用身子完全擋住林一諾。
“等什么呢!還不開球?”萬俟容琛握緊球杖,打馬行至場正中,面上只剩了肅穆。
冷冥拋出第三球,良景天率先出杖。萬俟容琛踏馬飛身而起,球才出手被萬俟容琛擊中。彥森接球,前行一尺便將球傳回萬俟容琛馬下。萬俟容琛帶球突破蕭寒風(fēng)與良景天二人聯(lián)防,又遇楚云天橫杖阻攔。萬俟容琛冷哼一聲,將球挑起,側(cè)身躲過球杖,再起身時(shí),三丈外擊球入門。
“紅方三籌?!比f俟容琛擊球便回,冷凜的視線再未緩和。球場內(nèi),無人有功夫出言閑談。自第三籌起,但凡開球,大多被萬俟容琛所奪。偶被蕭寒風(fēng)或良景天搶下,也會在傳出或運(yùn)球前進(jìn)時(shí)被萬俟容琛攔下。萬俟容琛只用傳球一次,不論距球門三丈,還是四丈,又或是五丈遠(yuǎn),無一例外被萬俟容琛一擊入門。
“紅方四籌。”“紅方五籌。”“紅方六籌。”“紅方七籌?!?p> 萬俟容琛往來飛馳如風(fēng)回電激,揮舞球杖連連洞穿對手大門。哪怕蕭寒風(fēng)、良景天與楚云天三人夾擊,依舊沒能攔下萬俟容琛的攻勢。銅壺滴注將完,寧羽的黃方根本沒有翻身之機(jī)。林一諾看著場邊豎起的一片紅旗,駕馬往球場邊上去。
“比賽結(jié)束!紅方共十三籌,黃方一籌,紅方勝?!?